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色光芒映照中,李圣谨脸色显得十分苍白,这非是伤势所致,而是他的命数正在消减,妖皇身为逆转妖族与人族气运,兴盛妖道的天命之子,其命数异常高贵,李圣谨也很难有把握,作为两朝元老,宰执人族天下,积蓄无数名望的他,能否彻底抵消妖皇的命数。
但到了此刻,决不允许后退!
如果命数不足,那就用上血祭之法,直接用自身性命为筹码,补上不足之处!
李圣谨早有这样的觉悟,但随着命数的消减,加上重伤之躯,他忽而觉得眼前发花、头重脚轻、下盘轻浮、身形踉跄,差一个跟头栽倒。
玉蟾真人见状,大惊失色,便要上前将人扶住,但祭坛前的李圣谨又重新稳住了身体,并将他喝阻。
“师尊,徒儿没事,不必担忧,现在还不是徒儿倒下的时候,”
玉蟾真人愁容满面,叹息道:“你骗得了别人,又如何骗得了为师,你的身体状况,恶劣程度远超表面,如果不是为了施展魇镇术,倒还有几分恢复的可能,可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不说命数,光是体力,你也未必能支持到仪式完成,纵然最后成功,你怕见不到了。”
“欲行逆天之举,本来就该付出逆天的代价。伏波唯愿裹尸还,定远何需生入关!”
李圣谨倏尔一掌盖向自身天灵,血水飞溅,同时一股真元从上而下,冲刷奇经八脉,他全身的窍穴都剧烈振动起来。
“散我气,祭我体,焚我魂,三清归一元!”
李圣谨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周身窍穴被引爆,转化出磅礴的气元,献祭全身精血精肉,毁灭本源生机,转化出汹涌的精元,焚烧神魂,牵引先天灵气,与自然融为一体,转化出大量的魂元。
动用禁术,献祭自身三元,从而让生命得以升华,李圣谨此刻处在了最为巅峰的状态,哪怕是近乎枯竭的命数,也如回光返照一般焕发出最后的辉煌。
玉蟾真人因这一幕而怔住了,这是灵宝派玉石俱焚的禁术,他自然认得出来,此术分为三层,层层递进,而代价也一层比一层严重。
第一层的代价是终身沦为废人,功力全散,第二层的代价是肉身不存,只能转世投胎,第三层的代价是魂飞魄散,便连轮回转世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这又是何苦,尚未到最后时刻,何必非要自己的生路断尽,止步第二层,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玉蟾真人原本的想法,就是等魇镇仪式完成后,立即送李圣谨转世,未来他还可以重新引其入仙门,再续师徒情分,可李圣谨这一步,却是将最后的一希望都抹灭了。
“人心有怯鬼,纵然是徒儿,也不敢保证,到了关键时刻,是否还能维持这从容就义之心,如果因为一瞬间的贪生之念,导致功败垂成,徒儿必然后悔终生,与其坐视意外的可能,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这贪生之念的根源斩断!人不畏死,天叹奈何,至少这一刻,吾已无心魔!”
李圣谨决然说道,掷地有声,其意志之坚定,仿佛能撑起整片天空。
言语如箭,贯穿心窝,勾起过往种种回忆,玉蟾真人往后倒退了数步,仿佛被抽干了气力,双目迷惘,颓丧道:“庸碌一生,无能一生,这一回我依旧一事无成……”
……
宽敞的皇宫正殿里,天子独自一人端坐在龙椅上,过去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时,下面总是沾满了人,如今却是空空荡荡,他望着四周的摆设,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怀念的味道,外面的激烈战斗一也不能影响他缅怀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慨道:“大浪淘沙,始见真金闪烁;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过往的种种功绩,到头来也不过是那史册上的一行小字,但,属于朕的东西,岂能让你们这群扁毛畜生毁去,哪怕只是一行字!”
他一拍龙椅,整个人化作金龙冲出正殿,来到皇宫上空。
与此同时,护城大阵在受到妖族大军连续四个时辰的狂攻猛击后,灵能锐减,黯淡无光,而一直袖手旁观的妖皇倏然出手,联合其余妖王,同时打出破坏力最强的一式绝招,各色璀璨光芒闪烁中,护城大阵终究被攻破了。
伤亡惨重,士气颇为低落的妖族大军见到这一幕,纷纷发出欢呼雀跃的喝声,如潮水般蜂拥而上,尤其是在天空翱翔的禽妖,在躲过一阵拦截的术法雨后,径直插入城中,与诸多修士大战起来,扩散的余劲时不时摧毁城中的房屋,幸而城中百姓早已得了提醒,躲入地窖中,没有过多的伤亡。
短兵相接,厮杀变得更为惨烈,纵然是金丹级数的修士和妖族,也难以在这混乱的战斗中自保,战场产生的杀戮之气一下子浓郁起来,是先前的数倍。
天穹中,一只雷光闪烁的四趾妖爪如陨石直坠而下,目标直指皇宫,尚未触地,强烈的气压就已使得大地塌陷。
天子毫不示弱,催动帝国龙脉加持自身,同样是一掌回敬,五色龙爪朝天插去。
双爪互击,气劲激荡扩散,波及四方,天子被压得落回了大地,而妖皇则被迫从云气中现身,他大笑道:“人族伪帝,你的修为跟上次相同,丝毫没有长进,就凭这样的力量,你也想阻挡本王?”
“哼,妖贼你倒是比上次弱了不少,是重伤未愈,还是受了魇镇术的影响?不管是哪一种,今日你休想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