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口呵气,”他将小手捂成拳状,当成灯罩的小头,将拇指那头放在嘴边,另一只手堵住小指那头:
“呵!呵!”做出向灯罩中使劲呵气的样子。
“然后用筷子着抹布,擦啊擦!”他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我不是没有这样做过,母亲也不是不知道。。。。。。
“什么事都要学会做,”母亲好像词不达意,话中有话:
“这样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灯蕊上的火苗忽闪得更加厉害,开始扯动,火苗慢慢向上扯,与灯蕊脱离,窜到灯罩的上面,一忽闪,又回归在灯蕊上面,一会又接着来一次。每重复一次,光线都会变暗一会。我知道接下来它可能就会熄灭了,驻上铅笔,平静地看着灯蕊,灯蕊的上部发黑,已经有好几个圆圆的红色疙瘩在火光中闪动。
“亮亮去把剪刀拿来。”母亲和弟弟也知道灯这样是什么原因。
从武汉回蒋场后,我已经注意到母亲将灯盏中的煤油换成了柴油,柴油是带红色的、煤油是清澈的,柴油比煤油便宜。。。。。。
火苗又离开灯蕊往上窜了,接着发出“碰!”的一声响,我知道红色的疙瘩炸了,屋中顿时黑洞洞一片。
“我燃灯后你再出来,小心摔倒被剪刀扎着。”母亲在黑暗中对弟弟喊话,不过我总觉得她声音变调了,不象她原来那样急迫,也不带家长的权威了。她是变了,变想法了?原先我回家吃饭迟了,她也是训斥我,今天我没有回家吃饭,她好像希望我这样似的;下意思里,她是否也知道我的同学们密谋过在她去武汉后,我还会去同学家睡觉呢。我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着,心中直打鼓,慌得很——她有这么厉害吗?以前她训斥我时说过:“你别不嗞声,你心里在想什么,别认为我不知道!”直感觉到有些事情太不可思议了,太奇妙,奇妙得有让人害怕。。。。。。
“擦!”火柴划的声音响过,屋里有了光亮,小弟从前屋冲了过来,母亲燃小弟从小姐姐房间里端到桌子上的那一盏灯,房间更加亮堂起来,我注意到灯盏中盛的是煤油。
她站在我的对面小弟座过的椅子旁,接过小弟递给她的铁匠铺打制的剪刀,将燃的油灯向我这边推近一些,拖过那盏熄灭的油灯。我接着做自己的作业,同时注意到她揭开灯罩,将灯蕊扭出铁制灯芯罩,剪去烧燋的灯蕊,修剪成一弦形冠。
“俊儿一个人在家读书吗?”在母亲为弟弟洗脚的时候,弟弟问母亲。
“他比你大。”母亲的语调和弟弟的语调不同,好像更是说给我听一般:
“你大姐回来后,我才会带着你走。”
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嘛,心里踏实了一些,泛起一丝丝的窃笑,也许想到了最差的境遇后,实情比想象得好一些就会感觉到庆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