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对弈,棋力不得长进,但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数盘过去,已经过了约
两个时辰了。
当然还是无一胜绩,娘亲任君采撷的玉手算是安慰。
胡大嫂担心我身体刚刚复原,昨日晚食又早,便快马加鞭地做了菜式,方才
隔得老远便大声告知我们,还有两三刻钟就可以用膳了。
下完这盘,我主动结束了受难受苦的弈棋:“ 娘亲,快用晚食了,孩儿弹奏
一曲吧。“ “ 也好。“ 娘亲点点头,与我将棋具收齐,置于一旁,摆上了瑶琴。
将案几换了个方位,正对前坪竹林,娘亲立于我身侧,没有多问我要弹奏何
曲。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自然是《凤求凰》。
双手抚弦,音律流于心怀,凝神静气,意境激发,自然响起琴音。
我心中所思所想,已是与娘亲共拜天地、同饮 合欢的简陋喜仪,与娘亲静依
廊前、听雨观霞的恬谧画卷,与娘亲共效于飞、行云布雨的香艳景观......
这些 记忆仿佛相互交融的支流,各自碾碎了形状、杂糅了色彩,却又未失本
源根质,不知是注入了音律,还是音律浸染其中......
两情缱绻、母子温存,尽数化作 无尽 春雨,潇潇洒洒。
当最后一滴雨珠垂坠于大地,那磅礴余响萦绕大地,曲已终结,意却绵长。
心绪抚平琴弦,我转向娘亲问道:“ 娘亲,此曲如何?“ “ 琴合于律,曲合
于心,意境悠长,自是极好。“ 娘亲挥袖坐下,嫣然一笑,却卖了个关子,“ 不
过......“ 我不禁追问:“ 不过什么?“ “ 意境所指已非求偶逐逑,反而情意缠绵、
床笫言欢,已然不合《凤求凰》的曲名,该叫《鸾凤和鸣》才是。“ 娘亲笑容不
减,捏住我的鼻子轻摇了几回,“ 霄儿莫不是取笑娘亲来的?“ “ 孩儿哪敢啊?
“ 我不由叫屈,“ 只是心有所感,自然而然就弹出来了。“ “ 谅霄儿也不敢。
“ 娘亲微微颔首,似是满意,“ 弹出意境颇为不易,霄儿心神可有过度损耗?“
我闭目略一感受,摇头回答:“ 没有。“ “ 那就好。“ 娘亲温柔颔首,“ 不过还
是歇会儿吧,圣心凝聚需费一番功夫,晚食也快好了。“ “ 嗯。“ 与娘亲一度春
宵,着实欲仙欲死,犹如入了销魂魔窟,元阳大泄,下身刺痛,但是娘亲元阴滋
养并非无用之功,再加上睡眠从未有过的舒适安宁,其实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这并不包括元阳,此种有形之物的损耗,非一朝一夕之功可复原,少
说也需要二三日,这也是为何我欲念平和的原因之一。
正说着,胡大嫂已经端着一大碗鱼汤走来,招呼道:“ 柳兄弟,仙子,可以
吃饭了。“ “ 好。“ 我和娘亲同时回应,我主动帮忙盛饭拿碗,很快就将晚食摆
上了桌子。
我们三人一起坐好,娘亲率先开口道:“ 胡大姐,霄儿,都吃吧。“ “ 好嘞,
柳兄弟,尝尝这鱼。“ 胡大嫂点头应声,擦擦双手端起碗筷。
我们也算是熟络了,自然不客气,我夹了一块肥美鱼肉,一口下去鲜美多汁,
连忙夸道:“ 胡大嫂手艺真好!“ 胡大嫂质朴地笑了一声:“ 那柳兄弟就多吃点。
“ “ 小心鱼刺。“ 娘亲则是盛了碗鱼汤,关切嘱咐。
“ 嗯。“ 胡大嫂也咬了几口鱼肉,闲聊道:“ 柳兄弟弹得那......琴真不错,
比弹棉花好听多了。“ “ 哪里哪里,乱弹一气罢了。“ 我谦虚道,“ 胡大嫂随便
弹弹说不定比我好。“ “ 那是比不上的,我连棉花都弹不好。“ 胡大嫂摆手道,
“ 再说了,我们这种人会弹琴也没用啊,给牛听吗?“ “ 呃,自己听听也好。“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随便扯了句。
