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他身上、额上、发上、衣上熊熊他烧着。
然后他就领悟了一件事。
这是我死的日子……
没有了。
没有下文了。
因为他死了。
负创的何难过一直在观战。
他静静地看着,身负重创使他不能动弹,但不能动不代表也没有了希望。
他本来是仍抱有希望的:
他把希望放在温火滚的身上。
可是现在他也没有了。
因为温火滚死了。
他静静地、甚至冷冷地看着温火滚缓缓倒地之后,他才决然做了一件事。
他用手向两支箭尾一抽。
“嗤嗤”二声,二矢一齐全嵌入他的心房里去。
他自尽。
因为他不想死得太慢、太难过——他不想别人用他对付别人的方法来对付他。
所以他宁可死。
速死。
痛快死。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缓、很慢、也很凄厉:
“无情、戚少商……我知道你们是有一手的!但你杀了我们,只会迫出了要你们命的人来,你们以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的!”
忽然在这生死之间,他觉得心头有一股极之不平之气,忍不住要大喊出声:
“罗老幺,你到现在还下出来,你也不会有好死!”
说完,他就死了。
——他死前的一刹那居然看见了:满天神佛。
大街仍有火焰,但很快就给扑灭了。
天空密云未雨,雷声隆隆,蓝衫大街依然火腾着热气。
街上横七竖八,或死或伤或呻吟,倒下了三十二三人。
伤者很快便得到了救护,死者很快便给抬走,指挥调派、收拾残局的是一个阴阳脸的汉子。
他调度沉着、有方。
他的五官总让人感觉到一股悲天悯人之色,但在神色间偏又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悍强之气。
他一下子已打好整个大街的局面。
然后他很快但不徐不疾地向无情作了报告:
“我们这边死了二十二人,伤了八人,来袭的梁伤心、何难过、温火滚都死在大捕头你的手里。”
无情脸色苍白,以左手轻抚小腹,似忍受着莫大苦痛,只冷哼道;“这三人都曾杀了不少无辜的高手以祭剑、试剑。我一直想制裁他们,但他们后投效于蔡京,由蔡元长处取得刑部的赦免,不能追究他们过往所犯的事。但我要办他们已久,今天他们发动袭击,杀伤无辜,我就借这个理由除去这温剑神、梁剑魔和何剑怪——可惜还有漏网之鱼,未能一网打尽。”
张炭抹去额上的汗:他半爿脸黑、半爿脸白,白脸滴汗全无,黑额却汗珠密布。
“看来我们的情报还是有错漏:罗睡觉没有在这儿出现。”
无情道:“我能顺利剪除这三个孽障,还承戚代总楼主的通知,我已经非常谢谢他了。”他冷峻的脸容掠过一股忧虑之色:
“也许,一个罗汉果要比其他六名剑妖、剑鬼、剑仙、剑神、剑魔、剑怪加起来还更难对付。”
张炭道:“事实上,我们也尝试过五次捕杀罗剑,但都不成功,而且还给他杀得个铩羽而归。就算他今天不在这儿.若没有大捕头,我们也只怕罩他不住。”
无情悠悠地道:“我担心……倒下是他在这几——”
张炭眼里露出专注的神情。
他在等无情说下去。
无情果然说了下去。
“我担心的反而是他下在这里——他不在这儿,会在哪儿?”
这个问题,像他们头上的乌云一样,问得张炭心中一惊。
无情却又回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倒不是问别的,而是直接问到张炭的私事。
“最近你的身体不舒服?”
张炭一愣。
他抹汗,没即时回答。
无情深深地望着他,语重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要当心了。有的时候,练武也会伤身,读书也会乱心,念经也会入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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