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服务生还在长廊里站着,闻声立起,以为我们已经用完电话了。
唐晚一个箭步冲过去,先捂住了服务生的嘴,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问:“汽笛声从哪里传来?”
服务生向背后指了指:“船头、信号台,所有信号都是从那里传来,无论有声的还是没声的。”
“带我去。”唐晚在服务生肩头一推,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长廊尾端。
刚刚,唐晚出动时,我一直很谨慎地把电话的话筒紧紧地捂在胸前,以免对方察觉,有所防范。
假使对方在船上,这真的是个不坏的消息。
韩映真既然把我们安排在这条船上,就一定藏下了另外的眼线。大家联手,正好能将这个大胆挑衅的人揪出来。
知道的事越多,就越容易坏别人的事。
所以,江湖上的包打听之类人物下场通常都是悲剧。
“任何一场江湖争斗都是漩涡,大小虽然不同,但危险性却没有任何区别。不要觉得大国间谍平易近人,笑得越温柔的人往往背后狠狠扎你一刀。好了,我话说到这里,别派你的人来找我,会死人的。”对方又说。
“你指的是韩映真吗?还是美国间谍?”我故意啰啰嗦嗦地追问。
“两者都一样,他们的额头上都刻着‘奸人’二字,只不过有人看得见,有人看不见。记住吧,回老家去,最安全,也最方便。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人行万里,乡音不变。美国和日本都不算是你的家,你的家在泉城济南……”对方说。
听筒内多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但对方的声音并不慌张,仍然慢条斯理的。与此同时,船上警笛声大作。同样,我的右耳能从船舱里听到警笛声,而左耳则从听筒里听到。
我没来得及提醒唐晚切勿激进,对方刚上船,又敢在此刻打来电话调戏,很可能是有恃无恐,手里握着护体的王牌。
仓促之间,我拿着电话出门,追往唐晚和那服务生离去的方向。
“好了,再见吧。”对方说,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我马上回拨,听到的却是一串英文提示音,大意是“拨号错误,请查证后再拨”。
长廊尽头是一道向上的舷梯,登上去向东望,服务生已经带着唐晚到达了甲板最东头,正沿着另外一道舷梯下去。
我不敢耽搁,马上向前冲,并且大声呼喊唐晚的名字,试图拦阻她向下。
船行极快——这在舱室内是感觉不到的,所以我的喊声立刻被海风卷走,无法传得足够远。
我眼睁睁看着唐晚消失在甲板之下,不禁有些懊恼。
如果我没有发出错误的指令,她就不会离开我的视线了。
我还想追,甲板西北方的暗影里突然有五六扇窗子同时打开,长枪扳开保险栓的声音整齐划一地传来。
“船长有令,全船的人都不要动。全民皆兵,共同对抗我们的敌人。”有人高声断喝。
一束探照灯光射过来,瞬间将我罩住。我及时后退,藏身于舷梯后面。
东方海天相接之处已经露出鱼肚白,天就要大亮了。这种情况下,对我方稍稍有利。
我从船的另一面迂回前进,到达了唐晚消失的舷梯附近。
很快,我就在走廊转角、栏杆、门口等关键位置发现了口红蹭过的痕迹。那种口红颜色很淡,近乎于无色,正是唐晚经常使用的。
我沿着她留下的记号向前,很快就到达了大船最前端。再向前去,就会绕到船体的另一面了。
“唐晚——”我纵声大叫。
“在这里,在这里。”唐晚的声音从侧面的一扇铁门后面传来。
我拉开大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放映厅,大约有不到二十个座位,右前方悬挂着白色的银幕。
唐晚就站在银幕面前,身边空无一人,不见那服务生的身影。
“我没事。”唐晚向我扬手招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被人挟持到这里来的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