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打一百大板。
文旅局觉得挺冤的,凭什么一堆不归我局管的水泥砖头,我局背的锅最大,
偏又不敢申诉,无可奈何之下,局长容樊婷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打电话给吕单舟请
求支援。
说实话,吕单舟和容樊婷不熟,只是因为她也姓容,气质上和容素也有几分
相似,而令他思念起他的素素姐来——其实体制内的女人气质都有那么两分相似,
吕单舟便打算拉一把:「容局,你们的材料我看过,个人意见,老老实实认了做
带头大哥的责任,再做个闭环,把自己整得狠一点,文旅局先哭出来,领导举起
的板子未必舍得打下去。」
后来文旅局来人汇报整改措施和进度时,江凇月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吕单舟就
进去添茶倒水,稍微大一点就进去添茶倒水,还对人家文旅局的女同志满脸殷勤,
把江凇月气了个哭笑不得。
但最后打向文旅局的板子没那么响,都没五十下。
年关临近,各项大事都有个比较好的结局,头等大事旅游示范县也通过了初
审,县委班子就开始排春节假期值班的事儿。其中涉及到江凇月的是,她不是本
地人,又连续两个春节在县里过,这次就可以不必值班,李书记让她回上海 过年。
但下面科室必须留人值班,本来江凇月回上海,吕单舟没了服务对象,也可
以回家 过年,只是他作为秘书科新人,也就发扬了传统,主动申请值班。而且因
为家在两百公里开外的另一个县,还不是枝山市治下,索性整个春节黄金周都不
回去了,把其他人的班也顶下来,赢得阵阵欢呼。
过年前的欢快气氛在县城逐渐弥漫开来,从广东回来的时髦青年、停满大街
小巷的外地牌照小车、商场扑面而来的 过年好歌曲,都在宣示春节的临近。欢快
的节日气氛也逐渐溢进县政府里,大门隆而重之地挂上「欢度春节」灯笼,但是
吕单舟总觉得江凇月的步履越来越沉重,越发的沉默寡言,于是自己也就愈发的
小心伺候,免得撞在枪口上。
江凇月的娘家与夫家都在上海,但她对这个大城市没有丝毫的归属感,甚至
偶尔在路上见到「沪*」小车牌照,都能无端升起一股惧怕和厌恶。在那国际化大
都市里,有 一个人,带给她遍体鳞伤,埋葬她的青春年华,而她还得去接受它、
配合它、融入它。
大年二十九,吕单舟与司机老何一起送女领导到枝山市,在枝山高铁站刷票
进站的时候,江凇月吃惊地发现吕单舟也拿出一张票刷闸机,就问道:「怎么?」
「高铁不让买站台票,我就买一张这趟车最短途的票,把您送上车了再出去
退票。」吕单舟嘻嘻笑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嘴上尽管是如此说道,江凇月心里还是泛起阵阵暖流,
这是近二十多天来,第一次的心情有了点轻松的感觉,和吕单舟一起的好处就是,
很 容易被他阳光的言行感染。
「我是小孩子成不?是我舍不得您了。」吕单舟手拉着她不大的皮箱,随口
应道。
站台上的北风很大,吕单舟主动地背北而立,江凇月就主动地站在他身体的
保护范围内,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很近。吕单舟只好缓慢地呼吸,不然呼出的白
气会打在女领导的脸上。
「真话?」江凇月罕有地穿一件笔挺的浅绿喔子大衣,既年轻十岁,又端庄
大方,她的高跟鞋有点高,几乎能和吕单舟平视了。
「真话,没了江常务时常的耳提面命,小吕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吕单舟真
诚地道。熟悉过江凇月之后他知道,这位女领导其实是面冷心不冷,冰冷更多是
她用来防御外人的装备,是她拒绝多余社交的直接方法,她懒得去委婉。
「也就是说三天不打还真不行。」江凇月回应一句不算俏皮话的俏皮话,就
这已经很难为她一个不拘言笑的女领导了。
眼见列车呼啸着进站,江凇月便双手插在大衣口袋走过去,看样子是要他送
到车上喔,吕单舟忙拉动皮箱跟在后面。
高铁停站时间很短,吕单舟将皮箱放在大件架那里,对江凇月说道:「江常
务,箱子我就不放上面架子了,不然下车您自己拿下就挺吃力,最近您身子不太
利索——」
不料江凇月打断他的话,问道:「下一站是哪里?」
「长沙南——」吕单舟买过短途票,就知道下个停靠站名,不假思索道,只
是话到半截愣住了,江凇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乌漆漆的眼里有一道水雾,吕
单舟读出有某种期待,又或者祈求,甚至有一丝畏怯......
吕单舟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但自觉又告诉他,女领导并不想他现在就下车,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吕单舟方寸乱了数秒,便道:「我的座位在二等车厢那边......」这里一等座
车厢已经满座,没有可让他陪伴的空间,江凇月反应倒是快,随即站起来轻声道:
「去连接处那里。」列车已经缓缓启动,一个不在计划内的短途旅行就此产生。
吕单舟先是掏手机,准备预订回程车票,想想又犹豫着问道:「江常务......
