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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 四

巨大的雨声似乎能洗刷一切。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

西殿内,青绿色水莲开的荼蘼,隐隐一线带着湿润的青色香气。

沉络一身玄色长袍,细纱织就的暗纹花枝锦缎铺开,倚在清凉的,泛着湿润气息的沉香红檀木窗前。

雨下得很大,白箭般厉刷刷冲射而下,偏斜的将琉璃瓦檐的沉重铜凤鸟铜铃吹得瓮响。

雨声极密,打在树叶上,打在石地上,打在院子里羽林卫的黑沉铁甲和刀戟上,发出带着铁锈味的特殊声响。

闪电灵蛇一般劈开黑压的仿佛滚落到头的黑云,漫天一川烟雨中骤然煞白一片,沉络眼前的雨帘被闪电照的发白,小灯笼一样的玉兰花在枝头颤了颤,然後纷纷啪嗒、啪嗒掉落地面。

年轻的天子微微皱了皱眉,於湿润的窗前轻轻回身,他背後是一片在雨雾里里摆荡流淌的梨花,压成一片在大雨中挣扎的香雪。

大殿里很安静,皇帝议事的地方并没有太过奢华富丽的摆设,黑色木漆桌案仿佛夜色一般深沉,其上摊开了几方御用洒金丝帛,轻巧压着清矍流畅的紫金朱雀。

“皇上……”羽林将军雷宇晨从地图中抬头,正要继续方才的话题,就突然就看到沉络抱着双臂,侧过头去看向窗外那一片阻挡了所有视线的白色雨雾。

雨湿琅玕影,听声儿似有牙板数敲珠串串,紫晶暗落琉璃盏。

沉络颊侧的发梢软软的落了几缕在肩头,墨色展开的袖口映着微微透出,玉石一般洁白的手腕,轻轻搭在华美的丝绸上。

皇上在出神。

雷宇晨咂舌,和副将隐隐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出神过,尤其是在讨论正事的时候。可是这会儿,雷宇晨明显感觉到帝王……心不在焉。

皇上没有看他们,也没有在看地图,他只是半合着眼睛,长长的漆黑睫毛里有流光漫漫。

他立足的背後,窗外的雨雾中盛开了一簇白色火焰般的梨花,仿佛连天也要吞噬殆尽,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於是雷宇晨也失神了一下下,然後就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被幽禁在萧华宫将近十载的帝王时候的情景。

******

那个时候,宫里的梨花开的和今日一样繁华。

他还是个刚刚提拔上来的小兵,头一次入得宫来,个子长的还没有现在三分之二高,傻乎乎的跟着玄甲卫穿梭在香花绿径中。

他虽是从山野间入宫,此刻,却觉得宫里的天地比外头的山水更广阔,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他当兵,是因为不想饿肚子,而混入宫,则是为了更高的薪饷。

可是直到升入羽林军的那一天,身侧都是挺拔森立的军甲和兵士们,站在这些人中间,看着远处的帅旗在风中飘荡,雷宇晨体内就突然爆发出了热血少年所固有的,闯荡天地的豪气。

於是那个时候,他有了一个几乎是遥不可及的目标────要做人上之人!

在羽林军中也罢,在小分队中也罢,总之,人上之人就好。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刻苦,比任何人都努力,冬练三伏,夏练三九。当别的兵蛋子还在被窝里打鼾的时候,他就已经着黑夜里一颗一颗闪耀的星光,在校场里面扎扎实实一拳一脚的练习基本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每当雷宇晨和同僚比武,而总是能轻轻松松撂倒别人的时候,他心里慢慢就有了一丝隐约的满足的骄傲────自古英雄出少年。

终有一日,他将取代朝堂上那些站都站不稳的白发将军们,取代京城中那些只会斗**走狗的世族子弟,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总之,前途越想越光明,越想越灿烂。雷宇晨常常在打拳的时候会突然停下来,抬头去仰望浩瀚烟淼的星空。

那一条星光璀璨,白练倒挂般的银河,似乎在替他照亮一个崭新无比的人生。

他渴望,渴望战场的黄沙和鲜血,渴望横刀立马草长莺飞,渴望胡天八月的飞雪,渴望一人当先,於百万大军前单人单骑,劈裂冲杀的壮烈!

那才是男人该有的夺目璀璨的一生!