“ 没空哩,田里的活计多着喔......“ 胡大嫂摇摇头,本能地想到了农活家务。
“ ......嗯。“ 我心中不是滋味,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不知如何接口。
娘亲适时开口解围:“ 胡大姐,这鱼是哪里抓来的?改天我们也去碰碰运气。
“ “ 听当家的说,是寺庙下面的溪潭。“ 胡大嫂不假思索回答,还伸手指了
个方向。
三人闲聊不断,很快用完了晚食。
待送别了胡大嫂,娘亲提议道:“ 霄儿,事不宜迟,当下便凝练圣心、重聚
功体,娘为你护法。“ “ 好。“ 我也不犹豫,径直答应。
夏令日长,此时阳光悠远洒入厅堂,我盘坐于竹制席床——即是原来的病榻
——腿上放着薄薄册子,没有名字,不过十几页。
娘亲端坐于一旁,嘱咐道:“ 霄儿,若是不能一次成功,也不要勉强。“ “
嗯。“ 我点点头,翻开了无名卷册,其开篇曰:“ 凡心灵神思之属,未闻有先于
物者,怪鬼魍魉皆虚妄尔,故物动而意萌,外激而内发。
然喜则欣,怒则狂,哀则伤,乐则淫,气机血脉随心而动,四肢百骸受意所
牵。
体魄者,武学之根本;气机者,元炁之源流。
故恒铸道心,引动神思,日夜激发,气机开源,万脉俱震,丹田自辟,元炁
自生,永劫无终,是如此尔。
......
道心者,世界之定观,万物之固念,阴阳之分矩,清浊之规割,造化之路理,
虚实之恒照,可以化腐朽神奇,可以变冲盈圆缺。
化而用之,凝成圣心,发气机之汹涌,激血气之澎湃,领体魄之浪潮,引穴
窍之蕴藏。
......
心沉丹田,意还灵台,忆为壳,念为核,思为质,神为根,觉遍体,想布脉,
性连窍,诸脉动,气机涨,丹田纳,元炁生......“ 通篇读来,虽然不涉及气脉运
行,但却讲明了如何以圣心勾动气机,极为适合永劫无终——以圣心激发气机,
以功法磅礴之力吸纳凝练,无论是开辟丹田还是产生元炁,即使有损耗,也是数
倍之功。
思虑至此,我阖眼闭目,心神沉于丹田,开始铸炼圣心。
出谷以来的见闻渐渐浮上心头:一座破落驿站里的豪华盛宴,普通人终其一
生都未必听闻过的珍稀食材......
一群杀良冒功的铁甲兵卒,十数个村落惨遭毒手,灭门绝户,血满残垣断壁,
冤屈无处可伸......
违背祖训、执信佞臣的先帝,为图官路、虐待百岁善人的罪臣,不谋而合、
沆瀣一气,教叶家数代 人生活在阴影中......
不思朝政、贪图享乐的本朝天子,以祥瑞为名,收敛钱财,卖官鬻爵,上损
君威,下累百姓......
劳苦种地的黎民,饥寒交迫,收成十而自得不足一,赋税频繁加派,风声鹤
唳、草木皆兵,闻骑马者则避之唯恐不及......
不事生产、妄称慈悲的佛门,以福田奴役民众,以民脂民膏供养己身,大言
不惭,自诩圣徒......
窃据高位、枉为青天的知县,妥协求全,欺软怕硬,为刽子手遮掩罪行,提
供杀人灭口之凶宅......
倚仗高官亲族的子弟,为一己私欲,视百姓为蝼蚁,授家臣以屠刀,置人命
于不顾......
一群悲啼嚎哭、被逼落草的民夫,子丧之于北,女不知何殇,勤勤恳恳劳作,
砸锅卖铁还租......
这天下!这朝廷!这国家!黎民百姓,芸芸众生,苦之久矣!
随着一念生,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一缕若有若无的烟云骤然出现,缓缓凝
聚,又似生根发芽,无视了经脉中堵塞的元炁,串联起了破碎的功体。
我无喜无悲,静静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那一缕烟云继续变化,既似在收缩成
形,又似在散入四肢百骸,难以分辨,极为玄妙。
渐渐地,那烟云越来越难以捉摸,彻底销声匿迹,却又无处不在。
正在此时,磅礴之意念轰然出现,代替了原本的元炁在功体经脉中运行,却
又牵引起了阻滞的元炁......