需要我到上海吗?」心中倒是隐隐期待。江凇月摇摇头:「不必了,你不能脱岗
太长时间,有你陪伴一段,已经很感谢。」动车运行到长沙南只需两个多小时,
但已是出省了。
「领导千万不能说谢字。」吕单舟收到准确的行程,安排起来就快了,先是
订长沙南的回程票,再通知老何先回县里,不必等他。做好这些,便将手机调到
静音放口袋里,望着江凇月笑道:「下次领导不准再半路踢我下车,要带我们去
看必须掉帽子的高楼大厦。」
明明是自己希望他能陪伴一段路程,小秘书故意说得是他想去而大人不准去
的样子,「小吕别假装土包子,」江凇月跟着强笑一会,看着眼前年轻人,」—
跟着江常务做事,很辛苦,是吧?」
「没有,领导经常 一个人扛着所有,更辛苦,我都知道。」其实他只是从女
领导心事重重的模样去估摸着说的,只好说得含糊些。
但显然江凇月听进去了,看着车窗外飞掠的 风景,叹口气道「是啊......很累
了,小吕都知道么......」声音象叹息,更像喔喃,像倾诉。她很想借这个宽厚的
肩膀用一用,但自己的倔强和年长不允许作这种儿女之态。
吕单舟是第一次见到这坚强的女人叹气,之前即使疼痛难忍,她也只是压抑
着呻咛,从没叹过气。
再三犹豫之下,他慢慢抬起双臂,迎向女领导,之所以动作慢,是给时间自
己和江凇月,只要她有丝毫拒绝的的意思,动作就可以停顿下来。
江凇月似乎也在犹豫,但只是顷刻间,她迎 仙侠戳恕a饺怂足都没挪动,
上身前倾,只是肩膀抵着肩膀,胸部以下根本没接触,吕单舟虚握双拳,只敢放
在女人的肩膀后,没丝毫的多余动作。
「小吕,谢谢你陪我走过这段旅程,没有你,我可能就走不下去了......」江
凇月将下巴轻轻搁在年轻人肩膀上,闭着眼睛享受十几年来的第一个男性的拥抱,
尽管这个拥抱很虚很假,但一样的 温暖如火炉,比她得到过的任何肩膀都来得宽
厚,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段旅程」是指动车上的旅程还是工作上的旅程?吕单舟看着向后飞驰的
景色,但眼睛没有收录任何 画面,脑子处于停顿状态,没有多余的胡思乱想,如
果他的肩膀对现在这个显得很脆弱的女人有一点点帮助,他会觉得很荣幸。
列车疾驰,人来人往,两人不为所动。不知是谁首先改变了现状,相拥的姿
势由「a」逐渐变成「h」,借由列车进过岔道的晃动,两人的身体相互靠近了些,
江凇月的手臂轻微地使劲,似乎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吕单舟马上便感觉到了,
化拳为掌,将她完完全全地拥入怀中。
江凇月呼吸绵长柔和的暖流,不断地打在吕单舟的后颈上,两人的耳朵随着
列车的轻微晃动偶有摩擦对方脸颊,一触即离。这是仅有的肌肤接触,但已足够
吕单舟欣喜若狂,胸口直如大锤撞击一般,佳人在怀,真希望列车可以永远的疾
驶前行。
然而终究会到站,列车在减速。
江凇月首先抬头,长长的眼睫毛还有隐约的闪光:「感谢小吕送来肩膀,我
们七天后再见。」
「江常务......」
「嗯?」
「我去补张票吧......」
江凇月摇摇头,有男人的雄性呵护就是不一样,短暂的倚靠似乎就能让她满
血 复活:「你得下车,不然赶不及今天回到罗林,明儿就是年三十了,要坚守你
秘书科的值班岗位,小心纪委的查岗电话。」
对于江凇月,吕单舟显然更习惯于听从,就道:「那我陪您先回座位吧,一
会就准备下了。」
「我在这看着你下车。」江凇月不舍地推开男人,嘴唇不经意划过他耳朵上
的绒毛,痒痒的真舒服。
当列车再次起动,吕单舟在站台追十几步就追不上了,只能挥手看着窗户越
来越小。他不知道江凇月在车上已是尽全力的扭回身子,一手撑着车门,脸颊也
紧贴在玻璃上回望,丝毫没顾忌到玻璃是否洁净。
她倾其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动作。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呐,人家小俩口才是真爱。」一个下车抽烟的彪形大汉
满脸羡慕的道,旁边的朋友就跟着凑趣:「你家那位不也载歌载舞的送哪。」
「那是庆祝。」大汉咂咂嘴。
江凇月脸有些发烫,在寒冬时节烫到了心窝里,然后居然对两位浑身烟酒气
的大汉报以友好的羞赧一笑,明艳如春的笑容看得两位抠脚大汉也是一呆,女副
县长这种带着娇羞的笑,全罗林人民更没一人能见到过。
南下的列车上,吕单舟再三掏出手机,犹豫半晌,终于在屏幕上敲出一个字,
发送。
北上的动车里,江凇月一直紧紧地握着手机,关节都发白了。她想说点什么,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些什么,对方是一个比她小21岁的小年轻,她有权
利说什么?直到手机欢快地震动两下,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拽出来。
「姐。」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江凇月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默默地将
这个字在心里写一遍,8个笔画,五笔敲vegg,拼音jie,第三声,这字已经学会
了四 十年,她可以在零点几秒内将它打在手机屏幕上,从未觉得有什么特殊。
然而这个时候出现在屏幕,却蕴含有一股情感意味,一道阳光希望。在她看
来,此时此刻再没哪个字,比它更亲切温馨,更暖人肺腑。
「嗯?」
「姐。」
「嗯?」
吕单舟在那边似乎与她犟上了,不停地发来,每次都是「姐。」,她就好笑
着拭拭眼角,我也跟你犟,都回一个「嗯?」
直到第四遍,她才灵光一闪,将问号改成句号,「嗯。」
对方终于消停了,消停了很久,屏幕归于平静。
江凇月看向窗外,远山已现白顶,忽然意识到,两人现在正背道而驰,越来
越远......
