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亲贵冷笑道:怎么,拣了这么个天大的便宜,不过让人损两句,这就搁不住啦?那将来他日子可难过了,堵得住众人的嘴吗?
另一亲贵笑道:朝咱们发脾气使性子,那有什么用?他那红子,又不是咱们给染绿的,是吧?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寿康宫里,贵太妃正歇午觉,博果尔进来,跪在床边看着她,逐渐红了眼眶。
贵太妃叫道:哟,这么早就回来了?
博果尔眼中浮上泪影,哽咽道:额娘……
贵太妃忙坐起问:怎么啦?
博果尔将头埋入贵太妃的怀里,流泪不止。
贵太妃嗔道:好啊!又喝醉了?
博果尔哽咽道:醒了!全醒了!额娘,儿子对不住你!
贵太妃疼爱地训斥道:你呀!少让我操儿心,就是对得住我了!
博果尔道:以后……不会再让额娘操心,再让额娘念叨了!
贵太妃诧异地叫道:儿啊!你……
博果尔突然挣脱贵太妃怀抱,转身奔到门口,回头看了困惑的贵太妃一眼,含泪道:额娘,我不知道这一切是谁的错,我只知道,我没办法再去面对了#蝴说完,
抬袖拭泪,转头就跑。
贵太妃惊唤道:博果尔!
博果尔骑马驰过郊野。
他伫马在离悬崖边稍远处,大口大口喝着皮袋中的酒,红着眼眶,拭去泪痕酒痕,脑海中快速闪过一连串的往事:
小博果尔与顺治在崇政殿龙椅上推挤笑闹……
小博果尔与顺治在御花园中顽皮欢笑追逐……
少年博果尔、顺治、董鄂,仰望风筝飘飘荡荡地飞走……
顺治、博果尔不约而同望着董鄂,借喝茶掩饰,凝视着她……
董鄂从车中掀帘而出,与顺治站在一起……
顺治一掌挥来,打了他一耳光……
董鄂泪眼相望,祈谅的眼神……
众亲贵纷纷看他,异样的笑容及异样的眼神……
博果尔心中如遭重击,无法承受,他仰头又灌下好几口烈酒,泪水亦缓缓流下。突然,他呛咳了起来,身子摇晃得几乎坐不稳。稍歇片刻,他抬头盯着悬崖,眼中闪着怨恨的锋芒。他将皮袋远远一抛,恨恨地喊道: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没脸见人、都抬不起头来了!宛如!皇上哥哥!我诅咒你们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我要你们后悔一生一世!不!后悔永生永世!
他激动之下,抽出解手刀,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重重划在手腕上,鲜血喷涌,染红草地。博果尔的醉笑声逐渐微弱……
养心殿里,顺治正在用朱笔批奏折,突然听见不寻常的奔跑声接近,不禁一怔。一个太监气急败坏地冲进来,扑倒在地,紧张地说着什么,顺治脸色大变,手中朱笔落在奏折上,留下一抹血迹似的鲜红。
大玉儿、苏茉尔得知博果尔自寻短见的消息后,如雷轰,不知所措。慌乱了半晌后,她们匆匆走向寿康宫,贵太妃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清楚。大玉儿显得既焦急又心痛。
她们走到寿康宫门口,停下来,见贵太妃已哭得掏心挖肺没有一儿力气,娜木钟默默站一旁。宫女太监们看见大玉儿,纷纷跪下。
娜木钟转头看着大玉儿与苏茉尔,半晌无语,突然目光调往她们身后,眼神转为愤怒。大玉儿忙回头看身后,见匆匆跑到的顺治,正气喘吁吁地扶着柱子,惶惑地看着痛不欲生的贵太妃。
青格格把这个噩耗告诉董鄂时,她被惊得瞠目结舌,痛彻难当,愣了好半晌,突然昏倒。
养心殿里,黑暗中顺治坐在殿内一角的地上,形容狼狈,神情怔忡,目光空洞。一会儿,一个太监持灯缓缓走近,怯怯地道:万岁爷……
顺治眼神逐渐凝聚,凝聚成一股莫名的、无法发泄的愤怒。良久,他哑着嗓子开了口,语气却坚定无比:预备朱笔,朕要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