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同学都会想到——麦田守望者这词儿。楚同学是从蓝菲的嘴里知道了一个反戴鸭舌帽的混帐学生霍尔顿,蓝菲说,楚帅是中国的霍尔顿,一个喜欢喝老白干子,看到街上的公狗和母狗热烈地粘在一起,就欢呼这个世界的男人和女人比狗还疯狂的乡巴佬——楚帅同学给蓝菲同学的回答是,去他娘的洋鬼子吧,老子是中国男人,不明白他娘的那啥“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但凡是个男人,就要养活老婆孩子,风抗雨,不要让老婆孩子跟你吃苦受累,其他的啥生活流、意识流的毛什子的洋鬼子毛病,老子天生免疫。
看见了老八路和麦伊,楚帅就想起了每年两季收割麦子的特别痛苦——老八路别的庄稼不种,就只种麦子,第一季的麦子里还要套种西瓜,一个绝无仅有的麦田守望者,老八路说麦子和西瓜是天生的绝配。楚帅接受的踢屁股教育就是从洒麦子种、种西撤到拿镰刀割麦子收西瓜到城里卖西瓜,然后还溜门撬锁的每一个步骤的一步不拉地深度领受。老八路说,往地里洒种,就等于是男人往女人身上种孩子,洒下去了,你就得看着,因为这是你的种,你得上心,叫他长出象模象样的东西来——楚帅就是从这种朴素的理论中,整明白了——自己是一个男人不太负责任地把种子种到一个女人的肚子里,长出来以后,不知扔在哪里,让老八路捡回来,接受长庄稼式的生长模式。
最叫人奇怪的是,老八路还要种一种晚一个月收割的特殊麦子。老八路不是为了丰收,而是研究种子,他老早地在国家还没晓得人类应该优生优育的时候,就研究起了麦子这种曾叫乡里山民特别敬畏的植物的选种和优育问题。他那个49年以前就成立了的两根石头板凳,一颗老柿子树下的种子研究协会,一直是三个人,一开始是他跟麦伊的爷爷奶奶,再后来,麦伊的爷爷奶奶响应西天佛祖的号召,去西天建设神仙社会以后,老八路领导下的土老帽科研者就成了麦伊的爹地和妈咪。
麦伊这是弄啥?一当上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就开始假公济私,要给三个老乡巴佬上镜头,为他们扬名立万?
经过麦伊的解说,楚帅看明白了,敢情老八路种的那片金黄金黄的麦子真整出名堂来了,他种的那金龙一号,因为出的精粉面特别多,而倍受国家重视,列入了国家963计划,准备到2050面实现面包式金龙9号小麦到外星球上进行试种实验的伟大构想。
老八路面对镜头,大吹特吹起他的“楚帅号”人种,特别牛叉地广而告之:“楚帅这小子吧,有种,就是缺敲把,你们城里的那些不太有种的男人别给我带歪了,我听说,他一到香港就玩了几个女人,这没有什么,男人的种子多,多种没啥,”老八路拍了拍脑袋,又说道:“不过,这种子洒下去了,你就得上心,得看好了,老楚家人丁一直不旺,就在香港那地面儿,广洒广收,到时候,给我带回一个连的娃娃,老子就再活一百年,给你养大喽!”
麦伊第一次采访,竟然碰到老八路这样的口没遮拦,吓得赶紧让摄像师移到了麦田里,把事先背好的稿子,抑扬顿挫地念出来,象模象样中规不矩地,然后做了一个只有楚帅能看懂的手势,结束了整个节目。
沈深听了老八路的特种语言,哈哈大笑,等电视节目一完,就冲楚帅道:“你小子别不知足,你知道老八路是谁,他是硕果仅存的民国时期的间谍之王,我父亲的老上级,就在刚才,一个隐藏在皇海的国际间谍组织,被老八路查到线索,咱们的国安警察,一根绳上拴蚂蚱,全抓起来了。”
“啊,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从四岁就教我溜门撬锁,跳坑爬树,我还以为他是神偷燕子门李三的传人呢。”楚帅小时候因为撬锁速度慢,爬墙落地有声,屁股被老八路踢得已经坚硬如铁了,这——他完完没有想到,他从小接受的竟然是“特种间谍”训练。
“当然是真的,你看到他挂在脖子上的免死金牌没有,那可是八路军的总指挥发出的唯一一块,你小子学着吧,老子要去操持那操蛋的选美比赛了。”沈深临走时,又擂了楚帅势大力沉的一拳。
楚帅看着沈深的背影,心里嘀咕:你老小子八成是老八路的儿子吧,要不然,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脖子上挂着一块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