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神情严肃,沉思片刻后,他站起身,手一扬,僧众逐渐静下来,他悲壮地大声道:皇上一定要出家,好!来,架火堆!
夜晚,养心殿的书房门猛地被推开,苏茉尔冲进来,见小太监站着直发抖,恼怒地将他推倒。大太监小唐随后急忙冲进来。
苏茉尔、小唐急得在屋里走动张望,突然看见墙壁上题着龙飞凤舞的四句诗:“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流落帝王家;梦醒浑忘平生事,脱却龙袍换袈裟。”
一声闷雷,惊得苏茉尔一震倒退,小唐吓得瞠目结舌。
大雨夹杂着闪电,雷声隆隆。苏茉尔顾不得雨势,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狂奔着,穿越回廊,向慈宁宫跑来。
慈宁宫暖阁里,炭盆里散发出温暖的光,大玉儿与一个宫女在磕核桃吃,边烤火边说话。
门外一个宫女掀开厚门帘,苏茉尔冲进来,喘气叫道:格格!不得了,皇上出宫了!
大玉儿一震,磕核桃的手一滑,工具将左手小指一段长指甲磕断。
小唐冲进来扑通跪下,喘着气道:奴才问出来了,说是……万岁爷谁也不带,一个人上西山清凉寺去了!
众宫女太监流露出惊惶的神情,大玉儿不语,半晌方道:备车!
清凉寺广场中间,架起高高的木柴堆,方丈被绑在中间,周围一圈僧众手持火把,数僧在木柴堆上洒油,余僧仍匍匐跪地。火把的熊熊火光中,方丈喊道:如果皇上一定要出家,老和尚就先死给皇上看!
顺治缓缓转过头去看他,冷笑道:你要死就死,没人拦你#豪算什么#涵人不死?人生在世本来就如梦幻泡影,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死!
广场上僧众三百人的喊声带着哭音:圣上珍重!圣上珍重!圣上珍重!
顺治拾起地上的剃刀,缓缓递向行森,坚定地道:剃度!
大雨滂沱之中,出京往西山的路上,一辆大车疾驰,小唐跨辕,车夫焦急地策马,众侍卫在车前后保护。突然一阵闪电,一声暴雷,一匹马受惊失蹄倒下,其余众马皆惊,长嘶不已。马车停下来,车夫控制不住。一个侍卫飞身上车将车夫推下车,拼命用皮鞭抽马,马嘶鸣着乱叫,场面一片混乱。
大玉儿掀帘喊道:苏茉尔!
苏茉尔策马至大车窗旁,问道:格格没事吧?
车中的大玉儿镇定地道:叫他们快着儿!
大玉儿放下车帘,苏茉尔发号施令道:大车换马!侍卫保护皇太后!
突然,大玉儿掀帘跨出车,用力将苏茉尔从马上扯下来,自己跨上马向前疾驰。苏茉尔一怔,连忙抢了一个侍卫的马来,跨上就追。
大雨中,二马一驰一追。
清凉寺广场上,大雨稍歇。火光映得顺治脸上阴晴不定,有一种几近疯狂的神气。
绑在柴堆上的老方丈狂喊道:不要啊!皇上!
顺治头一甩,将身后的发辫甩向前,一伸左手抓住辫梢,右手扬起,手中的剃刀光芒一闪,割下了发辫,头发散乱及肩。
行森大惊,将剃刀抢下,顺治抓住行森的手腕,自己缓缓跪下。
行森的手指捻着剃刀,顺治的手抓着行森的手腕。行森的手和顺治的手,各自朝自己方向拉,二手形成角力。
行森站着,顺治跪着,两人因都在用力而面孔为之紧张扭曲。
行森叫道:不行!皇上三思!不行啊!
顺治吼道:行森!你不要再嗦了!朕……不,我心意已决,这世上我真的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快帮我剃度!
行森道:皇上!贫僧万万不能……不能……做这千古罪人!天下不能没有皇上!
顺治道:如果我死了呢?朝廷的政事还是要办,百姓的日子还是要过,谁说天下不能没有我!你也绝对不是什么千古罪人,你是度了我、救了我、成全了我啊!
行森叫道:皇上……
顺治怒道:不要叫皇上!行森,我连法名都起好了,我叫“行痴”!从今后叫我行痴!我是你的师弟行痴!
行森道:贫僧不敢!贫僧不敢!
顺治不耐烦地怒吼道:你个死秃驴!快剃!不然朕砍了你!
行森一惊,手被拉往顺治的额头边,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顺治更用力地将行森的手拉向头,顺治闭目缓缓念道:入我佛门,皈依三宝。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顺治突然睁开眼,怒吼道:快念啊!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