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而且他也认识我。他原来是泉州晋江县的人,前些年鞑子和国姓打得不可开交,他就带了几个人跑大员,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去了咱们澎湖,再后来又不知怎么就当了海贼,而且还当了首领。我前年听人说他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得好好的。”
刚说了两句,前面那伙海盗已经走近,眼看就要擦身而过,那丁贵却看见了李盖身后的阿灿,他不是很确定地叫了一句:“阿灿?”
“……贵哥!”阿灿先看了看李盖,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躬身作揖叫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儿?”丁贵问了一句,却想起阿灿本来就是澎湖人,而且经常出海打鱼,以前就时常飘到大员湾来,于是又问道:“追鮡乌?现在不是季节啊?”
鮡乌就是乌鱼,也叫信鱼,是黑水沟的特产。
乌鱼之所以又叫信鱼,就是因为它们会迁徙,而且来得和信风一样准时。
每年的“冬至”前后三十天内,随着气候的变化,冷空气开始南移,回游在长江口的乌鱼群,便会开始随着冷气团,在黑水沟内自新竹一路南下到台南、高雄,等过了高雄后,便陆陆续续开始产卵,产完卵后又回头沿着原来的路线回去。
因此澎湖、福建等地的汉人渔民都会在冬至前后开始到黑水沟追捕乌鱼,追到大员一带时便搭盖小棚结伙暂居,等捕乌季节结束后就折返回去。
阿灿今年才不过三十来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再加上捕鱼技术也好,前两年在澎湖渔民中也是小有名气,只是澎湖离福建远而大员近,渔获只有到大员来卖,但红番鬼对于他们这些澎湖过来卖鱼的渔民,不但要收十分之一的渔猎税,还要收十分之一的交易税。
这一下便去了十分之二,但红番鬼还不满足,就连他们在大员一带搭窝棚暂住十来天也要交税!渔民们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来月,除了花销之外,所得竟然大半都便宜了红番鬼!
大兴军平广东、上福建,沿海局势便平定下来。去年捕乌季过后,阿灿和许多澎湖渔民已经了解到了这些情况,于是便相约到福建去另外找事做,正逢林东家的商船招人,又恰好是跑大员这边,阿灿想想现在海盗也是销声匿迹,没有什么风险,于是便应了这份差事。
没想到在大员竟然碰到了海盗。虽然这是认识的,但如果是在海上碰到,他也不会认为人家会碍于他的情面而不动手劫船。
“贵哥……这是来出货吧?”阿灿低头行了一礼,心里已经冷静下来,旁边的几位昨天还一直问他有没有海盗和红夷人勾结,没想到今天这丁贵就自己闯了过来。
其实他对这丁贵也有些好感,他们这伙海盗只劫商船,却从不骚扰百姓。前两年他们在黑水沟晃荡的时候,也经常到澎湖来向渔民们出售抢来的布匹、麻、铁锅之类的货物,同时也会从渔民手中买一些他们能够用得上的东西,都是公平买卖,渔民们也不害怕他们。
丁贵这时却看向了阿灿身旁的几人,陈永华虽然这几月一直在船上,皮肤早已不复原来的白皙,但只是从白面书生转变成黑面书生,经年读书那股书卷气却是掩盖不住。
而李盖和身后四名特勤队员身上那股剽悍之气却令丁贵有些吃惊,他没有回答阿灿的问话,而是对李盖拱手道:“丁贵见过诸位兄弟!恕丁某眼拙,不知这位兄弟在何处插旗立号?”
原来他把李盖等人看成是自己的同行了,至于陈永华,那不用说,肯定是“狗头军师”之类的角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