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仙人抚我顶】。更多小说 ltxsba.top龙腾小说 01bz.cc
作者:倒悬山剑气长存。
2018/1/10。
字数:12750。
四周霞光四起,瑞气纵横,贯彻天穹,如流云织锦一般绵延满四方悬空擂台
的上空。一位鹤发老人脚踩虚空,仙风道骨,步步而上,站在四方擂台簇拥的中
央。
十六个门派惊疑声微动,又压抑着些许兴奋之意。这位老人没有人知道他的
名字,只知他姓姚,在轩辕王朝地位极其超然,武道修为也臻至极高的地步。甚
至传说中,他已经半步通圣。每一次的试道大会抽签都是由老人一手主持。
姚老头袍袖一甩,六十三根竹签从他袖子里徐徐飞出,疏密均匀地拍成了一
列,滑成一圈,绕着他周身不停旋舞,姚老头轻喝一声:「接签」。
十六个门派的四位出战弟子纷纷走到门派的最前面,摊开了手掌。
寒宫剑宗只有三人。林玄言看着那脚踩虚空的老人,心想这架势倒是真挺唬
人的。他也摊开了手掌。那老人再一拂袖,六十三根竹签如有感应,长龙一般向
着人间舞掠而去,犹似一道道当空而下的光,那一道道光落下,落在众位弟子的
手掌心中,光芒褪去,便是一根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竹签了。
那六十三根竹签分为对称两批,每一批都写着一到三十一的数字。抽到相同
数字的人进行对战。当然,因为剑宗只有三人的缘故,所以会多出一枚三十二的
签。抽到三十二的幸运者便会轮空。
众位弟子纷纷看着手中的竹签,神色凝重。
俞小塘轻声道:「三十一,不知道是谁,二师弟你是多少啊」。
赵念摊开竹签:「十六」。
俞小塘又问:「小师弟你呢?」。
林玄言摊开手掌,面色不惊不喜,他轻轻摇头,淡然道:「三十二」。俞小
塘大惊道:「你轮空了?」。
林玄言轻轻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惊讶的表情。裴语涵见了也是面色不变,
无奈摇头。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俞小塘如此聪颖,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发签的老头定然是故意的。
小师弟修为低下,随时都可以淘汰,所以第一轮轮空的名额给了他。而轩辕王朝
要刻意打压甚至打死剑宗,所以……林玄言忽然说道:「各位师兄师姐,你们抽
到的人,肯定极难对付」。
等到所有签都落到了众人手中以后。那竹签刻着数字的下面,忽然亮起了一
道小光,小光缓缓勾勒出人名。那是抽到的相同数字的对手的名字。
赵念忽然身子僵住,面如死灰。俞小塘同样也一脸震惊的样子。
裴语涵秀眉微蹙,沉声道:「你们都抽到了谁」。
赵念苦涩道:「萧忘」。
俞小塘道:「摧云城少城主钟华」。
一个七境,一个六境。
林玄言看了赵念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又摸了摸俞小塘的头,
说道:「师姐万事小心」。俞小塘心情很差,所以这次林玄言摸她的头她都无暇
生气了。少女觉得好委屈,那轩辕王朝何必要如此和他们这掉落得几乎殆尽的宗
门过不去呢?
