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凡和欧阳都是安邑人,与黄矩是同乡。”杜辅公叹道:“当年欧阳与我在安邑同门,他那时候就是锋芒毕露,黄矩那时得到皇帝的信任,提拔了许多安邑人入朝为官,欧阳在安邑名气不小,黄矩派人请他入朝为官,其实就是要让欧阳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他在朝中的棋子。”
楚欢微微颔首,他知道欧阳志似乎是安国公的人,却不知道欧阳志也是安邑人,更想不到杜辅公与欧阳志同为安邑人。
如此看来,当年安国公在大秦帝国确实是呼风唤雨,门下如云。
“大秦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才德之士本该为国出一份力。”杜辅公缓缓道:“欧阳得到安国公的邀请,自然是兴奋无比,只是他却看不清,那时候朝中的开国元勋已经是各立山头,帝国看似前途光明,实际上暗流涌动,在帝国建立的那一天开始,帝国元勋之间的权势之争便已经开始。他接受黄矩的邀请,也就势必成为黄矩党羽的一员,必将不可避免地卷入帝国的党争。”
楚欢皱眉道:“先生倒是看的清楚。”
“只要不是瞎子,就该看的清楚。”杜辅公苦笑道:“我多次劝说他,他若是在想为官,倒不如参加科考,以他的能力,即使没有黄矩的举荐,也能够为国效力,远离京城,在地方上谋一份差事,只要用心,也未必不能为百姓做些事情。虽然地方上也不会少了争权夺利之事,但是相比起京城的大风大浪,地方上的风浪总是要小一些。”
“看来欧阳大人并没有听从先生的劝告。”
“人各有志,他既然要入京,我总不能阻拦他的前程。”杜甫公道:“而且那时候黄矩在朝中的位置极为稳固,手掌天下钱粮,朝中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欧阳大人入京,先生也跟随来了?”楚欢问道。
杜辅公摇摇头,道:“我入京,那是他入京数年之后的事情。他得到黄矩的举荐,背靠黄矩这棵大树,在朝中倒也是官路亨通,一步步进了户部,更是担任了仓部主事的要职。他曾多次写信让我入京,却都被我谢绝直到后来我在安邑惹下了官司,几乎要家破人亡,是他大力周旋,动用了关系,花费了不少的一银钱,这才让我一家转危为安。我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若不是他,这条xìng命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
楚欢明白什么,问道:“先生欠了欧阳大人这一笔人情,所以想要偿还?”
“不错,活在这世间,最不能欠下的就是人情债。”杜辅公叹道:“我既然欠了他的,也就要偿还于他。后来他再次邀请我入京,我没有拒绝,离开家人,只身来到京城。”
楚欢问道:“欧阳大人保荐了先生?”
杜辅公摇摇头,“见到他后,我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便是绝不为官,只答应跟在他身边,作为他的幕僚,帮他处理一些杂务。”
楚欢道:“欧阳大人才干出众,先生既与他同门,自然也是满腹才学,不在朝中为官,也是可惜了。”
杜辅公冷笑道:“欧阳倒是在朝中为官,将自己的才华报效于帝国,到头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楚欢皱起眉头,有些黯然。
“郎毋虚出卖了胡不凡,牵连了欧阳,黄矩的政敌抓到如此机会,岂会放过?”杜辅公眼眸子显出森然之sè,“只可惜欧阳虽然出自黄矩门下,但是平rì里却是一心为国办差,谨小慎微,并不想太多牵扯进朝中党政,到头来却还是逃不过一家大小二十一口,除了几名女眷被发配关东为奴,剩下的都是拉到菜市口被斩杀。”他的眼圈已经泛红,眼中充满了悲痛,“郎毋虚两面三刀,黄矩更是明哲保身,当年是他将欧阳等人拉到京城,可是到了最危难的时候,他却眼睁睁地瞅着他们落入深渊,郎毋虚该杀,黄矩更是该杀!”
楚欢此时终于明白这其中的瓜葛。
杜辅公要自己帮着杀死郎毋虚和黄矩,并非是因为他个人的恩怨,而是想要为欧阳志满门报仇。
他先前想要了解杜辅公的背景,目的不过是想从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与孔雀图或者大德寺有牵连的东西,但是如果按照杜辅公的陈述,他竟似乎没有与大德寺牵扯的可能。
“先生如果只是幕僚,应该不会牵扯其中。”楚欢皱眉道:“据我所知,欧阳大人即使获罪,受牵连的也只能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仆也只会被官府充卖,先生是欧阳大人的幕僚,并无卖身契在欧阳大人的手里,官府应该不会追究先生的罪责。”
杜辅公哈哈笑道:“我的xìng命是欧阳所救,在他门下,自然是要与他祸福与共。欧阳死在菜市口,我总要去帮他一家收敛遗骸!”
楚欢身体一震,“先生是因为帮着收敛遗骸,所以才被!”
“不错。”杜甫公道:“只要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就算真的砍了我的人头,又有何惧?”他的脸上一副坦然之sè,楚欢看在眼里,心中却顿时升起敬重之心,这杜辅公看起来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只是这一介读书人,却还是有着一颗侠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