“是的,王上!”跪伏于地的权正道终于抬起头来。
“我朝三百年来,服事大明,其情其义,固不暇言。而宗皇帝再造之恩,自开辟以来,亦未闻于载籍者。宣祖大王所谓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实是真诚痛切语也!”
“昔仁祖背宗主而降东虏,大明虽已不存,然汉王殿下大兴军所立新朝与大明一脉相承,朝廷上下均视朝鲜为背主之国,欲坐视我国覆亡之后再出兵讨虏。”
“汉王殿下言:朝鲜与中国同根同源,朝鲜军民百姓皆吾赤子,不可坐视不理!然朝鲜民贫国弱,藩国之制不能保得朝鲜无忧,若不将朝鲜收归治下,壬辰倭乱、丙子胡乱、六使诘责诸事或会重演!”
“汉王殿下念及王上不忘大明,屡思北伐,故此只降王为侯,迁居中原。若王上能上书朝廷自请削藩,且颁布诏令诏示朝鲜军民,则可进国公之爵,子孙后代仍可享荣华富贵!”
权正道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李淏心中也是深有触动,朝鲜民贫国弱,无论是东虏还是倭寇都是想打就打,若无大明看顾,朝鲜早已亡国,这确实是不争之事实。
李淏继位至今仅有八年,然而这八年来,朝鲜内忧外患已经令得他疲惫不堪。他今年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却已经积劳成疾、身染沉疴,对朝堂诸事渐生力不从心之感。
世子李棩yun今年还未满十七,也是不能担当重任。此时撤藩,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更何况大兴军兵强马壮,在朝鲜耀武扬威、攻城掠地的东虏鞑子都要望风而逃,汉王李来亨挟击灭东虏、一统中原之威势,朝鲜又如何能挡?
罢了!罢了!能保得一家老小无恙,已经比鞑子破城之后身死族灭要好得多了!
念及此处,李淏心里反而轻松下来,脸色也逐渐柔和,他轻声向权正道问道:“权卿,大兴军起于草莽,听说汉王还是闯王义孙,大明亡于闯王之手,权卿因何说大兴军与大明一脉相承?”
权正道听得李淏口出“权卿”二字,便知王上已经允了此事,他长出了一口气,回道:“王上有所不知!东虏入关之后,大肆屠杀大明太祖子孙,四年前孙可望逼疯永历帝后,大明皇室已经后继无人,再加上明室没落,大势所趋之下,王太后便决定禅位于汉王。”
“汉王殿下已经诏告天下,今年五月就要行禅位大典,到时汉王便是名正言顺的中国皇帝。大兴军起于草莽不假,但和大明一脉相承却也是真!”
“原来如此!”李淏看着跪在正面的权正道,心里又叹了口气,“权卿,起来吧!千里远行,你也辛苦了。”
“王上,臣实在是心中有愧!”跪了这么久,权正道也觉得膝盖发痛,他应声站了起来,又对李淏作揖道。
“这不怪你……大势所趋,大势所趋啊!”
“王上,钦使还在仁政门外等候,是否请他进来宣读汉王诏令?”
“嗯……先摆香案,去请王妃和世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