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忽然那朵眼前的花竟然谢了。在那灿烂的花期过后,她就萎靡地谢了。蓼嫣惊呼着:“她谢了?”
麟渐头说:“它谢了。”
同样是那朵花,两个不同的语气——蓼嫣喜欢把任何事物都赋予上生命和感情,而麟渐却只是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事情的变化——麟渐自己的仿佛在睡眠中看到荆棘像宁静的花草一样。
蓼嫣忽然说:“你有没有试着去挽留一段感情?”
麟渐迟疑着,说:“没试过。”
蓼嫣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凄然,说:“我曾经失去过,那是蒙昧的天空,到处都是雾和雨的启蒙,一个小女孩虔诚地在教堂里跪着,企求她的爱人的病都早日治愈,而她的爱人,微笑地在病床上吃着女孩为她准备的早餐。窗外,挂在窗前的精致的一千只千纸鹤被风吹地左右摇摆,摇摆中是一种悠闲和爱的细腻,可是最后,窗外的雾气浓浓象征着那人走向不可知的地方……”
麟渐知道,那个不可知的地方只是长眠的一种方式。他看着眼前忽然完全脆弱的女孩,想把她揽在怀里,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去安慰她,他没有动,就那样静静看着蓼嫣。
蓼嫣忽然发现了,为什么自己时刻为眼前的男孩心动——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样忧伤的眼睛,在别人伤心的时候会用那忧伤的眼睛一遍遍地抚摩着她。
她也恍惚看到,万水扑腾地在大浪中汇合。浪花跳跃着,吞噬着一个个小岛。而自己就曾就那个男孩温馨的在一起,他们并不懂什么叫感情,她只是看着他微笑。
走廊上的他会低声背诵着浪的课文:“浪如千林,击破了……”男孩没有时间体会浪的壮阔,但偶尔开小差的时候,他知道,他的理想会像浪,永远在大地上击起惊人的美丽。而他信誓旦旦地对女孩说:那些浪和美丽,是为她产生的。
蓼嫣终于“嘤”地一声,趴在麟渐怀里痛哭起来。
麟渐手足无措地抱着她,然后两个人的心跳缓缓趋向一致,所以麟渐就把手在她的背上抚摩着,周围似乎完全寂静了,惟独有蓼嫣的啜泣声。
两个人都彼此觉得温暖——成年后,蓼嫣只是一个人孤单地怀念过去,却从来没有如此发泄过……
※ ※ ※
在这个大厅的外边其实是湖,那些低垂的杨柳看着旁边的土地和桥。土地上千篇一律的是,脏兮兮的泥土和摇摇欲坠的小草。偶尔湖面有一只水鸟停在水面,或者陪伴它的姐姐妹妹在水面上飞行。看着那个意境,麟渐在前厅透过窗户望去,看着自己的心跳在湖里缠绵。
班驳的岁月里,麟渐忽然像是看到水面里浮动着许多死鱼——那些其实不都是死去的感情吗?有些女孩看到它们,轻轻地在桥上嬉笑,走了过去,而有些女孩,却为了那些而悲鸣一生。
麟渐忽然说:“鱼也是有生命的,花也有生命的,然而总会凋谢的,忘却其实是为了等待更美丽的时光到来,不是吗?”
蓼嫣怔了怔,若有所思,可是几乎是同时,麟渐和她同时身体一震,两个人的身体迅速分开,而麟渐面带着惊疑的神色,喃喃地说:“魔法阵!”
蓼嫣却是打了一个寒噤,说:“是断水流的人!”
麟渐冷哼一声,说:“我们去门外看看。”此刻,却是两个人从内厅冲了出去,正是蓼欢和段蕾。
段蕾郑重地说:“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
麟渐脸上踌躇了一下,说:“等一下你们都跟在我后面。”
段蕾原本就知道他武功高,可是蓼嫣兄妹却怔了怔,他们知道段蕾武功并不高,怎么会说出如此的口气,可是此刻却不是怀疑的时候,雨水四个人冲出了前厅。
门外,站着一排的黑衣人,目带精芒,全身笼罩着一种魔法气息。
段蕾惊呼说:“凝魂大法!”
此言一出,连麟渐面色都变了变——这是一种耗费精力的魔法,对自身存在着巨大反噬和危险,,一般绝对不会轻易使用。可是面前却居然有十数和蓼嫣等人一样功力的人在施展,他们几乎把周围弄了一个结界,而这个结界则只是针对他们四个人有效。
对方看来势必是要杀死蓼嫣兄妹——
麟渐回头奇怪看了看蓼嫣,他自然不明白对方用这样方式的原因。
蓼嫣面色已经乌青,然后轻声说:“我们上次灭了他们一个分舵,刚好拿了他们一些重大的东西,想不到对方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段蕾看到那几个黑衣人丝毫不动,更是大骇,说:“他们快发动了,现在他们已经是两耳不闻,如果他们施展的话……我们就会沦陷入虚镜幻空……”
说到虚镜幻空的时候,蓼嫣兄妹面色更变,惟独麟渐冷静下来。他知道以他的武功,如果一个人冲出去,必然不成问题,只不过自己却是护不了他们,麟渐知道如果他们进入虚镜幻空,那么即使自己在场外杀死那些黑衣人,陷入其中的人也会马上死亡。
麟渐正在犹豫着,段蕾忽然一推他,说:“你还不冲出去?”
