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野菜中,荠菜更是稀罕,到得冬天,有的竟还着些小小的白花、花蕾与寒冬抗争。但我却知道,这些花其实还是在十月小阳春的时候,就已经长成,甚至经历整个冬天而不败谢,直到春天到来时,还要次第开放。在我看来,在数九严寒天气还能够有花的野菜,怕也只有这种了。
我曾经读过台湾美食家周芬娜女士在三联书店出版的《品味传奇》,那中间就这么说过:“荠菜是江南特有的野菜,有一股特有的鲜味儿。它是野菜中的报春菜,通常长在向阳的河埂上或树林下,经年常绿,经冬不凋。立春一过它就长出新芽,白花开满枝头,将荠菜花摘下炒蛋,也是江南的可口小菜。”
应该说,周女士对荠菜生长的观察还是比较细致的,“经冬不凋”就是一证,因为城市里有不少在农村长大的人,但他们往往还不知道荠菜能越冬,也不知道冬天还能挖野菜呢。只是,周女士以为荠菜是江南特有的野菜,却是有所疏忽的。《品味传奇》中描写的都是江南的美食和与之相关的名人,也许是周女士到江北的时间不多,又或对江南有所偏爱,也就这般想当然地作此评价了。
事实上,并非是如此的。我就清楚地记得,陆游就有诗句,却是“冻荠此际值千金”。这其中当然有典故,但却是从另一个度角也说明,陆放翁也是知道有“冻荠”的。冬天的荠菜虽然被冻成铁青色,但是经开水烫过仍是碧绿,它的根也可食用,甚至胜过春季叶嫩的时候。
可以这样说,荠菜是野蔬中的上品,古今多有记述、歌咏。“东坡肉”有名,用荠菜做的“东坡羹”也为人乐道。去年春节前,我和哥哥就在我老家屋前不远处用石片采摘到不少鲜嫩的荠菜。我清楚地记得,那日父亲不知从哪里竟捉到一只野鸡,中午就着这些鸡汤试着做了一个时鲜汤,绿的荠菜如翡翠,白的野鸡肉如脂玉,可谓色香味俱佳。
青蒿与荠菜相比,其名头就要低下许多了;但在万物凋零的季节,山坡田野里它却仍是难得的野菜,而且多有生长。东坡居士就有诗云:“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在大文豪、美食家的春盘中有此物,又经名人题咏,青蒿也就名声倍增、雅而不俗了。
青蒿又名香蒿,为二年生草本。明代姚可成汇辑的《食物本草》卷首“救荒野谱?青蒿儿”中说:“食茎叶。即茵陈蒿。春月采之,炊食。”清代周岩在《本草思辨录》中说:“青蒿有两种,一黄色,一青色……”这两人对青蒿的解释都不够具体,或许当时原本就分类不清吧?在我们那个大山,对这几种蒿分得很清楚,有白蒿、青蒿、黄蒿之名,以色区别,有经验的人如我父亲,闭目嗅其味即可分辨出来。白蒿,即茵陈蒿,可食用,但鲜嫩不如青蒿;黄蒿在刚拱出地皮时长得相似青蒿,比青蒿稍黄,棵梗健壮更有野性,但其气味浓烈,一般长大后不用于食用,倒是幼苗可略作美餐。而香蒿中的上品,却是青蒿当之无愧的,既鲜嫩,气味又不浓烈,一切都是那般刚刚好。可以这样说,这种野菜我可没少吃!
青蒿吃法很多,用开水烫过后,可凉拌、可热炒。热炒要多放油,佐以葱、姜、花椒、干辣椒,临出锅时适量放盐,不加酱油和醋,如此方能色鲜味爽。凉拌则讲究一个“脆”,当然,葱、姜、花椒、干辣椒那也是少不了的,与热炒的不同,却又需要酱油和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