他几乎能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发烫沸腾,似乎要奔涌出血管,咆哮翻腾。

可是现实比他想像的更加冰冷残酷。

在一次校场的比试中,他明明打倒了对手,却因为对方是世家出身的贵族子弟,他就被队正判了犯规,眼睁睁看着那个被他鼻青脸肿的小子得意洋洋的站在校场中央接受“第一勇士”的赞誉,而他自己则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场外,恼恨的几乎咬断了牙齿。

气愤难抑之下,他怒冲冲的转身而去,寻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发泄情绪。

那一天,梨花开的好盛烈,白的近乎於狰狞,他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唉,气什麽呢?”在他不爽的踢打一棵无辜的粗壮梨树时,树上终於传来了不耐烦的责问声。

那个声音比风吹琳琅还好听,有种琉璃湖水的清澈气息,他听了心口一震,缓缓抬头看向树上。

压压花枝间,拂花叶凄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梨花像雪雪,森森盛开如一线刀锋,劈开他的视线。

一个身姿修长的少年斜靠在树枝上,仿佛被极纤细的树枝托着的一只轻盈的鸟。

他的发是披散的,很长很黑很柔软,漆黑的末梢垂在雨雾般菲薄艳丽的绯色衣袍上。

从雷宇晨仰视的角度看去,少年压低松落的襟口里,一线白玉锁骨隐隐凸起,妃色衣袖在枝头簇雪般的梨花堆里慢慢铺开,宛如徐徐绽放的火焰,美得霸道,艳压那一天一地凄艳盛烈的白。

少年看到他呆滞的模样,微微挑了挑嘴角,然後折腰一纵,跃下地来。

身後远处宫灯嫋嫋,少年一头未束的柔软发丝在空中散开几缕,丝线般妖娆的缠绕在眼角眉梢。

雷宇晨被这样的美貌震慑到无言以对,目光在少年的颈子间扫了又扫,犹豫再三,才从那优美的喉结曲线上确定出来了他的性别。

然而,雷宇晨的目光在触及到少年手腕间华丽精致的黄金细链装饰时,立即掺杂了一丝厌恶。

────又是一个吃饱了没事做的贵族子弟!

仗着高贵的出身,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每日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努力和尊严的家夥!

“喂,”少年在看到他皱眉扭头的动作的时候不禁微微浮起一笑,语调轻佻,“大个子,你气什麽呢?脸色都憋青了。”

雷宇晨没好气的从鼻子冷哼一句,“比武了!”

少年扬了扬眉头,“输了?”

雷宇晨“哈”的冷笑一声,“怎麽可能?”

少年眼角眉梢微微染上笑意,手指头接了一片打旋儿飘散的梨花,再轻轻吹走,“哟,那麽就是赢了?赢了还生什麽气?”

雷宇晨怒目而视,可算是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骤然大踏几步走到少年面前,滔滔不绝的将自己校场受到的打压和委屈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赢了?赢了怎麽样?又有谁知道!还不是被人判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贵族少爷,正事不干天天偷奸耍滑,练功的时候不见人影,上场的时候就拿权势压人!明明技不如人还厚着脸皮抢别人功劳────”

说到激动处,雷宇晨眼前一花,这美貌的少年似乎就变成了那位仗势欺人的世族子弟,他拳头痒痒的,提起气就想轮上迁怒的一拳!

可还没等他动手,就看到少年仰头大笑起来。

“喂!你……”雷宇晨怒目而视。

他被队正冤枉,明明是第一的嘉奖却变成了犯规的处罚,这等天大的委屈在这个少年这儿居然得不到半同情,反倒被嘲笑的像是碰见了白痴。

“你呀,你呀。”少年笑弯了漆黑的凤眸,细长的指头压按着鲜艳的嘴,然後长长的睫毛在他难以呼吸的惊艳注目中一一抬起,慵懒的扯起唇角浅浅的笑,“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你习武练功,长的是你自己的本事,难不成一场比试,被别人判了输,你的武艺就长到别人身上去了?……啧啧,这小事如果都想不通,就趁早不要呆在宫里,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家去罢。”

说完,少年轻蔑的浅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天边有烟一样菲薄的云,太阳金灿灿的洒落下来,地上是皑皑的梨花瓣,他妃红色衣衫柔软的划过一地纯白。

雷宇晨闻言大怒,在少年背对自己的瞬间拔刀相向, 足下狠狠蹬向身侧的树干,在半空中一个迅猛的旋身淩空扑落,锋锐刀锋撕开薄薄空气,寒光吞吐砭骨侵肌势若流星,直冲少年後脑而去!