麟渐说:“生死在一起吧,如果我带领大家进入虚镜幻空,破开的可能性必然很大。”
旁边两兄妹正诧异着,难道说段蕾的武功就真的那么高吗?他们脑里正在想的时候,段蕾已经厉声喊着:“你笨呀,现在直接冲出去,杀掉他们,虚镜幻空不就无法凝结吗?”
麟渐一凛,他知道其实一开始自己早该想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实战经验太差了,虽然是因为担心前面两个女孩的原因。看来这次历练是必须的。
他凝神静气,双手忽然闪电般狂乱飞动,然后身体在那些黑衣人面前像陀螺一样旋转着,在那青辉的月光下,带着淋漓的杀机,把一种内心的愤怒从身体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他知道那些黑衣人如果不避开,一定会受到重伤。
他几乎把全身的魔法瞬间扩散出来,而场内的三人却是感觉到飞沙走石,自己甚至站立不住,三个人只好彼此搀扶着,面上都是惊喜。
可是那些黑衣人却纹丝不动,有些人嘴角已经溢出血来。
麟渐马上知道对方以性命相抗,无论如何也会站在原地不动,即使是死!
于是麟渐忽然如黎明的钟声呼啸而去,然后双手奇快地变幻着手形——如果那些黑衣人睁着眼睛,必然发现是飘香祭的手法,他们肯定是不敢伤害麟渐的。
可是偏偏他们闭着眼睛,在感受到麟渐强横的反击的气息后,他们选择了用生命和魔法同存!
麟渐手形不断发出龙卷风,所到之处,带起无数的震荡——那些人全身受到强大的压迫,几乎窒息着,全身受到巨强的攻击,摇摇欲坠,可是他们还是站立着,准备完成最后的仪式。
一旦他们用凝魂大法构成魔法阵,加上虚镜幻空,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麟渐根本没有把握在虚镜幻空里面抵抗那奇幻的危机。
麟渐面色一寒,人带起一道淡淡的影子,他知道自己只能把握这最后的时机破坏掉对方的合围了,他带起的那影子带起无数幻影,那些幻影重复组接着他的攻势!
他就那样朝一个黑衣人冲去,他知道,如果那些黑衣人有一个稍微移动自己的位置,那么魔法阵就会被破掉。
而他蓄势的这一击,势必不会有人能抵抗得住!
麟渐为自己的这一切打了一个赌,赌那个人是为了他的生命早想,还是拼死继续完成那魔法输送!
麟渐厉声喝着,冲向那黑衣人。可是那个黑衣人的面色痉挛了一下,却依然站立不动——那个人从麟渐的实力知道,如果阵形一破,那么这些人势必不能抵抗。
可是即使这样,在面对生死的那刻,他选择了死。毅然的死,那是英雄的气概。他的冷静,让这个魔法阵终于完美。
麟渐心下颓废一叹,完全悲鸣,而他带着无数杀机的那掌却已经击到那黑衣人身上!
那一掌,比天更重!
可是那个黑衣人却是吐出一口血,还是勉强站立,他是靠着那种神秘的魔法阵支撑着他的身体,而在这掌中,他的五脏六腑完全破碎!
麟渐并没有发现,其他几个黑衣人的眼里忽然流下了眼泪。
但是麟渐却忽然发现,在那瞬间黑衣人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刻,他的身边露成了一个真空——只有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一小破绽!
麟渐毫不犹豫,人如闪电已经掠了出去。
而段蕾看到魔法阵已成,可是麟渐却逃了出去,她的嘴角忽然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刻,她忽然完全明白,曾经赌桌上的那一刻,麟渐用那样的目光示意她放弃,而在潜入那个罗似家里,麟渐拉着她的手飞上高树,更想到飞机上,麟渐替她掩饰,说那个特殊服务是喝酒,更甚至,在轿车上她去捏他的大腿,不小心捏到了那里……
段蕾的脸上是惨淡的笑容,她知道,那些日子是生命中最快乐的,在大厅里,她挽着麟渐的胳膊,感觉到麟渐的气息,她知道,那一切都成为她生命中的完美。
虽然那个黑衣人死掉,可是因为魔法阵已经形成,就在在麟渐冲出阵形的时候,那个真空马上慢慢弥合起来。
麟渐忽然示意到阵里还有三个同伴,他此刻竟然什么也没有想,身体一翻,反从那个几乎被弥合满的真空的缝隙里又穿了回去!
段蕾看到麟渐不顾性命地又冲进来,忽然鼻子一酸,一种暖流荡漾到了全身,她冲上去,拼命地用拳头打着麟渐的胳膊,打他的胸口,一面啜泣地说:“你这个笨蛋!笨蛋!你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
段蕾一直都是冷静的,刚才面临魔法阵却只是害怕而已,而她现在看到麟渐奋不顾身冲进来,却已经是梨雨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