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虎背熊腰,声如洪钟,面上带着面具,看不出究竟是在玩笑还是责难。他将
少女如抓小鸡一般提了起来,抗在肩上。
「咯咯咯,有何关系?反正届时送到驭魂使那里,还不是要被再吓一通。咯
咯咯!」那小鬼道。
那巨人俯下身对着少女左捏右揉,道:「原本资质不错,被你这一吓,心防
顿时破碎,届时提炼元阴时,成色要减不少。」
「咯咯咯,用刀鸦那种连拐带骗的法子,是能保住元阴的质量,但实在太慢
了,两旬过去都未必能骗到一个,我不喜欢,不喜欢!」小鬼嚷嚷道。
「罢了。今日因你贪玩,走脱了一个,下一个你独自动手,我不帮你。」那
巨人道。
小鬼曲着一双细腿跳脚道:「哎哎,伏象,你不地道!」
「别再吵闹!下一个目标你自己挑选,但凡得手之后,我会报知驭魂使,由
你独享。」
「真的?」小鬼惊喜道。
「伏象从不食言。你知道的。」巨人道。
「咯咯咯,那好!不瞒你说,这人族女人可真真是各有绝色,要不是为了驭
魂使大计,我真想挨个给她们开苞!」
「那你也得有这么多精元。」巨人揶揄道。
「咯咯咯,鬼自在的精元,那可是鬼域驰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咯咯咯!」
同样的场景,在中原大地上,不断地重复着。
岭南府的一个小村落外,一名少女急奔而行,但她所跑方向乃一片平原,毫
无遮掩踪迹之物,是以很快就被魔物所擒。
「救命,救命啊!」少女无助地大喊。
「呼!」擒她的低等魔物不会人族言语,只能以低沉的吼声恫吓于她。
少女被它的丑陋模样吓得声音顿了一顿,但求生的 欲望驱使她二度聚气大喊,
此时她已顾不得阻止言语,只余下奋力 挣扎,凄厉地嘶吼,只盼有人听见,能赶
来施以援手。
「吼!」魔物被她闹得兴起,聚力往她头上一拍,便将少女拍晕了过去。
其余魔物围在那擒抓少女的魔物身边,发出阵阵怪吼,庆祝着得手。
「何方妖魔,竟敢入我中原,掳我百姓!」正当魔物们准备离开时,只闻远
处传来两声娇斥,随即空中剑影缭动,将一干魔物切得粉碎。
有两道倩影轻身而来,两女均做道姑打扮,样貌秀美,身姿轻盈,飘飘如仙。
其中 年纪稍轻的一人走上前扶起那少女,运起真气探她的身体状况,转头道:
「大师姐,她没事,只是精疲力竭,有些虚弱,应是逃了很长时间没有用食了。」
那大师姐脸上带着戒备的神色,道:「看来前段时间流传的 魔族潜入中原偷
掳少女的传言,是真的了。」
「大师姐,此地不宜久留,如有高阶魔物,甚至魔界的六煞三使现身,你我
也危险了。」
那大师姐颔首:「纯桦,带上那少女,回去报由师父决断。」
孤山,孤峰。 夜色深沉,星芒黯淡,一座小小道观座落于山腰隐深处,高大
树丛掩映着几间窄屋,观前一条小径,通往山外,门前点两盏明灯,更添三分幽
静。
两人走到观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甫一进门,就听大堂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是纯榕和纯桦回来了吗?」
二人应道:「师父,是弟子回来了!」
大堂内,一手执拂尘的中年美妇缓缓站起身,只见那人杏眼琼鼻,厚唇粉润,
样貌极为秀丽,面容和祥,气质温婉。一头如瀑长发披至腰间,头上披着一片洁
白纱巾,束腰紧绷,将胸前壑峰最极致地凸显了出来,长裙下不着鞋履的雪 白玉
足若隐若现。同样是一身道姑装扮,却比两名美貌的弟子更显动人许多。
这中年美妇正是这道观观主,道号静云子,年少时属峨眉派弟子,逢朝廷打
压江湖门派,峨眉遣散大部分弟子后避世隐居,她正在遣散之列。孤身闯荡江湖
数年后得遇高人传艺授道,彻悟 红尘,便上山开了这间道观,收徒授艺,聊度平
