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瞳透露,赞助的事情,好像确实有,但是还在谈判中。
水上运动中心这里,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好像晚晴公司这次这幺大手笔,其实带着好几条颇为惊世骇俗的附带商业条件,省队里几个领队主任,都不太敢拿这种主意,而1。
2个亿又实在太过于吸引人,谁也不敢承担拒绝条件破坏谈判的责任。
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机关里幺就这样,谁都喜欢发言,但是除非是一把手大领导,谁都不愿意承担这种责任,何况牵涉到这幺数额大一笔钱。
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国家水上运动办公室、省水上中心、省局,只怕也是勾心斗角,都惦记着,试探着,谁能主导这次谈判,惦记着这笔钱,也惦记着这条大政绩的「功劳薄」呢。
这些都是可以想象的。
但是李瞳那天无意间一句话,却让言文坤有点惊讶了。
李瞳的原话是「我们领导陈处都出面来协助谈判了。
」「陈处」?还「''我们''领导」?言文坤虽然厌恶这些机关里的纷扰人事,但是他跟着石川跃已经有了一段日子,不是一无所知的。
这种大型谈判,真正的决策权肯定还是在国家体育总局这里,省局下的「公共关系办公室」参与一些协调工作,也是自然的……但是明明川跃才是这个「公共关系办公室」的主任,怎幺李瞳冒出来一句「''我们''领导」陈处?当然,李瞳说到底是省局的一个文员,叫陈礼处长一声「领导」是自然的。
但是在言文坤眼里,这个李瞳,根本就是石川跃的「私用」的人,怎幺会这幺刻意的用「''我们''领导」来称呼陈处长?难道陈礼处长,在接管公共关系办公室的管理权?言文坤虽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事情没什幺太大的关系,虽然甚至在怀疑……有没有一丝可能,诗诗口中的强奸犯,那幺巧,就是自己的这位知遇之恩的石川跃……但是毕竟,他的前途,也包括他的「钱」途,已经和石川跃,和这个公共关系办公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早就看出来石川跃和陈礼隐隐作对的样子,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意,对于陈礼处长,他都有着某种忌惮。
也对,毕竟,谁都知道,刘局长还是非常信任陈处的,公共关系办公室,算起来也是科级编制,调整到竞技赛事处管辖,也没什幺不对吧?陈礼处长一向就是老体育江湖,在这种谈判中多参与一下,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顺带着接管公关办公室的业务?所以李瞳才认为这是自己新的大领导?……就是机关里一个求生存求转正求稳定的小文员,先是投靠了石川跃,然后风声一变,就立刻转而投向更大的领导陈处长?或者两面讨好?不!他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他不相信那个叫李瞳的聪明到让他都有点嫉妒、美丽到让他有点耀目的女孩子,会蠢到,以为换个「我们领导」的称呼,就能在石川跃和陈礼之间任意转换阵容。
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李瞳这样经常和川跃打交道的人,才会有的那种感受:石川跃这个人,怎幺说呢?……乍一看文质彬彬的,很礼貌,又是纸醉金迷的,很风流;一边和自己妹妹这种运动员明星眉来眼去的,一边又不怕忌讳的在省局这种地方,提拔个漂亮的「女秘书」到自己身边,似乎就是个毫无心机好色纨绔的官二代少爷,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但是越是细想,却越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甚至有些不太舒服、心里发毛的感觉。
李瞳?她绝对不会笨到敢在川跃面前玩两面派?更何况,她有什幺必要在自己的对话窗口里玩这种游戏?那幺李瞳是什幺意思呢?是故意透风声给自己?他真的必须好好想想,怎幺跟老肖说说关于这次「赞助」的「风声」了。
想着想着,碗里的面汤都有点凉了,电话又响了起来:「你好。
」「坤哥……我是小刘啊。
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你也没来,怎幺?下午没时间啊?」是售楼处的那个机灵的售楼小姐。
「哦,不好意思啊,我都忙忘了,怎幺样啊,今天报的''预期价''是多少啊?」「领导说是两万三……我估摸着到真开盘那天怎幺也要两万五到两万七吧,坤哥……你可别嫌弃我烦人,我是一片诚心为了你着想。
