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从来没有削过苹果吧,削出来的苹果就象砍出来的木头棒,皮子上带着厚厚的一层肉,剩下的果肉只那么一小砣。我见过杨晖、小黑家的人削过苹果,皮子长长的一长条,苹果肉上小刀留下的印子一轮一轮,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得马上溜走,不然就会流好多的口水,而只能得到一小片的苹果肉,还堵不住我往外流的口水呢,我认为这很不划算。
同样的一件事,有些人做起来挺简单,有些人做起来却很难,为什么呢?我总是想不通。
“鸽子做好了。”小姐姐脸上带着笑,两只手扯着鸽子的头和尾,纸鸽子的翅膀上下扑打着。
“鸽子起飞了。”小姐姐说着,把鸽子在面前盘旋起来。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一只手递过苹果,一只手去拿鸽子,小姐姐两手一合,把鸽子握在两手之间,面向我。
这时那个人也站起来,看了我们一眼,摇着失望的头走开了。
“把苹果给弟弟。”我按小姐姐的吩咐把苹果递给弟弟,他伸手接过苹果塞进小姐姐的嘴里说:
“你先吃一口。”小姐姐虽只咬了一小口,可故意弄出甜滋滋、嗒嗒响来,好象咬了好大一口似地。我的口水流出来的时候,弟弟才斯文地吃起来,我很想吃,但听大人们说:“病人和小孩的东西,懂事的人是不能吃的。”大人们说这话给我听,总会有道理的,究竟是什么道理,我至今也没有搞不明白。
“鸽子我会给你,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我站在她面前,心里想:她不会逼我向她认错吧?如果是这样我就宁可不要了。
“你答应我。”小姐姐看着我,很明显她在逼我。
“我听!”我口里应付着,心里却在反抗。要认错在我小时候来说是挺难的一件事,当我学会认错,对认错无所谓的时候,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为什么人越小越难认错,人长大了反倒认为认错无所谓了呢?
“妈妈说等大姐一来就带你们回乡下去。”她说的乡下就是我们的故乡蒋场,这我告诉过读者好多次了,那里有清新的空气,遍野的绿油油的庄稼。
“大姐来信说今天就会到。”提到大姐,她矮小、很弱的身材就出现在我的眼前,她又黑又黄,一双大眼睛睁着园园地,露出惊恐而害怕的光。虽然我平日里从来没有想到过、也没有梦见过她。
“妈妈和舅舅到车站去接大姐,不知这时接到没有。”小姐姐说的这些,我还没有听说过,为什么大人们做的事不让小孩子知道?大人为什么总在小孩子们不知不觉中决定小孩子的一些事呢?
“妈妈一个人带我们四个小孩子很不简单,回去后要好好地听妈的话,不是惹她生气。”小姐姐说得挺认真,一双大眼睛直盯着我的小眼睛。
她的话与让我道歉完全不相干,可是听起来更沉重。我微低下头,看着她捂着纸鸽的双手,心想:我又没故意惹过谁,可家里人为什么总担心我会制造出什么乱子来呢?听奶奶说我一生下来,整天就是哭啊、闹的!总是鼓劲,脸涨得通红,脐带更得老长老长,请算命先生一算,可不得了了,说我一生都会出麻烦,将来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所以家里人总为我担心啊,担心!我长大一后,不论在那里,大人们总说我特别,与别的小孩子不同,有一种怪味道,有时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后来还听说就是怕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才又生了一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