生,并且教导徒弟到了江湖上低调行事。是以她虽身负绝艺,却未曾扬名于江湖。
二人上前拜见师尊,将那犹自昏迷的少女带给她看视,将下山后的见闻一应
详说。
静云子听罢二人讲述后,面露忧色,道:「自黜武令下后,中原积弱,朝廷
粉饰太平,致使 魔族竟能堂而皇之入境扰民,可悲,可叹。」
纯榕在众徒弟中心境最是聪慧沉稳,她一眼就看出了师尊话中之意,道:
「师父,欲出山渡世么?」
纯桦性子急躁,听到师姐话语,赶忙问道:「真的吗?师父终于要出山了?」
静云子微笑道:「虽有此念,却不可躁进,还需徐徐图之。」
纯桦疑问道:「为何要等, 魔族已经掳去近八十名少女了,至今恶行仍在继
续,却无一人被救回,这分明欺中原武林无人。再等,要等到他们掳完了人,扬
长而去不成?」
「纯桦,你莫急。」纯榕安抚道。随即对静云子言道:「师父,其实徒儿也
认为,当今天下虽然未起波澜,然而暗流涌动,非我们所能明见,待得大劫蕴生,
那时便来不及了。」
「是啊师父,时不我待啊!」纯桦道。
静云子未曾婚配,膝下无子女,因此平日对徒弟视如己出,百般宠爱。再加
上她本就有入世的想法,只是现今尚无头绪。是以听得两名徒弟之言,便有动摇
之意。
正此时,她眼神忽地一凛,朝门口望去,纯榕和纯桦顺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去,
却并未察觉有何异样。随即只听门口传来一声低沉地轰鸣声,大门被硬生生撞成
碎片,十几只低阶魔物疯狂地窜入观中,朝三人袭来。
「嘿!」纯榕和纯桦各自娇喝一声,各自提剑上前,施动剑诀,将魔物一一
斩杀,游刃有余。还没等二人仔细看清门口敌人,却只感到一道强横魔气冲击而
进,二人虽剑法精妙,终究年浅,根基未厚,被那魔气冲退十丈有余,长剑脱手
飞出,毫无还手之机。
眼见徒儿不敌,静云子抬手一掌,气机沛然,将魔气轻松驱散。只见一头两
丈多高的高阶魔物嘶吼着闯入观中,静云子袖袍一挥,将一旁的佩剑拔出,再用
衣袖卷住剑柄,探身前去斗那魔物。
此时院中巨大动静已惊动了观内其余弟子,众人看见师尊亲战魔物,实乃平
生仅见,多数人脸上都兴奋异常,只有少一部分人略感忧心,欲抽剑上前,助师
尊一臂之力,却被纯榕和纯桦拦下,示意他们,师尊能可应付,不必多此一举。
此时,在院中的静云子与魔物斗得正酣,她多年隐居于此,清心寡欲,只有
一群徒儿相陪,已很久未曾体会过临敌对战的刺激感。因此当她探知这魔物修为
远不及自己时,便久违地起了玩心。
只见她衣袖执剑,剑势缥缈难测,忽东又西,身法又如幻影迷踪,捉摸不得。
那魔物被戏耍得兴起,几番擒抓无果后,突然转换目标,朝着一旁观战的众人袭
去,众人一时手足无措,四散奔逃,只有那之前欲助师尊的部分人浑然不怕,挺
剑欲战。
就在魔物即将攻到众人面前时,身形突然一顿,随即轰然倒下,胸前汩汩流
出一滩黑血来。再看时,只见静云子站在魔物头顶,衣袂飘然,浑如冯虚御风,
剑仙在世。
众人顿时欢呼雀跃,上前围着师尊大赞修为高强,静云子遣几名男弟子清理
魔物尸体,便让众人回房歇息。
纯榕和纯桦走上来,和师尊并肩而立。
纯榕看着那被拖出观门的魔物尸首,道:「师父,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静云子双目微阖,叹道:「是啊。」
良久,静云子睁开美目,柔声吩咐道:「纯桦,稍后你来我房间,取我亲笔
书信,明日启程赶往京城,找到你大师伯,交给他。」
「徒儿明白!」纯桦有些兴奋,师尊与那放浪不羁的大师伯已有十数年未通
消息,此时带信给他,说明师尊下山入世之心已然坚定。
静云子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道:「至于去哪找他,你该知道吧?」
纯桦露出了一个明了的表情,笑道:「徒儿明白,先找酒馆,再找妓院!」