裴语涵轻声道:「没关系的」。
俞小塘看着裴语涵,本来只是有些委屈的少女眉眼间忽然氤氲起了雾气,她
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下方,扬起小拳头道:「嗯嗯,没关系的。又不可能有什么过
不去的苦难」。
裴语涵忽然面色沉重,她低声道:「为师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实在不行
的话,放弃剑宗这个虚名就是了,只要人活着便有希望」。
林玄言和赵念皆是神色一震。作为轩辕王朝最后的剑道宗门。裴语涵一直在
心里有解不开的死结。如今她居然想要放下了?。
林玄言有些释然,也有些黯然。
师徒四人言语之际,试道大会已经真正开始,按照数字的顺序,最先的四组
人已经来到场上进行切磋。其中就有大家十分看好的天机派魏机。
天机派的魏机带着半张狐媚面具,另一半露出的脸却是男子刚毅的轮廓。女
子的柔美与男子的刚强隔着面具的一线呈现在了同一张人的脸上,却又极其浑然
天成,他的对手是一位红色劲装的女子,女子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短裙为了方
便战斗只盖到了大腿。
经过了短暂的礼仪鞠躬之后,两人便腾跃而起,化作两道反复交击的虚影,
各展所长,一时间,四张擂台风生水起,无数不曾见过的奇门异术层出不穷。
俞小塘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竹签,望着兔起鹘落的那些影子,心情很是沉重。
她走到裴语涵身边坐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些人修的法术都乱七八糟的,
也不都是阴阳道的法术啊。那不也就不能算是正统么」。
裴语涵解释道:「你理解错了。阴阳道只是一种入道的方式,不是具体的法
术形式。就像是千百年前,人间极力推崇儒学为正统学术,而那些儒学的学者大
家,最后修成的学问也各不相同,有人提倡性善,有人提倡性恶,有人说格物致
知,有人说知行合一,争论得昏天黑地,谁也不服谁。但是他们的根源都是同一
门学术,万变不离其宗,而阴阳道也是一种入道的方式,人,运行气的方式有太
多太多种,阴阳道就是其中之一,而现在确实也证明了,阴阳道可以走得很远很
远的」。
俞小塘一知半解,问道:「那阴阳道是不是就相当于我们蒙学时候读的书籍
呢,学成之后可以把它当做其他法术的基础」。
裴语涵答道:「嗯。现在阴阳道的主流有双修之术,太极之术,阴阳道法,
玄功等,总之形式颇杂。你可以用阴阳道的运气方式控制暗器,激发道法,写字
绘画,甚至……挥舞刀剑。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辈无法握剑了」。
俞小塘问:「是因为师祖和那个人的恩怨么……」。
裴语涵肃然道:「小塘切记,这种话在外面不要多言」。
俞小塘连忙掩唇,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过了会她又忍不住问:「那这样对那
些人有什么好处么,别人修什么道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裴语涵解释道:「这里有一个很邪乎的说法,叫做『香火』。就像一条路一
样,如果没有人走的话会很狭窄甚至野草丛生,如果走的人多了,那么会渐渐宽
阔平坦,直至成为大道。所以一个道法修行的人越多,那么这个道法整体也会越
强。但是许多年之前,轩辕王朝还没有出现这种一家独大的局面,那时候百家争
鸣,谁也不服谁,各种术法层出不穷,皆占一席之地」。
俞小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裴语涵下颚微抬,目光平视前方,那四座擂台
上战斗激烈。她将赵念拉到身边,嘱咐道:「你面对萧忘千万不要勉强,力所不
逮认输就好,千万不要拼命。师父不会怪你的」。
赵念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裴语涵这才松了口气,也对小塘嘱咐道:
「小塘,钟华也是成名已久的少年天才,你要注意千万不要受伤」。
俞小塘弱弱地哦了一声。林玄言的目光轻轻落在俞小塘的侧脸上,他忽然很
期待俞小塘的比赛。
那擂台之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放在魏机身上,魏机的天机道讲究入局与
破局,其道法犹如下黑白围棋一般,极其隐秘凌厉。那红色劲装的女子才与之交
手了三十多个回合便陷入了绝对的被动。
擂台之上隐约有纵横的黑白二线,魏机的身影在其间不停腾跃,趁势而宫。
林玄言遥遥望去,恰好望见一道宛如刀斧般大开大合的壮阔黑线对着红衣少女的
背上劈下,红衣少女察觉到背脊上竖起的寒意,身子一凝,法术凝于拳上,迅捷