我睁开眼睛,向后一倾,就此瘫倒。
娘亲长袖一拂,玉手稳稳接住了我的身子,止住去势,而后将我缓缓放到在
枕上。
“ 霄儿,可是成功了?“ 娘亲轻轻为我盖上被子,才出声问道。
“ 嗯。“ 我勉强点了点头。
“ 娘查探一下。“ 娘亲毫不犹豫,冰凉宜人的柔荑抓住了我的左手,闭目感
应我体内诸元。
此番浑身无力,接近瘫痪,倒是范从阳提前说过的,并不能比拟险死还生的
惨状,故此我与娘亲并无意外。
“ 不错,圣心已成。“ 娘亲睁开美目,微微颔首道,“ 功体正在重塑,体魄
有些不适应,故此行动有些不便,约四五日便无虞了。“ “ 嗯。“ 因身体异状之
故,我只能轻声回应了一下。
娘亲见状,略一沉思,提出了建议:“ 霄儿可以稍加引导,或许能够快些恢
复。“ “ 好。“ 我不再犹豫,闭目凝神,顺着功体重塑的奇力,引导元炁归位,
虽然收效甚微,但聊胜于无。
此番四肢百骸俱皆无力,但原因却是清楚的。
所谓功体,乃是功法与体魄合称,二者相辅相成,体魄身躯为功法元炁运行
之场所,功法元炁又能滋养强健体魄身躯。
经脉穴窍,神医扁鹊早已剖明,修习武学功法所用者,并不与血液精气所运
载之途完全相同,如任督二脉并无血管脉络流过,但却是武学中的重要概念。
功法元炁运行,有时过气血脉络等实处,有时过肌肉腠理等虚处,有些穴位
乃是诸般武学不得不经之处,如丹田上方的神阙,无有例外。
多年来, 半吊子的永劫无终与身躯已成为浑然嵌合功体,互相影响。
当我功体破碎时,元炁虽然残留堵塞,但那本就出自同源,有滋养体魄之效,
故而对行动毫无影响;而此时功体重塑,元炁运行路径未改,但丹田吐纳之力与
之前已然大不相同,故此影响了体魄,使不上力气。
不过好在不怎么影响说话,况且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倒不用过于担忧。
引导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如此行动不便,岂非又让娘亲照顾?
我睁开眼睛,歉意道:“ 孩儿躺在床上,又只能辛苦娘亲了......“ “ 这是说
的什么话?我是你娘,照顾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娘亲将我双腿摆直,一手按
在我胸膛,微笑道,“ 再说娘都十多年没仔细照顾过霄儿了,也该补偿补偿了。
“ “ ......嗯。“ 如果是之前,我听了此话肯定欣喜,但这会儿却有些难以言
明的滋味。
“ 好啦,不要多想,真心疼娘,就多加引导元炁归位。“ 娘亲慧眼如炬,识
破了我的些许消沉,温柔开解。
“ 是。“ 娘亲说的才是正道,自责难受无济于事,赶紧让元炁归位,恢复行
动能力,比什么都强。
于是我又闭目,心神沉入经脉,慢慢引导元炁。
这般举动并无危险不适,此前功体不畅,堵塞的元炁不能回归丹田,方有滞
痛;但现在顺着重塑之奇力,恰好可以引导其运行周天,加快全新功体的形成。
我小心地将堵塞的元炁自窍穴、经脉中引导出来,二者系出同源,仿佛泥牛
入海般随着磅礴之力游走周天,慢慢地重铸着功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清亮之意自额头散开,我知是娘亲的冰雪元炁,于是缓
缓收摄心神,睁开双目。
只见方桌已经摆上了蜡烛,娘亲正温柔注视着我,轻声道:“ 好了霄儿,夜
已深了,到此为止吧,欲速则不达。“ “ 嗯。“ 虽心神引导的耗费不是那么巨大,
但时间长了还是有负担,我也不再坚持。
“ 娘抱你回我们房里。“ 娘亲悠然起身,一挽耳边秀发。
“ 嗯。“ 这句“ 我们房里“ 无异于爱语,教我心下一荡,虽然没什么绮想欲
念,眼下还行动不便,无法颠鸾倒凤,但与娘亲同床共枕而眠也是极美的享受,
自是难免动情。
娘亲微微一笑,藕臂伸入腿弯及脊背,将我全身横抱,同时还有一股元炁托
住我的腰身后颈,使我不致坠地。
