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病房门就猛哭不止,母亲的眼泪真多,一会儿就泪可洗面啦。在小姐姐去世后,她好象有一段时间天天哭,但泪水却总是有,流也流不完。
母亲还自作聪明呢,以为在小姐姐看不到的地方哭一段时间,自己可以排解伤心的痛,还可以不给小姐姐制造痛苦呢。她后来才知道,人心相通啊,特别是伤心的母女心更相通,小姐姐也在房子里比她更加抓紧时间哭呢!
过道里的白灼灯昏暗,满是病人、病人的亲人、护士、医生,来来往往的,母亲在这地方不能大哭,哭个痛快,否则就太不懂规矩了。小姐姐同病房的病人也多,加上看护的人也是满满的,过分的痛哭也不好啊,母女俩把能往心里去的眼泪一个劲地往里压。您可知道,我听说最痛苦的往往是眼泪倒流的时候,强压住不让眼泪往外流出一丁的时候,看来母亲和小姐姐这俩个人都还不是世上最痛苦的人。谁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呢?我没有见过,也许某个读者见过!?
母亲自认为哭得差不多了,满心得意地擦一把眼泪,却红着眼走进病房。看见小姐姐慌忙用被子去擦泪,双方心里都清楚对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只是都没有言语。母亲静静地坐回到小姐姐的病床上,开始平静地谈话,二母真是心心相印啊,配合默契,同病房的十几号人也许只有几个细心人稍觉出了两母女反常的举动。
“把威威也带来,我只想见见他,他有父亲、母亲疼爱、照顾,不必我去为他操心。”小姐姐说。
“一定带来。”母亲的语气是够肯定的,她在想尽量满足小姐姐也许是临终前的要求。
“您今天就不要在这里陪我了。”小姐姐语气低沉,但带着强烈的祈求:
“回舅舅那去准备一下,明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明天早上去不行吗?”
“那就太迟了。”停了停:
“再说太迟了,车不好搭,带几个小孩抢车很难的。”
“你怎么办?”母亲放心不下。
“我现在还能照顾自己,做不了的,我会要别人帮忙的。”
女儿话说得在理,母亲不得不依,可她还是牵肠挂肚,临走时托付张大嫂:
“我今晚得到我弟媳那去,就拜您代为照料一下杨慧。”
张大嫂是来照看她八岁的得黄胆肝炎儿子的,心直口快,是个好心人,母亲去黄陂请胡大夫的那三天里,小姐姐就是托她照顾的。
“好,您放心去吧,一个两个都是照顾。”她说话时带着浓厚的黄陂口音。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在母亲松开女儿纤细的双手,按她的要求离开的时候,女儿误认为恳求的时机又到了,双眼深情地盯着母亲说。
“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母亲何许太熟悉女儿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重复同样内容的话语,习惯性地用象铁打钢铸般理性的语气和感情已经被说服了的神情说完,扭头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