眼看剑尖就要触及到他後脑的青丝时,雷宇晨手腕偏了偏。

他胸中气血难平,却只是想吓吓这个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狂傲小子,没打算真的要他的命,於是剑气带着淩厉避开了少年的致命处,偏斜擦向他的侧耳。

然後,他在寂静的梨花树下听到了一声浅浅的笑意。

那笑声极浅,极好听。

风吹过衣袂,那笑声柔和的仿佛丝绸滑过耳畔的呢喃一样,随风微微触及到了耳朵的鼓膜。

背对着他的少年,在笑音还未落下的瞬间,骤然回身。他背後披散的青丝在空中滑开一个柔软妖艳的弧线,似在水中浮荡的海草。

少年以他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顺着刺来的剑势反扑回来,柔软衣袖拂上淩厉的剑端,仿佛在刀锋上潋灩波荡的涟漪。

看上去那麽柔软明艳的丝绸,却带着淩厉异常的压抑和杀气,扑过来的瞬间,雷宇晨眼前被震得发黑发青!

他只觉得自己推出去的剑气似乎被什麽巨大的力量骤然逼退,带着数百倍於之前的气势,如同锐利的铁针暴雨一样,顺着他手中的剑回扑入他的气脉!

雷宇晨喉头顿时扑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剑,像是击打在一记厚重的青铜石板上,狠狠反弹回来,震得手腕酸麻异常,几乎脱手!

少年微微含笑的唇瓣在他的视线中放大,素色的衣,比梨花还要皎洁三分,漆黑细腻的长发,长睫如鸩最毒的羽翼,有种逼人窒息的华贵艳丽。

细长冰凉的指头扣上了他的颈子,手势轻柔如穿花,却隐然能听到细微然而惊心的骨骼碎裂声。

雷宇晨只觉得刹那有天地倒转,他仿佛是一只被少年拎在手中的猎物,骨头被敲入密密的钢钉,疼的已经失去了正常的神智。

他怔怔愣着,看那少年扬起高傲的眉角,反手一抛,在空中滑过一个流畅的弧线後,将他摔到了地上。

……雷宇晨仰躺在地上,唇瓣吐出了细细的血沫,脑中嗡嗡的噪音褪去,他好久才勉强能动一动手指。

而他第一个恢复的知觉,竟然是嗅觉。

空气中扑着的梨花的味道,满满的。

然而他硬是在这一片香海中闻到了那麽一丝鲜艳的,撩人的海棠香,带着浅淡魅惑,由鼻尖钻入了他的肺腔,染尽春色风华。

酸痛的手腕弓弦犹在微微震动,雷宇晨看着少年,他的剑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到了少年手上,轻轻抵在他的胸口,随着呼吸的动作来回逼近。

粼粼冰水一般的长剑凝在胸前,让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利刃刺入血肉的疼痛。

“服了麽?”少年扬起傲慢的黑色眉角,唇畔的笑容却很清澈。

“……名字。”雷宇晨强撑着仰起头,看向拥有绝世美貌的少年,沙哑开口,“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密密睫毛搭下来有趣的看着他,背後,是一片被夕阳染成朦胧淡红的雾,“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再说。”

“那时,你就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未必。”少年弯起了漆黑的美目,长长的青丝落搭下来,蔓延在白皙的手腕上,袖上朱砂色的牡丹摇曳燃烧,“但连三招都过不去的话,你连我的面都不会再见到。”

雷宇晨着急起来,一口呸的吐掉嘴里的血腥,“可见不到你,我怎麽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能在你手下过得了三招?”

“等你做到羽林将军,约莫就可以。”

“那……那个时候,你就会来和我见面麽?”

“也未必。”少年浅笑清扬,静谧的声线春水流转,淡而撩人,“这个问题,等你真的拿到了羽林将军之後再问吧。”

“等等!”雷宇晨从地上爬起来,不顾疼痛对转身而去的少年背影喊话,“这位……兄弟,我看你衣饰华贵,是不是哪家的世子或者小王爷?”

“啊,”少年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或许吧。”

雷宇晨抹抹嘴巴边的血,暗恨着小口喘了声气────这小子下手真是狠绝,半个肺都怕是被他打穿了! 他踉踉跄跄的追着少年的步伐,涨红了脸,然後问了一个他十分好奇的问题,“小兄弟,那你、你想建功立业吗?”