出拳,一下轰上,砰然一声巨响,一道光芒自红衣少女的拳尖炸开,少女连连后
退,而那魏机的身影也被轰出了黑线,借着后退的力量,魏机脚踩地面,膝腿一
曲,借力而上,身子划出了一道流畅曲线,黑白两线生于臂间,犹如龙蛇曳动。
挥舞而去。
红衣女子挥舞着双拳,明明是个娇俏少女,却是拳风如罡,她一边退一边招
架,看似被动挨打,实则还留有余力对付后手。魏机忽然咦了一声,双臂展翅般
张开,向两侧一甩。那些眼花缭乱的线忽然抽走,红衣少女神色一滞,等到察觉
到危机之时为时已晚,一道阴柔之气忽然从地里钻出,缠住了她的脚,极其刚劲
柔韧,难以挣脱。红衣女子一咬牙,未缠住的脚用力一跺,罡风四起,对着周身
肆意切割。
俞小塘赞叹道:「那女孩看上去比我还小,却那么厉害」。
林玄言道:「只是可惜,境界差距太大」。更多小说 ltxsba.xyz
话音刚落,魏机的身影高高跃起,一道黑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少女胸口,
嘶啦一声,衣裙撕裂开一道线,那密不通风的罡风之中,不知何时被劈开了一条
线。终究是小女孩,衣服被撕裂开来总是会因为羞耻而心慌意乱,黑白二线绕着
少女不停切割,衣帛撕裂声无比刺耳。
少女再也无法忍受,怒喝一声,身影冲天而起,与此同时,缠住她右足的劲
道向下猛拽,因为羞耻,少女方才都忘了右脚被制住了。她身子被一下子拽了回
去,一屁股坐到了其上。周身罡风瞬间散去。魏机已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线黑
线指着她的心口。胜负已分。
而另外的台上也是高潮迭起,很多不曾听闻过的少侠女侠都各展所长。还有
一位修士最让人气愤,他修的是驱使异兽的能力。他用自己驯服的一只洪荒巨犬
追着对面的修士满地图跑,而自己坐在一边悠闲看戏。
第一组的结束很快,除了那个放狗咬人的其他胜出和大家猜想差不多,没有
什么悬念。第二组也有名声赫赫的名人。比如那六大宗门之一的天青派首席弟子
叶知清。还有一位则是非常出人意料。阴阳阁阁主的女儿,那位传闻中不能修行
的废人小姐。季婵溪。
阴阳阁弟子中年轻俊彦辈出,为什么偏偏要挑选这么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
等到众人真正看到了季婵溪的容貌之后才有所了然,或许阁主只是让她一展容貌
吧,向玄门示好,人间两大最大的宗门联谊起来,那势力足以媲美轩辕王朝的神
殿了。
季婵溪肌肤极白,衣着发色却是极黑,漆黑的裙摆在大风中不停激荡,仿佛
焚灰峰下黑色的潮水。明明是没有修为的一个女孩,却让人生出了渊渟岳峙的怪
异感觉。她的对手是白衣宗的一名弟子。名为白牧。那名弟子对于少女的容颜极
为惊羡,此刻见她气度超然,又感不凡,心中暗暗为她不可修行而惋惜,如果少
女也是天资卓绝之人,想必将来天下又会多一道绝色的传奇。
白牧深深鞠躬:「季小姐多有得罪了」。
季婵溪嗯了一声,玉手微动,一面镜子忽然出现在她的掌中,白牧起初不以
为意,但是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神色剧震,如临大敌:「八相镜?」。
试道大会有许多规定,比如比武点到为止,对方认输之后不可继续伤人,比
如不得凭借非自己役使的凶兽伤人,但是可以使用法宝,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很强
大的法宝,但是要将那些法宝炼为几用便需要花巨大的心血和法力,一般来说,
年轻人再天资卓绝也无法驱使那些高品阶的法宝,而低品阶的法宝虽然有时也有
奇效,但是终究没有那么巨大的杀伤力。
而人间有四件法宝最为著名,乾明甲,炼妖鼎,八相镜和白骨锁。
季婵溪单手捧着那锈迹斑斑,看上去无比平凡甚至已经被岁月腐蚀斑驳的青
铜古镜,神色极其郑重,那镜子虽然隔了这么久岁月,单手表面依旧平滑,光可
鉴人。她没有回答白牧的问题,转了转镜子,一道明黄色的光线从中迸发出来,
一个身披金鳞铠甲,面覆黄金甲胄的巨人猛士在金黄光线中挥舞刀戟,发出哗哗
声响。白牧身影在巨人照耀之下一下子单薄了下来。
八相镜无须炼化,只认血脉,虽然八相镜发挥出来的力量和主人的实力息息
相关,但是饶是如此,那镜中八相的战斗力依然非同凡响。
一直神色慵懒的萧忘目光也凝重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神色一松,戏虐道:
「没想到阁主如此宠溺女儿,如此法宝居然敢交给她。只是她能力太过低微,根
本发挥不出百分之一的力量,对付白牧可能够了,但是……呵呵呵。不过啊,婵
溪啊,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了」。
玄门的尊者看着这位声名卓著的天才少年,嘱咐道:「虽然季小姐只能倚仗
