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每年收支庞大,收支运转,比楚大人看到的要复杂得多。楚大人如今只是在度支曹看帐,但是度支曹的账目只是冰山一角,地方上户部司衙门缴纳上来的赋税,很多都不会在度支曹显露出来,另有途径缴纳上来。”郎毋虚神情有些紧张:“用最简单的话说,如果户部每年入帐一千万两银子,那么真正从各地缴纳上来的赋税,绝对在一千五百万两以上,而户部如果支出一百两,实际上真正支出用来办事的绝不会超过五十万两。”
楚欢愣了一下,他虽然知道户部的猫腻肯定会极大,但是想不到收支的空隙竟然这样大。
“楚大人,如果不是有这么大的空隙,户部为何总是缺银子,赋税一增再增?”郎毋虚轻声道:“其实早些年缺口还很小,户部的动作也不大,四年前玄贞道宗入宫,安国公辞去户部尚书一职,胡不凡担任户部尚书,从那时候开始,这口子也就越来越大。”
楚欢摸着下巴道:“安国公是主动辞去户部尚书之位?”
“是!”郎毋虚道:“安国公身兼户部尚书和书省书令二职,可说是位极人臣,四年前辞去户部尚书之职,只在书省办差,但是户部却从没有脱离过他的掌控。”顿了顿,古怪一笑,道:“其实他辞去户部尚书的职位,在我看来,无非是让胡不凡做个替死鬼而已!”
“替死鬼?”
“安国公是生意人出身,做事可是jīng明的很,咱们想不到的事情,他往往早就安排好。”郎毋虚提到安国公,眼眸子深处又是露出紧张忐忑之sè,低声道:“户部收支出现漏洞,圣上不可能一无所知,安国公在户部虽然十分小心,但是他想必还是担心有朝一rì皇帝会对户部有所动作。他退下去之后,曾经暗有过一番动作,户部对他不利的许多痕迹都被安国公巧妙地抹掉,胡不凡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一切都还是听安国公吩咐,以后要是圣上真想调查户部,胡不凡自然是替死鬼!”
楚欢轻声道:“侍郎大人恐怕也被胡不凡连累不少!”
郎毋虚神sè有些尴尬,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楚大人楚大人应该能理解!”
“侍郎大人的苦衷,下官自然明白。”楚欢头道:“其实侍郎大人对圣上的忠心,只要圣上明白,很多事情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郎毋虚急忙头,又道:“这几年互补的亏空越来越大,就是因为收支的口子越撕越开,那本红银册里面,便有许多铁证。胡不凡为安国公办事,大批银子的暗收支,在红银册都是有记录的,每半年都会与安国公那边的人核对一次账目。”
“原来如此。”楚欢颔首道:“侍郎大人帮助统算红银册,自然对其许多事情了若指掌?”
郎毋虚眼皮子一跳,忙道:“也只是一知半解,具体的事务,那只有胡不凡知道。”他神sè有些不自然,楚欢自然知道这小子是睁眼说瞎话,户部的那些肮脏邋遢事儿,这家伙肯定是先锋军,知道的不少,不过他也了解郎毋虚的心情,既想往齐王这边贴近躲过户部大劫,却又不想卷入太深与汉王党那边在明面撕破脸。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侍郎大人,这本红银册既然如此重要,下官却有两个事情不解!”
“楚大人请讲!”郎毋虚尽量表现的十分配合。
“这本红银册一旦得手,对汉王党的打击可是致命的。”楚欢缓缓道:“既是如此,为何tài子dǎng那边一直没有打过红银册的主意?我听说tài子dǎng可是有不少厉害的角sè,太子手下也有不少奇人异士,为何却从不对红银册有过心思?”
郎毋虚露出几分得sè,道:“楚大人还以为这本红银册人尽皆知?实话告诉你,便是圣上,也不可能知道这本红银册的存在。知道红银册存在的,寥寥数人,我便是这寥寥数人的一位。”
“如此看来,安国公和胡不凡对侍郎大人是十分信任?”
“我出自安邑道,安国公还没有从龙之前,家父曾经是安国公手下的账房。”郎毋虚道:“从龙之后,家父也跟着安国公一同跟随圣上,所以安国公对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楚欢心暗想:“安国公只怕也想不到,你与他如此有渊源,就这样将他卖了。”心虽然觉得郎毋虚人品卑鄙到极,但是这样的人现在却对自己有着巨大的帮助。
“怪不得tài子dǎng对红银册不动心思。”楚欢含笑道:“如果不是侍郎大人提醒,下官有哪里知道会有这样一本账册存在。”顿了顿,又问道:“只是下官也还有些想不明白,那样的账本,可说是极为烫手,胡不凡为何还要在上面按上手印?这要是败露,他怎能脱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