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凯没有马上过去安慰王蕾,因为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看见王蕾哭得很伤心,但脑子里还没把这一切都归位。王蕾的话好像剥掉了他最后的衣衫,连他一个人想自己的时候,形象也没糟到这份儿上。与其说他被王蕾的话击中了,不如说被伤着了。他心里有了王蕾根本没把他当回事的感觉。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相信,王蕾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出自她的脑袋,他了解王蕾。
王蕾哭得更伤心了,她躺到地上,放声大哭。焦凯慌了,怜爱战胜了其他的感觉,他把王蕾的头轻轻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为她擦泪,抚摩她的脸庞。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理论,现在用来伤害自己,别犯傻了。”焦凯希望息事宁人,不管怎么说,他心疼王蕾,不愿去究个是非。
“不是听来的,”王蕾一边抽泣一边说,“都是我经历过的,亲眼看见的。”
焦凯抱起王蕾,看着她。王蕾说:
“焦凯,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复习。”王蕾用尽最后的力量想再伤害焦凯一次,但没想到她的话又首先伤着了自己。她想起焦凯之前的那个有妇之夫,心里立刻无限可怜起自己,眼泪顿时汹涌起来。
焦凯把王蕾紧紧地抱进怀里。他心里清楚这力量来自他的善良而非爱情。王蕾的话把他对他们这段感情的理解搅乱了。
王蕾在焦凯的怀里哭得那么无助。她依怜的样子像一只温柔的手,一次又一次掠过焦凯本来已在发颤的心。他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也许我理解错了,也许她本不想分手,也许我该试试抓住她,再试一试,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也许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焦凯终于冲动地把王蕾更紧地抱住。他语无伦次地说:
“让我们再试一试,我爱你,别离开我,再试试,再试试,别管那个女人……”
王蕾听到这儿,猛地挣开焦凯的拥抱:
“原来真有一个女人?”王蕾惊异地望着焦凯,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流氓。”
焦凯突然觉得眼里的一切物体都离他远去。它们重新停留在更远的地方,可是焦凯却不能两眼聚焦看清它们。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落在王处,他就像练习对眼儿的孩子那样,让视线中的一切模糊起来。
许多年后,他回忆这个片刻,他发现自己想说的是“别管那些女人……”,但他说出了“那个”。
“难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吗?”也是许多年后,他问自己。对此,他做出了否定的回答;同时,他好像也看见了那股巨大的力量,它就像被设置了一般,决定着他的生活。
被外甥电话叫到楼下的侯博,看见探视人口那站着十多个学生,心里叫苦不迭。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话,好像一群等待出发命令的鸟。他们有人手里拿着成束的鲜花,有的提着水果篮儿,侯博看得出学生没少花钱。
他先把自己的外甥扯到一边儿,训斥起来:
“你疯了,带这么多人来,这儿心脏外科病房,上去这么多人,病人还不让你们吓死几个?”
“可是老舅,算我求你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们班六十人,才来了十个。你知道这已经不容易了,我们是抽签决定的,不然你不让谁来啊?!老洛跟每个同学都铁。”侯博外甥一口气说完了。
“都什么?”
“都铁,就是关系都不错。”
这时,另几个同学也凑了过来。
“哎,高同,这就是你舅啊?”一个男生指着侯博问。
高同头。
“哎,舅,”那男生一着急也叫上了舅。
“哎,别乱叫,我可当不起。”
“哎,大夫,您无论如王得让我们进去,老洛他,嗨,一句话,我们特想见他。”
“就是,帮忙让我们进去吧。”其他的也在附和。 “少进几个吧。”侯博说。
“不行。”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