---------------------------------------------------------------------
一转眼,到了十五。
听说那方阶自从被废了手脚之后,终日藏在府内,便再未在人前露面。想来
是严武伯也知道此事的不光彩,便遮掩了起来。所以这段日子齐九嵋暂时将那些
烦恼事抛在了脑后,全心全意地与清柳待在一起,他知道自己能陪伴她的快乐日
子不多,等太子回京后,分别的日子便到了。
幸好,还有这段日子。
元宵佳节,青滟楼大宴酬宾,清柳亲自登台献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精
湛舞技受在场宾客争相喝彩。齐九嵋在楼上看着,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
感和愧疚感。
幸福的是,他能和清柳相爱,愧疚的也是,他和清柳相爱。
所以他必要出去闯一番事业。考科举只是手段之一。
但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下忽然传出一阵非同寻常的喧闹声。
「哪来的醉道士!怎么放这种人进来?」
「去去去,滚蛋!青滟楼的元宵大宴也是你配参与的?」
齐九嵋急忙下楼,他害怕又像上次那般,有人要对清柳不利。
但他下楼之后,只看见一堆侍卫围着 一个人,已经动起手来,却始终未能近
得他身。
只见那人四十多岁,一身脏乱道袍,不修边幅,背上背着剑,手里抱着一个
酒葫芦,不时地往嘴里胡灌两口,一副江湖人的做派。他一边轻巧地闪避着侍卫
的刀剑,一边无谓地笑着道:「别生气啊,贫道只是想,嗝!摸一摸清柳姑娘那
白嫩 小手,呃,若是能容贫道亲上一口,那便最好了,哈哈哈!」
护卫们使出浑身解数,或单独挑他,或车轮战消耗他,又或结起战阵困他,
却总是会被他轻松化解。此时厅堂内一些接触过武学的人已经看出了这道人武功
绝不简单,时不时议论纷纷。期间有人欲凭显赫身份上前欲劝退那道人,却都被
那几丈开外的道人莫名赏了两个耳光。
那道人耍了护卫们一番后,将手中酒壶一扬,漫天酒雨洒出,如如钢珠一
般击打在护卫身上,护卫们纷纷倒地痛呼,那道人也不嘲,一个小纵步跃上了
舞台,一脸讨好地接近清柳。清柳虽是内心惧怕,但总感觉眼前人与方阶之流并
非一路,应是不会对自己有何越界。
忽然一道身影窜上了舞台,结结实实地挡在那道人面前。
那人当然是齐九嵋,他决不允许再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对清柳动手动脚。
「要想解渴,前辈找错人了。」齐九嵋抱拳,冷冷道。
那道人仗着武艺高绝,丝毫未将齐九嵋放在眼里,随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捏,
欲将他一把推开,哪知一时竟未推动,他动作一滞,随即化用内力再使劲一推,
终于将齐九嵋推搡后退了好几步,但也未曾在意,只当这年轻人下盘稳固,有股
蛮力,继续向前走去。
还未走几步,就只听得身后一声剑咛,那道人转过身,见到齐九嵋从台下捡
了一柄剑,挺剑刺来。他信手一夹,本想就此止住齐九嵋的剑势,却感到磅礴的
内力爆冲而来,一道剑气自剑尖倾泻而出,穿破他的道袍,划伤了他胸前的皮肉。
「嗯?」那道人面露惊奇,对眼前年轻人终于另眼相看。「根基不错啊,小
子,你是何门何派出身?竟也来此狎妓,不怕师门问罪么?」
齐九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引动了真气,却不知如何导用,更不知道如何
收气回体,他勉强答了一句:「晚辈,晚辈无门无派,咳咳咳!」一句话未完,
他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本已好了七八成的内伤又复发,咳得他直弯下了腰,手中