少年足下一顿,偏过头,长睫下流光漫漫,漆黑发丝的缝隙中透出雪一般的肌肤。

许久没有回音。

许久,雷宇晨才惊觉,这个美貌的贵族少年在出神。

远处传来沙沙的声响。

是花瓣折落,被衣袂掠过的声息。

雷宇晨还未来得及扭头,身侧就缓缓越过另一个人的身影,身姿优雅,如履浮云渡水穿花,将白净的梨花世界染出山明水净的翠色。

然後一个好听的,柔美至极的嗓音缓缓轻扬,“络儿。”

一个有着沉静的漆黑长发,雪肤花貌的绿衣青年走去少年身边,右手手指轻轻放在少年的肩上。

白皙秀丽的指头在初绽的细碎光线里带着奇妙的玉石色泽,青年眉间朱砂一,绝世美貌,回眸间绿水波初起,将春色都映的衰迟。刹那间,雷宇晨仿佛觉得少年方才那明澈的气息猛然无影无踪,剩下的,是一种柔和到了极,却压抑的幽然。

“……啊,被你找到了,师尊。”少年转头,对青年笑了笑。

那是很温和明艳的笑,不知怎的,雷宇晨却莫名的凄凉,少年眼睛笑弯着,美艳凤目中的眼神却似乎在一崩溃。

“络儿,昨日教你的武功,都学会了麽?”

“……没有。”少年似乎有一任性,反手抓住了青年水色的衣袖,鲜艳的唇角微微翘起,道不尽的风情妩媚,“一都不会。”

“那麽,就再教一遍罢。”眉间一朱砂的青年不以为意,对着雷宇晨淡淡一个头,挽起少年的手就走。

阳光从那层染的青黄梨树之间铺展而开,雷宇晨站着,看到少年低低垂着的长睫从阳光下一渗出眸底冰凉却妖艳的目光。

“苏倾容。”

雷宇晨听到少年的声音。

他们的足底踏在柔软的梨花花瓣上,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响。

“我在喊你呢,苏倾容。”

“苏倾容,你走的慢一……好不好?”

似有柔风桡入翠微,寒溪花气袭人衣。

那低沉的呼唤声似乎融化在了静谧的,带着香气的空气中,一声声都仿佛刮着人心擦过。

“……苏倾容,你太快了。”

“我就要追不上你……再也,追不上你了。”

有宫灯渐次燃,在远处一盏一盏亮起来。

始终被牢牢挽着手的少年,虽然轻松的跟在绿衣青年身後,却浅声叫唤着,琉璃色的目光仿佛初春的碎冰,只消用手指尖小小碰触,就碎裂成雪。

那样轻轻的呼唤,让人连心都苦涩窒闷起来,似乎有什麽东西被封死在春风梨花深处,和雪白的梨花一起埋葬了。

风吹柳飘,千丝万缕。

那座梨花满地的空间,是谁的牢,封住了谁的心绪。

闷的让雷宇晨觉得,难以呼吸。

******

雷宇晨再次见到少年的时候,才知道他就是沉络。

而那个绿衣倾国的美貌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苏相。

只是,一切都再也不同。

年轻的天子端坐御座端。而白玉台阶下,跪着在边疆拼杀数年,被胡天八月的飞雪擦的粗粝的他。

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

他已经是羽林将军,意气风发,前程似锦,於君王足下大着胆子抬起眼睛一窥天颜。

“吾皇万岁……”雷宇晨出口的话,在看清天子的容貌的瞬间自动消音,他讶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合上。

入目是一片华丽夺目的紫和红的衣袍,花瓣一般绽开琉璃砖上,万般金丝绣龙腾,他的目光似乎都要被那一片重重叠叠的衣摆铺满和灼伤。

美貌的天子慵懒斜靠在黄金龙头扶手上,艳红的嘴角凝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意。

帝王背後是一季开成漫天绝色的石榴花,火云烧灼着华丽宫阙金色和红色交织的色彩,一层淡淡朦胧的烟雨红。

雷宇晨咬着嘴,在帝王脚底伏低下头去,感到鼻尖碰到那带着细微幽凉意味的龙袍下摆衣角,闻到了久违的淡淡海棠香。

原来,是他啊。

鼻尖肌肤碰触到的衣料上暗金色银线交织的龙纹如同蜿蜒藤蔓,转折成花朵一般的形状,生生妖艳,如同盛放的美貌君王。

这个人,再也不是曾经梨花丛中一笑相逢过的那个,高傲却清澈的少年。

当初春相逢,他少年意气拔刀相向,这个人曾反身回扑过来将他打趴,扬声大笑将他刺激清醒────“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习武练功,长的是你自己的本事,难不成一场比试,被判了输,你的武艺就长到别人身上去了?”

再也不会了。

这个人或许,连他是谁都已经不记得了。

梨花开放,春来春往,物是人非。

初见,惊艳。

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

头的阳光被缓缓遮挡,雷宇晨感到头上端坐的帝王站起了身,动听的声线在石榴艳光中十分生疏冷淡,“雷卿平身。”

失望。

理所当然的失望。

雷宇晨想,嘲讽的扯了扯嘴。

他自然不记得自己,他是万人之上的至尊,怎麽能记得多年之前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兵?