手机再次欢快震动,这次是密密麻麻的「姐」,一行一行复一行,铺满整个
屏幕。紧接着又是一条信息:
「身越远,心越近。」
你这个人,是住在人家心房里的么?会读心术的么?
她鼻头一阵酸涩,将屏幕轻轻按在唇上。
*** *** ***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办公楼里就剩寥寥几个值班人员,大家也基本不再对
外办公,各部门心照不宣地停止一切非紧急公务来往,吕单舟在办公室无聊地坐
了半天,中午还跑进里间,把江凇月的转椅放成半躺的姿势午休。
椅子也能闻到她的味道,芬芳馨香,这女人厉害,到哪都能留下痕迹。
罗林县地处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丘陵山区,县政府面南背北依山而建,办公室
的后窗就是一道陡峭山壁,遮挡了大部分的远景,据说早数 十年前的县长选址时
就是看中这道宝座的屏风,才将政府办公地址定在这里。
吕单舟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这是江凇月习惯驻立的一个位置,她经常就这
样的一手支腮一手托肘,或接打电话,或远眺寻思。只要吕单舟遇到这情景,都
会用放肆的眼光对她上下打量数番,总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惊叹造物主可以将一
个女人的身姿雕琢得如此曼妙。
她回到家了吗?是系着围裙为儿女张罗年夜饭,还是在书桌前颦眉冥思?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心有千千结喔......」吕单舟摊开手掌,掌心上是两根他从
女领导肩膀上偷摘下来的发丝,还依稀有大波浪的卷纹,似乎就能闻到主人的缕
缕暗香。他疾步走去拿来自己的记事本,用江凇月常写的钢笔在其中一页写下两
句诗词:
凇花云叠凝眸,
翩翩思与谁约?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然后将头发郑重其事地夹在记事本之中,当书签用。
秘书都有揣摩和模仿领导笔迹的习惯,抄这两句诗词他就模仿了江凇月的笔
迹,倒也有几分神似。吕单舟重重舒出一口气,象是相思怨气一般,笔迹相似,
就能将相思转嫁给对方了吗?她能收到吗?
两句诗词来自两个 不同的年代,中间相距八百年,结合在一起又是如此完美,
完美地契合了他此时牵挂着的远方佳人。
吕单舟合上记事本,作出一个重大决定:今晚的守夜就在江凇月卧室度过,
我要睡她的床,盖她的被,一边和容素聊微信,一边拿江凇月的内裤打飞机。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就是。」吕单舟昂首挺胸,对着自己说道。
*** *** ***
容素的中青班昨天也是放假了,但是她不能回罗林,是和儿子一起去市里婆
家过春节,或许过几天能下来,却不能确定是哪天,把吕单舟胃口吊得比在天上
吃飞机餐都高。这一个多月,与容素都保持着微信联系,完完全全地把容素当成
了可盐可甜的知心姐姐,而且对容素的要求还挺高,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亦或
私欲,动不动就是找素素姐,把容素诳得是手忙脚乱。
上星期吕单舟就发一条微信,说「素素姐,您帮我做一道选择题好不好。」
都不等人家答应,就发去了第二条:「你可以接受的性爱方式:a、对着脸射精。
b、在口里射精。c、吞食精液。d、肛交。」至于口交,那是女人的基本功吧,直
接忽略。
其实还有很多选项——得益于常逛第一xx论坛的功劳——他还不敢一次性的
和盘托出,毕竟有些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心想着咱循序渐进,慢慢地调教出一
个多肉多汁的知心姐姐来。
也不知是上课还是做活动,容素好半天才回一条信息「阿船!不好好上班脑
子里净想歪门邪道,江常务不在旁边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回一条写道「我
猜这是单项选择题是吧[机智]」
吕单舟只好耍赖地回复道「好吧,单选题,但是素素姐必须猜我最喜欢哪一
条,然后选定」,心道只要你敢选自己认为最难接受的,其余三条只怕逃不出手
掌心嘿嘿......
(第四章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