法宝,但是季家还有一位六境巅峰的公子,你万不可大意」。
萧忘不以为意道:「六境七境,相隔的是什么,尊者应该比谁都清楚」。
尊者又道:「据说季家公子有可能已经到了第七境」。
萧忘枕着自己的胳膊无所谓道:「那我萧某来给大伙辟辟谣吧」。
尊者不再多言,闭目养神。他很想告诉这位自家宗门的天才,虽然同龄人中
近乎无敌,但是山外有山,切不可太过骄纵。免得将来遇到无妄之灾,断了长生
路。
林玄言自然一眼便认出了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裙少女,他看着那八相
镜,有趣又不解。
俞小塘坐在看台上,用手支着下巴,显得没精打采的。赵念正襟危坐,下一
场便是他的比试了。面对的又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
临上场前,裴语涵最后说道:「点到为止即可,你的天赋根骨去哪里都比留
在剑宗强。纵使输了比试,将来也大有去处」。
赵念固执道:「我不想走」。
裴语涵叹息道:「山雨将至,浮屿上那个人显然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你和
小塘还有玄言的去处为师会帮你们安排的。不要固执,活下去最重要」。
俞小塘问道:「那师父怎么办?」。
裴语涵微笑道:「师父好歹也是化境巅峰的强者,放眼人间几乎无敌。一心
想要避祸肯定没问题的」。
俞小塘委屈道:「可是师父你坚持了这么多年啊……难道……都怪我们太弱
了」。
裴语涵道:「剑宗不过一个虚名,不过是我自己要支撑的一个信念罢了。我
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你们的」。
林玄言的目光一直在看台上,他没有回头看裴语涵,因为他害怕素来寡淡的
他会一时间忍不住眼泪。当年风雪中捡来的那女孩,本应该快快乐乐的长大,成
就剑仙境界之后再行走人间,斩奸除恶,有春风斩春风,遇蛟龙斩蛟龙,她的肩
膀上,不应该背负这些的。
都是自己不好。
俞小塘更是愤愤不满,心想为什么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会有一个世界上最不好
的师父。
那四场比试很快便结束了。季婵溪因为八相镜的缘故获胜,众人不免不服。
但是很大程度是因为白牧境界不足,若是遇到其他的高手,以此刻季婵溪的能力
获胜希望肯定渺茫。
除了季婵溪以外,其余人的胜负情况也没什么惊喜,接下来便是众人无比期
待的萧忘的首战,他的对手还是剑宗的弟子。众人看戏的意味便更浓了。
赵念走上舞台,一言不发,神色凝重。萧忘个子虽然不高,却是风度翩翩,
年纪轻轻已有宗师气度。
这一战不会有悬念的。
林玄言忽然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波动。
裴语涵秀美微蹙,闭着眼睛,片刻之后对着俞小塘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林玄言看着那个窈窕离去的背影,有些困惑,但是终于没有深思。
赵念看到裴语涵转身离去,微有失落和不解,却松了口气,他握着自己手里
的剑,那是师弟替他挑的剑,雪牙。雪牙剑嗡嗡颤鸣,已有战意。「来吧」。他
看着沉寂千年的名剑,沉声道。
试道大会进行至今的第一道剑气激发而来,如一道雪影贯空而去。赵念已然
先声夺人,已然出剑,萧忘微露异色,微微跺脚,玄门阵法以自己为中心激发出
来,瞬间覆盖全场……。
小洞天内也各有洞天。
裴语涵开辟的洞天有七十二处,景色各异,虽是虚景,却依旧眩目。
她坐在某一处洞天里,对镜梳妆,长长的青丝清泉流泻般垂到腰处,她神色
恬静而黯然,对镜描眉,动作清雅却落寞。
描完了远山般青黛的秀眉之后,洞天门口忽然站着一个人。裴语涵感受到了
他的气息,头也不回,淡然道:「恭喜季阁主即将到达那个境界,成为人间仅有
之人」。
季易天面色如玉,岁月在他面容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这是大道将成,返
老孩童的征兆。
他气度翩翩,款款走到裴语涵的身后,取过一把雕花木梳,自上而下为裴语
涵梳头,裴语涵没有抗拒,只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她依然是那么美,只是
有些憔悴。
季易天道:「没想到裴仙子愿意赴约,季某真是荣幸」。
方才他秘密传音于裴语涵,要其相约于洞中,所以她才没有继续看赵念的比
试,来到了此处。
裴语涵道:「不知道阁主要和我商量什么」。
她今日穿的是黑白斜领上衣,下身是一条澹雅的深青色百褶长裙,上衣塞到
了裙腰之间,用一根青色衣带系着,在身后斜斜打了个蝴蝶结,将腰身衬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