进入娘亲怀里的瞬间,肩臂自然压在了酥胸上,既柔软又弹跳的触感涌入心
头,气血向下集中却感到了一丝刺痛,瞬间让我冷静无比。
“ 十几年没抱过霄儿,比以前重多了。“ 娘亲举重若轻,走得不快,低头打
趣起来。
我这个功法有缺的练武者都能推动数百斤的巨石,遑论娘亲还是先天高手,
抱起我肯定是毫不费力,但此时此刻重点是母子互动,倒不必这么认真地讲理。
“ 以前孩儿恐怕没这么乖吧?“ “ 那当然,小时候的霄儿,娘抱着都上蹿下
跳的。“ 没几步,娘亲已经到了房门,将身子一侧,横抱着我进了屋子。
“ 那时候孩儿有多重?“ “ 嗯~ 大概二三十斤,小小一个,可爱极了——不
闹的话。“ 一股香氛淡淡入鼻,娘亲又走了十数步,说了声“ 到了“.娘亲靠近床
边,轻轻将我放下,仿佛将精致瓷器归于原位。
两盏红烛燃烧,我靠在枕头上,闻着淡淡的清香,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昨夜与
娘亲洞房花烛的床榻。
烛光中,回廊上,娘亲素手解开腰带,褪下白袍,脱去鞋袜,露出绸制衫裤,
绝美身段朦胧婉约,将长发拂至身后,美目微抬,那风情让我心头突突直跳。
我双目紧紧跟着仙影,只见娘亲上了床榻,玉手撑在我身侧,一拢青丝垂于
我的胸膛,那仙颜恍若月过中天,从我上方的星空缓缓划过。
我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娘亲已在身旁侧卧,玉手托腮,半截藕臂雪白耀眼,
温柔地注视着我。
苦于无法动弹,不得见全貌,但欲念已起,我试探开口:“ 娘亲......“ 娘亲
心领神会,抚上我的胸膛,温柔安抚道:“ 娘知霄儿想要,本是 新婚 蜜月,娘也
不必矜持,只是霄儿眼下阳气未复,再行房事恐将损及根本,坏了武道前途,便
多忍忍吧。“ 伴随着天籁清音,冰雪元炁缓缓入体,抚平了我的 心欲,但还是调
皮道:“ 那娘......娘子亲我一口?“ “ 是,夫君。“ 娘亲软软糯糯地应声,冰雪
清音化成灌脑魔音,教我头脑一阵空白。
只见娘亲缓缓俯首,柔顺青丝拂在面颊,两瓣樱唇渐渐占据了视野,却最终
落在了我的额头,轻轻一印,水润清凉,随即分离。
随着香风杳然,我不由委屈撇嘴:“ 娘亲——孩儿要亲嘴。“ “ 霄儿乖,不
是娘不肯,口舌相就虽然销魂,但徒惹情欲,无法发泄,恐不得不以冰雪元炁封
住阳脉——那般滋味可不好受。“ 娘亲玉手微抚我胸膛,温柔安慰。
“ 呃......那好吧。“ 我一想也是,现在无法动弹,何苦自讨没趣?但还是强
词夺理道:“ 那算娘亲欠孩儿的......“ “ 是是是,小机灵鬼,娘这辈子都是欠你
的。“ 娘亲似是无可奈何地答应道,玉指刮了我的鼻梁一下,“ 好啦,睡觉吧,
娘给霄儿唱歌......“ 想起那支初次听闻却无比熟悉的歌谣,我好奇地问道:“ 是
昨天那支吗?“ 青丝微微飘动,娘亲颔首解释:“ 对,小时候娘经常唱给霄儿听
的——无心师太哄娘睡觉的时候也这么唱。“ 如此说来,也算是自“ 外祖母“ 传
下来的摇篮曲了。
我“ 明知故问“ 道:“ 也是孩儿断乳以后就不唱了吗?“ “ 嗯......“ 娘亲沉
默了一会儿,略带歉疚地道:“ 娘以后天天给霄儿唱,好不好?“ “ 娘亲,孩儿
还没那么'''' 记仇'''' ......“ 我有些哭笑不得,转而安慰道,“ 不过听着娘亲的歌睡
觉,孩儿也很喜欢......“ “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娘亲以冰雪元炁为我清理了
躯体,又缓缓抚摸着我的胸膛,柔声哄道,“ 睡觉吧,娘要给霄儿唱歌啦。“ “
嗯。“ 我轻轻应声,闭上眼睛。
比 春雨甘霖还滋润的清音,正如娘亲温柔玉手,抚慰我心灵,歌声曲调,宛
若空谷绝响,恰似一叶扁舟,将我送入了安眠的静湖。
第九十六章 周天循成
