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距离我所在的城市不远,中途不会停车,我只好一直憋着忍着,不清楚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乘务小姐用甜美的声音开始表述目的地的人文、历史,我一手捂住嘴,热泪盈眶,故乡啊母亲,可算到头了!
下了车一溜烟冲进汽车站的公厕,痛苦而凄厉的疯狂呕吐,等我吐干净了胃里所有存货,到洗手台洗脸时瞅见镜子里有个脸色苍白惨淡的女人,吓得差脱口大吼:你是谁!?
浑浑噩噩,懒懒散散的晃到车站大门口,外头路灯下站着的一枚颀长身影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我错愕的对上一双黢黑又清澈透亮的眸子,其内流淌出堪比霓虹还绚丽的光彩瞬间照亮了夜幕。
他怎么会来?
匡恒紧蹙浓眉,两三步来到我面前,他嗓音暗哑的问:“身体不舒服?”
“……嗯,那个……我好像晕车了。”我傻傻的说。
他一把接过我的行李,脑袋到处张望,“跟我来。”
我脚底打着飘的跟他走,突然他停下,我也赶紧停下,他回头冲我招手,“来呀。”
我狐疑的用眼睛丈量了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一臂之遥,踯躅上前,愣愣的瞪着他,他波澜不兴的反瞪我,“干嘛?怕我把你卖了?”
我抖着嘴角抽了抽,冰山大爷说的笑话都那么冷。为了配合他,我也贡献一冷笑话,“放心,我不会替你数钱。”
一抹笑意冉冉在灿如星辰的眼里升腾,彷如春风吹过枯败灰色的大地,我吐得火灼过的喉咙立时泛起丝丝清甜,这位爷笑起来的威力不是盖的,居然还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别傻站着了,走吧。”他带着笑声说。
他领我走进一家饮品店,我望着花花绿绿的饮料目录正考虑喝什么,一只大手忽的袭上脑门,我下意识缩脖子,他命令:“不要动。”
我僵直,他的手平贴在额头,温热的掌心对应出我冰凉的体温,接着他又把手按到我的后颈,然后再搁回自己头上,“吐了吗?”
“吐了。”我老实交代。
他朝柜台里的店员说:“蜂蜜绿茶,温的。”
“好,请稍等。”店员热情有礼的回答。
我期期艾艾的说:“呃,我晕车,不是喝醉了。”
他睥睨我,“反正状况差不多,你不是吐过了,蜂蜜润喉。”
“是吗?”江湖郎中不可信,何况是半吊子的。
他拿过调配好的蜂蜜绿茶塞到我手里,“知道自己晕车,为什么不提前吃晕车药?”语气中含有责备。
“我过去不晕车的。”
他叹气,“少说话,声音像沙石碾过似的。”
我闷头喝了口蜂蜜绿茶,坏人!
“肚子饿不饿?”他问。
“不饿。”赌气。
“……送你回家。”无奈。
哼!
我又习惯性的跟在他身后,一臂之遥。他走了两步停下,感觉我也停下,他扬头看天,似乎放弃了吧,继续走。
我得逞的贼笑,嘿嘿~气死你。
恶作剧的一脚接一脚去踩他拉长在地上的影子。踩你的大脑袋;踩你的刀削肩;踩你的猴子屁股……不知何时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盯上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记得他留给我的第三印象: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那是一双漂漂亮亮的手。
而这漂漂亮亮的手刚刚还摸过我的头,我的颈子。关怀原来不用非要说出口,实际的行动往往更觉贴心。
我垫着脚尖偷偷贴近他,打量了一会儿他目视前方的脸,过于方正的下巴划开夜风,冷峻得使人不敢逼视,我转而专注于他自然弯曲的手,伸出手在旁边试着比来比去,到底要不要给他握下去呢?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握啊!握啊!快握啊!
我闭闭眼,实在抝不过打四肢百骸涌起的那股强烈执念,脑子嗡的一热,银牙一咬,狠狠的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