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十一人。
孟将旅是这儿的老板。
他一向很细心,也很精明,虽然他外表看来有“老好人”的那种迷糊。
——也许就是因为他够精明、够细心,所以他才能成为这个十分势利和现实的圈子里的“老板”。
他很快就追溯出来:这文随汉是来自那一张桌子的。
那张桌子,还有四个人。
四个人大刺刺的坐在那儿。
——不,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是大刺刺得简直是大摇大摆八面威风的坐在那儿,只有一个很枯瘦、很赢弱、很衰败的小老头几,无精打采、萎顿颓丧的陪着坐。
其实这也难免:一个人年纪大了,气自然就不盛了:身体坏了,也就理所当然的失去了神采,在生命的舞台上,自然而然也轮不到你来当主角了,你也会顺其自然的躲到暗里的一边去,自生自灭自惟悴。
——要是一个生气勃勃的社会与组织,却全由老年人来运作、主掌,这才是违反自然,异常的现象呢!
孟将旅很快的就估量了那张桌子的四个人一下。
只一下。
一下就够了。
然后他道:“你同来的人呢?要不要也一齐进去?”
文随汉反问:“能吗?”
孟将旅笑眯眯的道:“你说呢?”
他是问何车。
火星都头何车道:“我有三件事,要告诉你,你最好给我听着。”
文随汉的身子仍停留在楼梯中,既未再上一步,也没退下一步:“我洗耳恭听。”
“九掌七拳七一腿”何车的语音沙哑得清楚有力地道:“第一,天下第七是要犯,我奉命守在这儿,谁都不许去探他,谁也不能去救他。第二,你也是杀人重犯,我们刑部要抓你已好久了,别怪我没事先照会。第三,你一道来的那帮人,到现在还窝在那张桌子坐着,我知道他们其中有三是‘封刀挂剑霹雳堂’中的大败类:雷凸、雷凹和雷壹,这三人在投靠‘六分半堂’前,曾把人药硝引之法卖给金、辽,令宋军在战场上伤亡惨重,我早想清除这些卖国求荣的汉贼!”
文随汉哦了一声,居然神色不变的反问:“那你们刑部的大爷们为何不旱些将这些勾通外敌的绳之于法呢?”
何车嘿嘿嘿嘿咬牙切齿的狠笑了几声:“那是因为我在等。”
“等?”
文随汉显然不解。
“我在等他们的大师父,”火星都头恨恨地道:“国有国法。
家有家规,我想他们的大师父‘杀人王’雷雨也是非同小可,有头有脸的人,他在‘江南霹雳堂’里跟‘放火王’雷逾都是出得了主意,当得了大局,干得了大事,做得了好戏的脚色,我本不想越俎代疱,也不该多管闲事。”
文随汉当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现在已来了这里,来到我的圈子里;“何车说到这里,他的人也完全不同了:他就像是一个明镜高悬,明见万里,清正廉明的高官,在审视核他的万民、兵将一般,“既然来到我的圈子里,教训这种不肖子弟,自然就是我的责任。”
“你要替天行道?”
“不,”何车踏踏实实的说,“我只是要为民除害。”
“生意不在仁义在。”文随汉笑得已有些不自然,也不自在,“你们既不准我上去会犯探亲,至少,也给我个下台阶,让我们安然离开便是了。”
何车倒没料到文随汉这干人不但不坚持,还能逆来顺受。
“就当我们没来过,可好?”文随汉的语调已近乎求饶了。
“咱哥儿陪我走这一趟,又没动手,更无冒犯、连杯碗筷碟都不曾摔破一个,也让我们全身而退,当赏个金面,不管六分半堂还是江南霹雳堂,都一定足感盛情,也感同身受,好不?”
他如此恳切的说。
火星都头何车不禁犹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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