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免不了郁郁,中午吃饭的时候姜云问起,被他以功课难带过了。下午,教室里没了廖东的身影,他没来上课。于是许小文承担了全部的火力。
不过廖东畏罪潜逃的说法也开始渐渐占上风了。放学之前,已经有人猜测廖东准备去捡垃圾睡大街。也有人猜廖东拿着偷来的钱去打游戏卖零食享受去了。
走到校门口,许小文看见方云峰,他靠着墙壁,手里抓着颗篮球一下一下的拍,不少女生路过都会偷偷瞄他几眼。方云峰没注意偷看他的女生,一双眼睛时不时向校门口扫过去,仿佛在等什么人。
看到许小文出来,方云峰把球往书包里一扔,原地踟蹰片刻,慢慢的跟在许小文后面。许小文走过一条街,从路边店铺的玻璃门上看见方云峰还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出县城,方云峰仍然在他后面。这下许小文万分确定方云峰是在跟踪他了。
许小文停下脚步,方云峰磨磨蹭蹭的往他这边挪。许小文急着回家,自己走过去,问:“你找我吗?”
方云峰头。
“什么事?”
方云峰不说话,好一会儿,许小文再一次追问,他才吞吞吐吐的说:“你回家不怕挨骂吗?”
许小文不解:“什么?”
方云峰难以启齿,从裤兜里掏啊掏,掏出几张纸票,递到许小文面前。
许小文眼底的疑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他强压着心底的愤怒,用不含任何感情的腔调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私下里把钱还给宋月娇或者赵老师……”方云峰把脸别开,没看到许小文眼底的风暴。“而且,你妈妈知道了,恐怕你也会挨打吧。”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许小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转身就走。
方云峰愣在原地,许小文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他捏着那几张没有送出去的纸币,直愣愣的看着许小文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那样子透着几分傻气。一阵风吹过,两片树叶应景的飘落,其中一片飘落在方云峰的头上……
许小文的心里除了yīn霾还是yīn霾。
上辈子他就是个废物,是滩烂泥,所以活该受委屈活该被欺辱。这辈子他可是下定决心要活出个人样的,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格外注意,偏偏麻烦还是自动找上门。方云峰那个白痴,不是不搭理自己么?亏自己还产生了几分内疚,白内疚了!自己不需要圣父的光芒,找别人取发散行不?
许小文几乎是悲愤的想着,回家后把自己藏起来的小金库明天带到学校里,学电视里的一样一把撒在教室里,让大家看看,咱有钱!咱不稀罕你宋月娇那几十一百的生活费!!更不稀罕方云峰圣父的慷慨解囊!!!
这么胡思乱想一通后,许小文的心情反倒好些了。他当然不可能那样做,不说此种行为有多傻,光是背上骗取学校贫困生名额的罪名都够他受了,没准儿,还会有人猜他抢了银行!不要小看初一孩子的想象力。地球生物里,他们丰富的想象力排名第三,第一二明分别是幼儿园的幼儿、小学的儿童。
如果要解除困扰,恢复到原来平静的日子,除非那个偷钱的人能够自首绘着被揭发出来。可惜过了今天,赃款被用光了,没有证据,这件案子恐怕就会变成无头冤案了。他和廖东莫非要背着嫌疑直到大家淡忘这件事?
许小文从来没有怀疑过廖东。
作为班上仅有的两个贫困生,他对廖东的家庭情况也有大致的了解。廖东家不是单亲家庭,却还不如单亲家庭呢!他爸爸是残疾人,据小道消息说是在工地干活,从贴瓷砖时从四楼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黑心老板是外地人,见廖爸爸满身是血以为活不了了,塞给廖妈妈五千块钱,连夜溜了,根本找不到人。
五千块能干什么?二十年后的五千块就是大城市中层白领一个月的工资。这时候物价虽然没有二十年后那么离谱,但是医院宰人却是一样的。
感染、截肢、从此卧于床上当废人。廖家就靠廖妈妈养着一家四口。廖妈妈是个有良心的女人,丈夫变成这样,别的女人早就闹着离婚了,或者干脆跑了。但是廖妈妈养老人养丈夫养儿子眨眼就是七八年,一也没变。
许小文相信这样一个女人的儿子不会做偷窃这种事。
即使不从道德角度考虑。宋月娇丢钱那天,他可是和廖东一直待在教室里没离开过,廖东有没有做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许小文以为自己这个黑锅要很背几天,不料第二天上学,事情却出现了转折。
首先,宋月娇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也不拿白眼甩他了,也不把他当透明人了,别别扭扭的态度。虽然许小文常常在心里骂自己年纪白活了,实际上多活那么多年还是有用的。至少,他几分钟就能断定偷窃事件有眉目了,而且是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