“ ......娘亲。“ 次日,我从安眠中醒来,睡眼朦胧,无法动弹,迷茫中惊起
了这个称呼。
“ 娘在喔。“ 一只温凉怡人的柔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瞬间让我感觉和这
个世界有了联系。
我睁开双眼一看,日色不甚明亮,娘亲侧坐于床沿,一袭白袍,仙颜温柔。
“ 嗯,娘亲在就好。“ 我想起了昨日的承诺,安心不已。
“ 傻孩子,娘说过不会再让霄儿找不到了。“ 娘亲显然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 娘给霄儿洗脸,吃早食了。“ “ 好。“ 我此时四肢不能动弹,但微微转头还是
可以做到。
床头的柜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盆水,娘亲放开我的手,俯身将布巾沾湿了水,
而后再轻轻拧干。
晨光里,青丝遮住了娘亲半数侧颜,双峰隐隐在袍内晃动,白袍紧贴脊背与
丰臀,那曲线恍若半只蜜桃。
“ 来了。“ 我正看得有些咽口水,娘亲已然坐回床沿,轻轻招呼一声,玉手
将布巾覆盖在我面上,为我擦拭起来。
虽是隔着布巾,但娘亲五指的纤细形状我却能感受得一清二楚,用力也恰到
好处,将我面颊、额头与眼窝等处仔细擦拭。
“ 现在的霄儿真乖,小时候娘给霄儿洗脸,总是又哭又闹的,可不安生了,
真是个脏兮兮的宝宝。“ 娘亲一边擦拭一边说着儿时趣事,最后将我颔颈 一抹,
略带高兴道:“ 好了,洗完了。“ 我这才睁开眼,只见娘亲笑得颇有些满意,仿
佛小有成就,有些哭笑不得:“ 娘亲,不过是洗个脸,怎么像做了什么天大的事
似的?“ “ 霄儿既是娘的儿子,又是娘的夫君,这当然是天大的事情啦。“ 娘亲
理所当然,“ 不谈这些了,该吃早食了。“ 娘亲将布巾在木盆里清洗两次,将我
的背枕垫高,从床头拿起一碗米粥,舀起小半勺,伸到我嘴边。
我张嘴将米粥吃了,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娘亲关切的神色让我食欲大增。
“ 凉了吗?要不要热热?“ “ 不用, 夏天热,吃这个就好。“ 我毫不在意这
些细枝末节,娘亲也不坚持,继续喂我吃粥。
闺房香居里,温柔仙子素手调羹,这番景色比画卷更加动人,娘亲与我一饮
一啄,我们母子之间一股温情无声无息地流动。
没过多时,一碗米粥已然用尽,娘亲用方才洗净的布巾为我擦拭了嘴角,温
柔问道:“ 够了没?霄儿可还要?“ “ 够了。“ 早已不会受宠若惊,但娘亲的关
爱还是让我 温暖无比,为了尽快恢复,我决定以重塑功体为主,“ 娘亲,孩儿要
继续引导元炁了。“ “ 嗯。“ 娘亲微微颔首,“ 待胡大姐来了娘再将霄儿抱出去。
“ “ 好。“ 我与娘亲相视一笑,而后我便沉心引炁了。
永劫无终确属世间奇功,功体尚未铸成,那在经脉中汹涌的磅礴之意,已然
让我窥见了未来的神奇,娘亲所言三年之内便可到一流高手之巅峰恐非虚言。
若非如此,体魄与功法之间也不会有四五日的不适应,以致于我行动不便。
若只提升一二成的丹田吐纳之力,恐怕只需数个时辰便可行动自如。
眼下功法意境已经铺陈经脉,但仍未能采集气机,好在此前堵塞的元炁系出
同源,若将之引导至功法所行经脉,虽连涓涓细流也称不上,但亦能稍增其实荷;
一旦元炁运行周天、首尾相衔,哪怕再微弱,便能正式采集气机、凝练元炁,
届时功法体魄相互适应之速度便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我专心致志以心神引导元炁归位,几乎不与外界 交流,但我知道娘亲肯
定在一旁护法。
待胡大嫂快至幽宅,娘亲便将我抱至堂中席床。
胡大嫂虽然惊异于我怎么又瘫痪在床了,但娘亲解释为修炼武功之后,她也
没有多问。
晚食自然也需娘亲服侍,胡大嫂在一旁,但娘亲自然大方,倒是没什么异常
反应。
晚上结束引导之后,自然也是同床共枕,娘亲以歌谣哄我入睡。