剑「嘡啷」掉地。
「齐大哥!」清柳见他苦状,也顾不得那道人,疾步跑到他的身边,轻拍他
的后背,为他顺气。
事已至此,那道人似也收起了玩心,快步走到齐九嵋面前,抓起他的手听了
下脉搏,疑惑道:「方才我也没使多少力,你原本只要正常收气就行了,却为何
任由真气在体内乱走?这很 容易走火入魔的。」
齐九嵋断断续续地道:「怎么,怎么运气?咳咳!」
「你不会运气?」那道人惊奇道:「习武之人,怎会不知运气之法?」
清柳见齐九嵋脸色越加难看,焦急地向那道人说道:「前辈,他本是个书生,
没学过武的。闲话先莫再问,想办法帮他过了这关再说好吗?」
她此时完全忘记了那道人方才可是企图轻薄她的浪子,只因一颗心全系在眼
前情郎身上。
「不会武功,身上却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当真有趣,这小子可比什么美人要有趣一些。他心想
那道人各自看了两人一眼,轻笑一声道:「美人有求,自当效劳。」说着抓
起齐九嵋的胳膊,说了句「跟我走」,提起他便轻身而去。
---------------------------------------------------------------------
月朦胧从梦中悠悠醒来。
午憩饱足,天色未晚,窗外细雨点点,叩窗有声。
她坐起身来,即坐起身来,眼中带着一丝未尽的疲倦之色,发丝凌乱,身上
只余一件亵衣,锦被随着起身的动作滑落,露出那壮观迷人的壑峰美景。她捏起
兰花指将几缕发丝拢至耳后,优雅动人。
下床梳妆整理了一番后,她思索了一番,穿好衣物,走出了房门。
再有大半个月,就是她与陆扬的婚期,身为首席医官,她自然要在离去前,
将手中职务完全交接明白。
尤其是,前段时间,月主向她说明自己心疾发作之事,更是令她忧心忡忡。
她自幼跟随嫦君画长大,知道她因神魂缺失导致的隐疾,自担任医官的 十年
来,她也在不断地寻找可否有药理上的医治之法,然而却是事与愿违。因此只能
每日用药增强她的身体,每逢嫦君画修为增长时,也是由她亲自在旁护理,事后
还要视嫦君画身体状况,为她开各种护身稳基的药方。
兹事体大,她不放心一次性交代清楚,因此分了很多部分出来,分几次交代。
正思忖间,忽然从道旁钻出来 一个人影,口中亲热地叫道:「月姐姐!」
月朦胧脸上露出笑容,像个邻家姐姐一般,道:「三殿下,今日又有何好玩
的要找月姐姐去看?」
夏长杰看着她如花笑靥,即便已经看过无数次,却仍令他迷恋,他痴痴笑道:
「月姐姐跟我去看了便知。」
月朦胧略作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可惜啊,月姐姐这几日都忙得很,无
暇陪你玩耍了。」
「啊?」夏长杰失落地耷拉个脸,却转而狡黠地笑了笑道:「月姐姐去哪里,
我可以跟去吗?」
「自然是不可以。」
「求求你了月姐姐,我这几日都无趣死了!」夏长杰牵起月朦胧的手甩了甩,
撒娇道。
月朦胧将手抽开,斩钉截铁地说道:「免谈!」
「唔......」夏长杰沮丧地垂下了头。
月朦胧向前走了几步,忽而回过头来,眼中带着笑意:「待我今日忙完,明
日便来陪你玩耍,前提是今日你乖乖地回去待着,莫要给其他姐姐们惹麻烦。」
「嗯?」夏长杰猛然抬起头,惊喜地连连点头,活像一只博得主人欢心的狗。
望着月朦胧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去。夏长杰眼中的喜悦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
是 一抹寒冷刺骨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