嘴巴还没撇完,那花影重重的华丽龙袍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雷宇晨咽咽喉咙,只觉得一阵灼烧的干哑滞涩堵在喉咙口。

沉络的目光从雷宇晨头落下来,仿佛在他背上落了热热的火,雷宇晨垂首看着地面,动都不敢动弹一下。仿佛过了一辈子那麽长久的时间,“雷卿在平澜城大败瓦剌铁勒部,居功至伟,起来说话。”

“雷参将,皇上让你起身哪。”周福全催着,小声提醒。

雷宇晨如大梦初醒,抬头,看向面前艳绝天光的君王,似乎感到皇帝几不可察的了头,带了一微妙的笑意。然後他的手就被拉起来,掌心里放入了一方冰凉沉重的玉。

“这────”他大惊失色,看着掌心中的玉。方玉龙转虎啸,四角都被磨出了晶莹的包浆,装饰着精致的金角。

周福全笑的见牙不见眼,机灵的带头折腰参拜────“恭喜雷将军!您被陛下加封为平西节度使!”

平西节度使!雷宇晨愕然,这位置,比十个将军都管用!

自古不打无粮之战,他在平澜城的那一战艰苦至极,就是因为没有节度使的官位。

因为没有官位,所以他无权就地征粮,缺粮也只能硬生生撑着,眼巴巴的等待朝廷调拨钱粮。这一战,他用尽了所有的谋策和勇力,几乎是用赌博的方式才得来胜利!他牺牲了将近半数的弟兄,才守住了通往旭阳关的帝国北门。

而今,有了节度使这个官位,他就可以自行征粮,避开世家们把持的粮库,再也不用忍受那些官僚的刁难和盘剥……

沉络鲜红的唇角微微挑起,远处杏花天雨,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楼阙耸立。

美貌天子手掌压在雷宇晨肩上,低低凑过红唇,“朕的名字,羽林将军可还想问麽?”

“啊?”大个子呆愣的眨了眨眼睛。

“朕的名字。”上挑的美丽凤眸中笑若春风,长袖轻扬,轻素剪云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

“皇上……”他居然记得!雷宇晨张了张嘴,反倒不知道说什麽是好,蠕喏了几句,却什麽都说不出来。

只是眼眶热辣辣的。

见他呆愣愣的,帝王转身回御座,淡笑不语,只是片片海棠浓香染袖,金樽清冽,一樽还酹。

满宴觥筹交错,人人笑语言言。

唯有他,手心发颤,珍而重之的捧着手中的节度使印信,光滑玉润的玉石透出温润贴着指腹,映着庭外一树开得蓬天盈地的粉色桃花,在眼眸中融化了一片春光。

☆、螢火 五

第二次北征瓦剌,皇帝御驾亲征,羽林将军雷宇晨率军足足追杀出瓦剌大军三百里,一口气将他们零零散散赶出劄玛雪河外。

河面上横七竖八的飘荡着破败的船舷和屍体,大火连天,将河面照的冰血交杂,殷红的血染红了河水,滞涩了大河的流动。远远望去,竟然是一条在冰天雪地中缓缓粘滞流淌的,带着腥味的红色飘带。

来不及过河的瓦剌兵黑压压跪成一片,把额头深深抵在河岸的雪泥里,湿透的破衣滴着泥水瑟瑟发抖。

战果丰硕,形势大好。旭阳关外,已经被尽数扫荡平坦,五十年内,瓦剌不可能再有任何还手之力。

更重要的是,北周的大军形沿着草原布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字阵型,而瓦剌二十八部残兵,就恰恰被包在凹字的中心。

这个时候,只要派个将军越过劄玛河,进入草原深处,抢在瓦剌人溃逃之前堵住凹字端的出口,就可以对瓦剌形成彻底的合围。

合围一旦形成,所有瓦剌军队就会如同包子馅,被绞杀殆尽。

届时,瓦剌部族虽然不能说无一人苟活,但是作为一个民族,在历史上,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草原一望无际,再往深处,是和地平线相交的白色雪线。

细细的雪花盐粒一样,冻结了白色的草原,呼吸都带着刺冷的凉气。

一钩淡月天如水,草原飞雪砌霜。

沉络站在皇账外,看向遥遥无际的远处,指尖接了一颗小小的冰花,在温热的指尖温化了。

将军们兴奋的双眸通红,胯下骏马蠢蠢欲动,以雷宇晨为首,纷纷扑去皇帝帐下,争当先锋,去做合围那最後一道封口的刀:

只需要十万人,十万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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