虽然无法动弹,久卧在床,夏日也长,但娘亲神功如域,终日凉爽,很少出
汗,且每晚会以冰雪元炁为我清洁身体,连尿意也能化解,倒是免去一番尴尬。
如此,直至第二日晚食后,胡大嫂离去,过了约半个时辰,天光仍盛,我躺
于病榻,斜靠软枕。
历时两日,“ 永劫无终“ 借助丹田自然生成的气机凝练了元炁,与我引导归
位的元炁相合——终于,一条微弱的 “衔尾蛇“ 悄无声息地生成,穿行在经脉中,
将体内各处的气机采集。
我随即睁开眼睛,高兴地报喜:“ 娘亲,孩儿的元炁可以运行周天了!“ “
好,比娘预料的还要早些。“ 娘亲微微颔首,口称不预却并无意外,出言提点道,
“ 霄儿,趁热打铁,速速凝练一番元炁吧。“ “ 嗯!“ 我兴奋地应声,闭目凝神,
准备采练元炁。
此念一起,圣心自然催动,那因天下苍生受苦受难而悲愤交加之意波荡经脉,
全身气机狂涨,源源不绝,但却尽数被磅礴的吐纳之力带回丹田,再行凝练。
气机被采回丹田,凝练成元炁,而后再充盈经脉,运行周天,裹带回更多的
气机......
如此循环往复,内息愈发浑厚,元炁愈发磅礴,以往无论如何都有些许空虚
之感的丹田,很快便无比充实。
元炁虽有溢散,但瓶颈却是实打实地突破了!
况且溢散的元炁并不凝练精纯,无法自持本质,但若不赋予他人,只会返化
气机,复归于经脉,以此而论,实际毫无损耗。
到了如此地步,我开始尝试着以元炁开辟丹田。
丹田在武学中、道典中皆有提及,为玄妙之概念,有上中下三丹田:上丹田
为督脉印堂之处,又称“ 泥丸宫“ ;中丹田为胸中膻中穴处,为宗气之所聚;下
丹田为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为藏精之所。
上丹田又称灵台,意念发于此,调动诸脉元炁;中丹田又称绛宫,或是直称
为膻中,则是诸般武学皆需经过的穴位,无有例外;而下丹田则是元炁存储之所,
为诸般功法的根基。
一般所指之开辟丹田,则为下丹田。
灵台玄妙,为精神意念之住所,至今不曾听说有修炼方法,据传与个人禀赋
有关;膻中固然为武道重关,不可轻受伤残,否则便是功毁体寂的下场,但只要
元炁充盈,自可保护无虞;故此,下丹田也变成了重中之重,体魄是武学的根本,
元炁则是功法威力的根本,提升元炁纳容,便是强基固本、开源扩渊。
因此,在武学中,丹田一词,已为下丹田独有。
而开辟丹田,更是一个玄妙无比的过程,它囊括关元、气海,神阙、命门等
穴位,方圆范畴无法再扩展,外围只是寻常血肉或窍穴罢了;但若是元炁集满,
以之温养丹田,却可以渐渐提升其容量,个中道理,古往今来无人能解。
往日我连丹田都无法盈实,自然不可能行开辟之举,但如今永劫无终终显神
效,无与伦比,不多时便已达到饱和,终于可以温养丹田、增益根基。
这才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的提升,也是将来登峰造极的根本。
当初对上业师贪酒,不说开辟丹田,哪怕我仅能将丹田充盈,也不会那般艰
苦困难——我可是将几分元炁精打细算,又占据了先手及信息的优势,机关算尽,
却仅仅是与他近乎同时内息枯竭,若非最后娘亲的冰雪元炁清心净念、化去诡异
影响,我定然落个身死败亡的下场。
开辟丹田非一朝一夕之功,平日里若是元炁充盈,也会自然温养,只是不如
用心神引导那般明显罢了。
过不多时,我便停止了温养,再采炼了一会儿元炁,将丹田余裕补齐,正欲
停止,无穷的悲愤之意却忽然涌上心头:那些贪官污吏,横行 霸道,纨绔子弟,
欺压乡里,强抢民女......
天下黎民水深火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受尽欺凌剥削......
柳子霄,你还在袖手旁观,一事无成!
我紧闭的双目缓缓溢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