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没答话,离开座位,朝瓦克达一伸手:给我酒!
瓦克达连忙在自己杯中斟满酒,捧过去,代善接过酒杯,突然跪下。众人大惊,多尔衮赶紧陪着下跪,接着满堂皆跪。
代善庄严地叫道:小弟,举头三尺有神明!太祖太宗在上……
多尔衮一怔,随即领悟,咬着牙,不肯开口。
代善大声催促:太祖太宗在上!
代善与满堂众人都盯着多尔衮,多尔衮被逼不过,接口道:太祖太宗在上,多尔衮……誓保少主,不负初心;倘若违誓,甘受天诛!
多尔衮说完,举杯与代善对饮而尽。
代善拍着多尔衮的肩头道:好,好!你是太祖的好儿子,太宗的好兄弟,皇帝的好叔叔!我太高兴了!
代善说完,纵声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双眼紧闭,竟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多尔衮手足无措地:大哥,大哥!您别这样!身子要紧。
瓦克达连忙扶住代善,代善衰弱地靠在他身上,仍哭声不止,众子孙皆紧张地围过来。
瓦克达神色紧张地:阿玛的病,禁不起忧烦刺激啊!
多尔衮见状,也心慌意乱地:那……那怎么办……
代善流着泪,衰弱地对瓦克达道:拿来!
有人持纸笔过来,多尔衮一看,愣在那里。
代善哭着求道:小弟,方才你立誓,是给活着的人看。大哥……没有多少日子了,给我一纸誓书,让我带去……见太祖太宗,也算我……对得起他们了!
多尔衮看着纸笔,心中痛苦地挣扎着。
代善哽咽道:小弟,你要让大哥放心不下、死也难安吗?
在代善殷切的凝视之下,多尔衮只好伸手拿笔,笔在手中,仿佛重有千斤。
深夜,苏茉尔穿着连帽披风赶回慈宁宫。
大玉儿神情紧张地看着苏茉尔,苏茉尔递给大玉儿一张折得小小的纸,哽咽道:格格,礼亲王……他去世了!
大玉儿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逐渐红了眼眶。
苏茉尔郑重地:瓦克达告诉我,这是礼亲王软哄硬逼才得来的。
大玉儿颤着手,打开纸一看,流着泪道:这是多尔衮的誓书。
苏茉尔又道:礼亲王的遗言说,皇太后的托付,他办到了!
大玉儿难过地哭出声来:他耗尽了最后的心血,为了大清,为了皇帝……
翌日,摄政王府书房里,气氛凝重,多尔衮、多铎、何洛会三人愁眉不展。
多尔衮呆呆地背着手站在窗前,多铎气急败坏地道:怎么会是那样的场面?哥,你也是,怎么可以立誓,还写下誓书!
多尔衮无奈地: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我实在没法子掉头就走!
多铎咬牙道:管他呢!反正如今大哥去了,咱们苦等的时机也到了……
多尔衮打断道:胡说!你当立誓是说着玩儿的?
多铎冷冷一笑:要说立誓,当年福临登基时,你不就立过誓了吗?我记得你说,如果有人向你进以非分之言,劝你图谋不轨,你就当他是乱臣贼子,立置典刑!倒霉的硕托和阿达礼,就是死在这几句话上头!如果立誓都要当真,那我已向你进了无数“非分之言”,不知多少回“劝你图谋不轨”,你也拿我“立置典刑”啊!快呀!
多尔衮闻言心中如遭重击,额上冒出冷汗。
多铎满不在乎地冷笑道:一次是违誓,两次也是违誓,既然违誓了,那就干到底!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何洛会见多尔衮神情不好,暗向多铎使个眼色阻止他,柔声道:豫王爷莫要焦躁,给摄政王一深思的工夫。只是……真可惜!
多铎忙问:可惜什么?
何洛会沉思道:又被皇太后先发制人,抢了个上风。
多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说,大哥的做法……这也是皇太后的主意?
何洛会想了想道:礼亲王早已不问国事,为何突有此举?对他有什么好处?奴才认为,逼摄政王立誓,对谁最有好处,便是谁的主意!
多铎答道:最有好处的当然是皇上!
何洛会不屑地一笑:皇上?他什么都弄不清,还早着呢!王爷只想,谁最在乎皇上的地位和利益?自然是皇太后!大婚之事刚告吹,皇太后明白,摄政王一定不甘心,为了防患未然,便抓住了摄政王对礼亲王心怀歉疚的弱,逼摄政王立誓!
多铎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厉害的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