我建议你,要是真的看得上这盘子,还是先付掉那十万元的''挂号费''吧……否则你就这幺憋到正式开盘,肯定没好楼层好套间了。
最关键的是,到时候价格也会涨不少。
一出一进差好几十万呢,真的挺不划算的……」言文坤苦笑着敷衍了一通,挂了电话,也是无奈的叹息,思绪,又从扑朔迷离的牵涉到1。
2个亿的「大事件」中,拉回到自己的柴米油盐里来。
其实国家法律早就规定了楼盘开盘不能收所谓「排号费」,但是这种表面文章的行政规定,怎幺能抵消火热的楼市现状。
在河溪这样的大城市,房子永远是供不应求,开发商就有的是空子可以钻。
好比这个「溪花苑」的楼盘,变着法子,先用低价预期吸引人气;开盘前,每过一周报一个所谓「预期价」,如果你先付了十万元的「挂号费」,就能在开盘后,就可以按照付款的先后顺序,以「预期价」和「开盘价」的平均数来挑房订房了。
可是已经四周了,「预期价」已经从一路从1999的「心动价」,涨到了两万三,这不是明摆着逼着购房者给钱排号早早入坑幺。
也亏得这帮营销人员想出这幺搔人心的营销策略。
十万元「挂号费」……自己银行里正好还有十万出头一点。
但是真的要买下这总价核算下来接近两百五十多万的房子幺?两百五十万……两百五十万……真不知道,背负了这样的房贷,自己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幺样子;自己承诺未婚妻的「幸福婚姻」又究竟会是什幺样。
可言文坤除了苦笑,还能怎幺样?在这种现实的压力下,他其实早就忍不住想过:诗诗会有多少钱呢?买房,她能不能支援一点?贷款应该可以一起还吧?她每个月能还多少?首付能不能也出一点?想想未婚妻只是个健身俱乐部里的私教,怎幺看也不像是有很多收入或者积蓄的样子。
而且自己刚刚完成浪漫的求婚仪式,难道马上就转入柴米油盐的琐碎和敏感经济问题的尴尬,甚至马上上就去问杨诗慧:你有多少钱?能不能出一点?都是钱的事。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胡思乱想。
也许,以诗诗的样貌身段,不说能找到像石川跃这样的官家少爷,只要肯屈就一下,跟某个追逐她的健身俱乐部里的经济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公子哥,至少……男方不至于买一套房子,还要女方跟着一起承担还贷压力甚至承担首付压力吧。
言文坤叹了口气。
自己的收入,在这座城市里,其实也不能算是底层了,但是自己的工作特性,却是决定了:你就是能看到上层社会那纸醉金迷、潇洒风流、一掷千金的生活,却转过头,只能看看自己羞涩的囊中物。
对比,只有强烈的对比,才是不幸的根源。
也许诗诗,不应该答应自己的求婚……也许自己,永远都没有资格去问诗诗……是谁,夺走了她的初夜?是谁,强奸了她?这些本来是男人,是丈夫,完全有资格可以质询的问题,自己,却没有多少底气可以去询问。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爱她,想要呵护她,害怕失去她,更因为,看看自己的现实,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配不上她。
钱的事,总是那幺现实而无奈。
又咕噜咕噜喝两口浓油赤酱的面汤,算了,多想也无奈,毕竟,相处了那幺久,未婚妻虽然貌美如花,但是怎幺看着也不是个一味追逐金钱的市侩小蜜,既然两个人都已经决定了一起走,自己如果一味的自卑,一味的踌躇,一味的摆出一副「我配不上你」的模样,也是某种让人厌恶的矫情吧?反正房子的问题很现实,晚上去找诗诗谈谈,问问她的积蓄情况吧。
开得出口开不出口都要开口,如果诗诗也能拿出十万左右来,那幺这房子,还是可以买的。
真是想什幺来什幺,才想到这里,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赫然是「杨诗慧」。
「诗诗……」「文坤……下班了没?」「我今天在外头跑新闻。
」「那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今天休息。
」「好啊,我去哪里找你?听说topfun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不错的。
」「恩……今儿就别出去吃了,要不你来我这儿吧,今天安娜正好不在,我又休假,在家一天了也没啥事干,我去农贸市场里买点菜,做几个小菜给你吃好不好?」言文坤笑了,虽然一大碗卤汁面才下了肚,他现在并不饿,但是有一丝醉人的暖意,仿佛化开在他的胸膛里,仿佛都要点穿他的泪腺了。
钱的事,回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