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嗯,还不错......」娘亲似是在夸赞,面上却没什么波动,莲步款款,将架
上几盏油灯一一拨亮,「前几日二百三十步左右,也算有所增长......」
「是......」
我轻声应道,低下眼睑,不敢再多看娘亲。
娘亲的清冷气质与绝艳身姿之间的巨大反差激荡出摄人心魄的魅力,令我不
规律地急促呼吸,实际上却没什么邪念——因为她毕竟是我的娘亲,偶尔腹下被
勾动一阵肆虐的邪火也会随即熄灭——但仍需平静下来,否则气机紊乱之下被娘
亲察觉,我又将遭到责罚。
「心生杂念,去静室面壁半个时辰。」
挑 灯芯完毕,娘亲转过身来,面目生冷,樱桃小嘴吐出不近人情的话语。
——就像这样。
「娘亲,孩儿......」
「去。」
我还待辩解,娘亲却不容置疑地再次发声。
「是。」
我不敢看娘亲清澈冰冷的双眸,垂头丧气,起身进了旁边的静室,但关上门
的瞬间,隐约听见了一声叹息。
我与娘亲所居住的这间小屋,简单却雅致,竹木编排,分东西二室,共夹一
厅,为陈杂书籍、授课治学之所。
说是静室,其实也是我的卧居,简单的陈设,迎面的竹壁挂上着竖幅,裱纸
长垂,上书一个「静」字,墨迹隽永。
壁字前有一低矮的竹制案几,摆着几本线装书籍以及笔墨,我盘坐在桌前的
织席上,望着这婉约秀丽的字迹怔怔出神。
这字是娘亲亲手所书,风骨独特,久观仿佛冰雪铺面而来,却并非严寒彻骨、
肃杀无情,而是银装素裹、大地凝霜,颇具清心静念的神效。
方才那一声叹息我是听见了的,虽然隐约,但确凿无疑,只因习武之人的五
感不会出错。
可那声叹息所蕴含的意味却是我琢磨不透的。
是无奈于我心生杂念吗?是处罚我时的于心不忍吗?
她......真的会有这种感情吗?
娘亲的温柔面孔自我记事起就少有得见了,萦绕着的大多是不化冰雪,虽然
无损于她倾城倾国的绝美仙颜,但却与我所 渴求的关心宠爱相去甚远——除了偶
感风寒 之外,我还从未见过冰消雪融的玉面。
但随着我近年来身强体壮、风邪难侵,那种面容也渐渐模糊淡去了,甚至希
冀于梦中重拾片刻温柔也成为了一种奢求——凝神静气是练武集气的基本功夫,
因此便很少再有光怪陆离的梦了,大多数时候一夜无梦。
每当我思虑及此,都忍不住怀疑,她是否为我生母;还是说世间母子相处,
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氛围。
幼时教我描摹自己的名字时得知,娘亲名为谢冰魄,字清凝,这使我忍不住
暗中埋怨,娘亲的名字可真是恰如其分:冰心雪魄,不近人情。
当我问到父亲时,娘亲却连名字都不肯透漏,只冷淡地说「你父亲是天下第
一的大英雄」,转口又道「他已经死了,从今以后不得再问」。
正值启蒙的年幼稚子,便知道了世界上最残酷最无情的字:死。
它代表着 一个人再也不会走动、不会说话、不会回应,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
前。
父亲,我还未曾得知他的音容笑貌,就已然不存在了。
「唉......」
我不再瞎想,盘腿而坐,凝神静气,采气机成元炁。
虽是娘亲的责罚,但也不失为休息的时机,方才的推石犁地,几乎榨干了我
所有的力气与元炁,此际身体仍是轻飘飘的,四肢酸软。
若非刚才娘亲将我「带」回家时,以精纯的冰雪元炁抚慰了干涸的经脉、精
疲力竭的身体,并且化去汗水,我恐怕已经浑身臭汗、不省人事了。
娘亲的冰雪元炁极富神效,能够治疗伤体、缓解疲劳以及清洁身体——但对
于风寒之症束手无策,本就是体内寒气聚集,再引入精纯的冰雪元炁,无异于雪
上加霜、火上浇油——此事我已体验过无数次,这是她所修习的功法「太阴遗世」
所赋予的异能。
我对自己所修习的功法一无所知,虽说本是由娘亲指导修炼,她却也语焉不
详,连名字也无法给出,只推测或许与父亲有关。
修炼方法更是独树一帜,每日除了基础的腿脚功夫外,以巨石犁地,直至耗
尽体力与内息,而后采练元炁,只可惜到了一定极限后,内功就难有寸进,依娘
亲所言,此种状况乃是陷入了瓶颈,但一无所知的母子二人却束手无策。
我不再多想,将体内气机采集至丹田,凝练成元炁,渐渐充盈的丹田又将元
炁反哺至诸脉,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疲劳与酸痛。不得不说,对于此时的我而言,
修炼乃是件不可多得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