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瑾开始用耳机听歌,也没走,就坐在女儿的床沿。似曾相识的旋律在耳内响起。第一句主歌几乎刚一唱出,程文瑾在心头已经能够确定,不错,的确是那“王小鬼”的声音!对声音敏感的她其实早应该听出来的。只是,这种事太过夸张,离奇,而她之前对王勃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会来事,会看眼色,天生会做生意的“米粉店小二”的印象,哪里将对方朝音乐这种高雅艺术方面去联想?
根本不搭界嘛!
让程文瑾无比放松,让她女儿梁娅无比紧张,忐忑的几分钟终于过去。程文瑾摘下耳机,道:“这歌真不错,轻盈,空灵,带着一丝丝淡淡感伤,不论词曲都是一流。如果真是你们学校那王子安写的话,他完全可以凭这歌一曲成名了。”
母亲这位科班生的评价让忐忑中的梁娅也禁不住发出一阵暗喜,但是她的暗喜还没完,程文瑾的下一句话就让梁娅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自己的胸腔跳了出来:
“不过,小娅,这声音我怎么感觉似曾相识,相当的熟悉,好像……好像王勃的声音?对了,就是王勃那小鬼的声音!一定错不了!”程文瑾拍了下手,十分肯定的说。
“完了,完了!母亲肯定是有备而来!她一定是听到四中那几个小女生说了什么,现在回来诈我呢。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呐?要不要承认王勃和王子安就是一人?不承认,母亲一个电话就可以确认自己在撒谎;但是如果承认,那自己该如何解释上次对她撒的谎?以母亲的英明,肯定看得出这里面有猫腻啊!”此时的梁娅,犹如热锅的蚂蚁,急得不行,俏丽的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在心头积极的想着对策和办法,然而,越想却越悲哀的发现,不论承认还是否认,对此时的她来说都是异常的艰难,而且为时已晚,已经没了多少的意义。
程文瑾一直关注着女儿的表情,发现其阴晴不定的,时而银牙紧咬,时而眉头紧蹙。女儿大概想说什么,但终是没说,沉默以对。而这沉默,对于程文瑾来说无异于默认——默认王勃和王子安就是一人;默认她以前对有关王勃的很多事情撒了谎。
而为什么要撒谎,却又不难想象。
今天提前回家,在女儿的闺房内探知了王勃“那小鬼”的真实身份,从王勃送给女儿的那盘磁带托底上写的那几句话,也间接证明了她对女儿跟王勃在谈恋爱的猜测,之后,整个下午和晚上,她都是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成全还是反对?抑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一无所知,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如果女儿交往的对象不是王勃,毫无疑问,在高二这种关键时期,她肯定会持反对意见。
然而,女儿心头的“那个他”却偏偏是“那小鬼”,一个她极为欣赏,也极有好感的对象,程文瑾便感到无比的为难。
尤其是今天下午得知了王勃这小鬼在四中的各种风云事迹,亲自聆听了对方写给女儿的那三首深情款款,情深意切,感人至深到惊天动地,“死了都要爱”的情歌,棒打鸳鸯的想法便完全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无论从何种意义上看,这“王小鬼”都配得上自家女儿,甚至有些配得上过头了!
而从女儿跟对方交往的这段时间来看,女儿的成绩好像也并未下滑,不仅如此,在一些科目上,反而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没有反对的,横加干涉的理由,直接进行支持和鼓励在两个小家伙都还没完全成年的情况下似乎也不太妥当。最后,一番考虑之后,程文瑾便决定暂时先维持现状,自己不动声色的先进行旁敲侧击,让女儿自相矛盾,自露马脚,无法自圆其说,然后不得已之下,一五一十的向自己“招认”她和王勃之间的来龙去脉。这样一来,自己也掌握了主动,不论是站在过来人角度上的建议或者叮嘱,也就顺理成章,并且占住了道义的制高点。
现在看来,她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然而,女儿的那副紧张,纠结,为难,惶惑不安,甚至恐惧的脸上,却让程文瑾没有丝毫的高兴和自得之情。母女连心,女儿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以及没有表现出来的各种情绪,她都能够感同身受,并抱有强烈的理解跟宽容,因为作为少女时代的她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总体上而言,她并不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并不愿将自己的很多意志强加于人,哪怕是对其有很大发言权的女儿。
在女儿面前,跟梁经权的严父相反,她一直扮演的都是通情达理的慈母的形象。
程文瑾叹了口气,来到梁娅的旁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那头跟自己一样柔滑,光亮的乌发,轻柔的,而又小心翼翼的说:
“小娅,妈妈其实已经知道了你跟小勃之间的事——别误会,妈妈没去特意的打听,只是今天机缘巧合看出来的。你也别担心,妈妈今天过来并非责备,也无异于反对,只是想听听你们之间的故事,然后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们适当的意见和建议,你愿意把你们的故事讲给妈妈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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