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他应该很久了吧?”
佳音被她问得一怔,有多久了?细细一想,竟是快一年了,却好像还只是一晃眼的功夫。
“江河也很喜欢你,这几次见他,他没别的说,就喜欢提到你……”时方夏的话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江河打断,只见他撅着嘴老大的不高兴:“你们在说什么啊,叫你都不应。”
这么大的空调房里,他竟玩得头脸是汗,抓起桌上的水就往嘴里灌,佳音忍不住伸手去拦,嗔怪地说:“哎,慢一,小心呛到。”
再抬头,看着时方夏忍不住微微发窘,她这算什么回事呢?在孩子的妈妈面前。因而自我解嘲般地说:“我只是……”
“没关系。”她轻声打断她,笑着摸摸江河的头,“他说你会是最适合江河的妈妈,曾经我以为那是褒奖,现在看来,大略是不会错了。”
说到最后,几乎是叹息似的。
江河放下杯子,抬起头,瞪着眼睛问:“什么妈妈?”
时方夏笑笑,也不答他,只转开话题,佳音忍不住暗舒长气。
隐隐地,她害怕面对江河,她怕他太小,因为理解不了大人复杂的情感世界而受到伤害。
送她们走后,天一下子yīn了起来,那说了几天要到的台风,终于开始登临,才不过五,突然就乌黑倒暗的样子,天沉得像要立时跌下来。
韩佳音立在街边,看从城市各个角落里飞出的碎纸屑被卷高抛低,心头是说不出来的悲喜。慢慢地往回走,耳畔似还响着时方夏临去时的那句话:“我不妒忌,你只是赶上了合适的时候。”
她只是赶上了合适的时候,出现在邝修河懂得如何去爱的年纪。
突然就很想给他打个电话,掏出来,响了一声又立马挂掉,好像受惊似的。不想片刻后邝修河打了过来,声音微露疲惫:“刚开完会,有事吗?”
“还在街上?起台风了,早回去。”
“晚上有个应酬,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你,记得关好门窗。”
……
那么的细致体贴,忍不住就轻轻叫他的名字:“邝修河。”
“嗯?”他低低地应,如在耳边嘶语。
“我爱你呢。”
韩佳音说完,脸孔红红地挂掉,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这么直白而露骨的宣言。
可是,她总要做些什么,才能抑制住心里的感动。
时方夏说:“第一次知道你,是在报纸上,那时我就知道若不是他真的喜欢你,便断然不会由得报纸将自己的过往捅出去。拼着和自己父亲再度决裂的危险。”
“我回来的前几天,就知道他已经明确说了不会娶傅家的大小姐,连我都佩服他,在爱情上,一直保有着最虔诚的心和最决绝的勇气。”
韩佳音为自己惭愧,她本是试着下水,并不期望结局有多好。她不会多么坚持,也不会全心投入。
很多时候,她看着他明媚的笑脸悲凉地想,是因为太寂寞,所以才会做这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一直被动着承受,而不去担当,连那一个爱字都不敢说出口。
可现在,终还是说出来了,也没觉得有多难,反倒是心头一松,如大石终落地。
模模糊糊地就想起少年时读的那首诗:爱情/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是不能饮不可饮 也要拼却的/一醉。
晚上,一个人倦在沙发里听风雨打沙窗,也不觉得有多冷清,心头反如冬阳暖照,和煦如春。向来不耐的偶像剧里,帅气的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就笑,爱着的人,心里头总有一生一世的概念。
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呢?或者,它近在眼前,或者,它远到下世的下世,还想再遇见。
不论哪一种,她终是要迈出去的,坦然地接受,他的爱,放开怀抱去拥有,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