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母进食哀韩信,吕蒙正把寒炉拨尽。姜子牙八十钓于渭滨,时来后做公卿。”
叶小安唱一句,忽然倒了嗓儿,台下看客登时一阵哄笑:“下去吧下去吧”
叶小安心里一慌,等那净、丑问完“你是今时人,怎么比得古人来”时,接口再唱“时人何异古时人自古贤愚不等”时又跑了调儿,台下更是一片哗笑。
叶小安唱的这出戏叫,讲的是东京汴梁有对兄弟。哥哥孙华与无赖柳龙卿、胡子传结为酒肉朋友,弟弟孙荣见兄长不思上进屡加劝谏。孙华不听劝谏,反将孙荣逐出家门。孙荣无奈,只得在破窑内安身。
一日大雪。孙华与柳、胡喝醉酒后半夜回家,途中跌倒在雪地上,柳、胡不但不救,反而窃取了孙华身上的羊脂玉环和宝钞,扬长而去。幸遇孙荣经过,将孙华背回家中。
孙华不但不念兄弟救命之恩。醒来后不见了身上的玉环和宝钞,反诬孙荣偷去,便把孙荣打了一顿,又赶出去。孙华的妻子为了规划丈夫,便买来一只狗,杀死后穿上人的衣服,假作尸体,放在门口。
孙华半夜酒醉归来,误以为是死人,吓得急忙逃去求柳、胡二人帮忙埋尸,柳、胡二人不肯帮忙,倒是他寄居破窑的兄弟孙荣不怕牵累,要帮他埋尸。
结果二人赶回家门时,正碰上为了赏钱向官府报案的柳胡二人。这时孙华妻子出来说明真相,孙华看清了柳、胡二人的真面目,幡然悔悟,与自己兄弟重归于好。
叶小安来的晚,排练时间本来就短,再加上这段曲目他越唱越觉有影射之嫌,心里不太舒服,如今一个倒嗓,又受到观众嘲笑,心里就更慌了,发挥连连失误。
台下看客中早有严世维安排的几个无赖,本来他就算没唱错也要喝倒彩闹事的,何况他确实出了丑,一只茶壶登时就飞上了台,叫骂声不绝于口。
叶小安可不是靠这一行吃饭的戏子,他好歹也是一位土舍老爷,如何受得了这种气,登时停了唱戏,冲着台下无赖喝骂起来。
那些无赖正要闹事,登时冲上台来,双方扭打在一起,台下看客一看出了事,桌椅板凳乱飞,生怕伤到自己,纷纷向外逃去。
“准备动手”
大幕侧方,严世维眼中带着阴冷的笑意,看着台上台下乱作一团,向几名手下冷冷地吩咐了一声。几名手下点点头,将一个被他们拧着肩膀、口中塞着破布团的男子往前推了推,这男子高矮胖瘦与叶小安相仿,脸型眉眼也有五六分相似,脸上同样画着脸谱,穿着一样的戏服。
戏班子的人和无赖们打成一团,侧方的帷幕也不知被何人点燃了,趁着浓烟滚滚,混乱不堪,严世维把手一挥,几个手下立即拖起那男子冲向混战的人群。
叶小安被打得头破血流,正在地上仓惶倒退,想要脱离混战的人群,忽然身子一轻,双膀便被两双有力的手臂扶起。叶小天抬头一看,就见严世维正站在面前,叶小安欣喜地叫道:“严大哥”
严世维道:“噤声,咱们走”他一摆头,两个架起叶小安的人抬腿就走,叶小安只当他亲爱的严大哥要救他脱困,既不声张也不抵抗,还生怕被人看见,再招来那些无赖,急忙低了头,借着浓烟的掩护逃走。
等无赖们纷纷逃走,戏子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时,愕然看见叶小安叶大爷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脸上血肉模糊,鲜血和油彩融合成了一种诡谲的颜色,整个鼻梁骨都被砸坍了。
“叶大爷叶大爷”老班主扑上来推搡了叶小安几下,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尖叫起来:“死啦叶大爷死啦”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戏园子里回荡起来
戏园子后门外停着一驾马车,叶小安被人脚不沾地的架出去,直接送上了马车,马车登时启动,辘辘地离开了原地。
车中有灯,照着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孔,灯光下雪白的半边脸儿被映得一片晕红,另外半边脸儿却藏在阴影里,仿佛一位狐仙。
叶小安一瞧如此艳媚的美人儿,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那美人儿嫣然一笑,将一方雪白的手帕递了过去,柔声道:“叶土舍,擦擦血吧。”
“这美人儿”
叶小安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定是严大哥给他找的粉头。严大哥竟然找得到如此人间绝色一念至此,叶小安心花怒放,也不觉得身上疼了,他痴痴地接过手帕,巧巧地碰了一下人家温滑如玉的柔荑,登时色授魂销。
“哼”
旁边忽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冷笑,叶小安这才发现车中坐的不只是他和那位娇艳无双的小娘子,移目过去,角落里还坐了一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沙,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叶小安吓了一跳,忽然觉得自己的揣测似乎有些误差。这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叶小安扭头一看,就见是一只雕琢的五指不分的木手,叶小安一抬头,就看到了严世维诡谲的笑脸。
叶小安结结巴巴地道:“严大哥,她她是谁你为什么要把我带上车子”
严世维没有回答,对面的娇艳女子轻声笑道:“奴家姓田,田雌凤。叶土舍不必担心,人家找你来,是要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可不是想要害你性命。”
叶小安并未安心,听这美丽女子一说,他如何还不明白人家是有备而来,而他的严大哥也和对方是一伙的。
叶小安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瑟缩了一下身子,色厉内茬地威胁地道:“你们想对我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我兄弟是卧牛岭的叶小天,那是我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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