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羽随着众人一起向外走去,心中实在是有些憋火。此次喀什城夺宝之行,风羽负责的一块就是影月门,本来以为影月门已经是夕阳西下,不复当年之勇,没想到忽然凭空冒出一个张扬来,让他头疼到不行,而且影月门在喀什根基深厚,关系盘综复杂,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他不怕影月门找麻烦,就怕影月门不出来。
“羽儿!”
就在风羽即将踏出这件黑暗中的小屋子时,风无影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风羽急忙回头,道:“门主还有何事吩咐!”
风无影看着他,嘴里有句话想说出来,但是一瞬间,却又是犹豫了,最后心里叹息一声,道:“见到风三,让他来见我!”
风羽顿时觉得心里空空,分明是十分的失望,不过还是躬身道:“羽儿明白了!”
说完,躬身告退,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只有风无影一个人。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在寂静黑暗的屋子里回荡开来,像是心中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一声叹息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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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狡兔三窟。兔子这种动物,看起来傻乎乎的,可是经过和天敌之间的斗争,也能陡然开窍,知道多造几个窝,相当于多留几条后路。不过对于经验丰富的猎人来说,兔子的窝再多,还是有办法抓到的,草原上,最难抓的动物就是雪狐,雪狐被草原人奉为神的使者,是圣洁而不可侵犯的,但是总有一些人为了雪狐的毛皮铤而走险,可是就算如此,也很少听到有人能够抓到雪狐。雪狐不仅速度奇快,尤其狡猾,兔子都能有三个窝,雪狐的藏身之处一都不比兔子少,而且真真假假,十分难辨。
影月门在喀什经营多年,一直小心低调,但是低调不代表害怕,相反,影月门就像是草原上的雪狐一样,整个喀什城中,包括草原各个部落,都有他们的据。
营救离国公主的时候,硬闯努尔汗府,力撼西域密宗第一高手,虽然听起来动静不小,可是事后这些人也只能自己心里头憋屈,根本不敢声张,一来怕丢了面子,而来也怕别人趁机钻空子。
相比于前一次,这一次营救郡主呼延凌薇,动静却是闹得太大了,最主要还是因为“迎客门”人来人往,是喀什城情报流通量最大的地方,而琴音在喀什又实在是太有名了,导致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虽说都不知道张扬等人到底从琴音那里得到了什么东西,可是仅仅是这个原因,就能引起许多人的好奇。影月门虽然在喀什势力庞大,但总归不能一手遮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月老等人,也都要谨慎万分。
于是,在林峰回去的时候,已经通知了大部分兄弟转移了,因此,张扬等人一路前行,去的却不是原来的地方。
“翰林街”,是喀什城中看起来最格格不入的一条街道,顾名思义,翰林是皇帝的文学侍从官,这一条街上住的全部都是文人,而且都是大渝人。自从完颜晟继位之后,大量启用大渝文士,朝中风气隐隐有向大渝看齐的意思,不过蛮人崇尚武力,这一伙外来势力,虽说在朝中依靠完颜晟,能够勉强站稳脚跟,可是想要呼风唤雨,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大多数人在朝中担任的也只是一些闲职。
赵驷戊,字墨轩,曾是大渝进士,只因受人迫害,后来一怒之下,辞官不做。流连山水,辗转来到草原,阴差阳错下结识了完颜晟,完颜晟一生醉心于大渝文化,而赵驷戊是大渝文士中的佼佼者,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赵驷戊顺理成章的入了朝,不过做的却是离国的官。
这些年,离国朝堂之上,大渝文士来来去去,大多都因为受不了蛮人的欺压,辞官不做,唯有赵驷戊一直屹立不倒,不仅官职越做越大,在朝中,俨然成为了大渝文士之首,连完颜晟的子女们在他面前都要尊称帝师,可谓是位高权重。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别人所看到的,赵驷戊位列文官之首,但是处事极为低调,除了必要的公事之外,向来都是深居简出,别人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大官,不骄不奢,娶了一个据说是年少时订下的娃娃亲的农村女人,夫妻相敬如宾,从来不沾花惹草,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迂腐过头的文人。
此时,赵驷戊依旧是呆在家中,最近喀什城中暗流涌动,他也是略有所闻,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那些蛮子将军该做的,他一个文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况且连完颜晟都没有要让他插手的意思,他也乐得清闲,置身事外,不被暗流卷进去,到时候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赵驷戊年纪不到四十,长相温文尔雅,大有儒家气质。博览群书,文章更是一流,不过最大的爱好还是作画,当年一气之下,离开大渝朝堂,游历世间,为的就是饱览大好河山,然后挥笔成画,留作纪念,结果来到草原,就被草原苍凉辽阔的景色迷住,自此一呆就是七八年。
平日没事的时候,赵驷戊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书房里作画,他这些年画技日臻成熟,隐然有大家风范,自成一派,连许多大渝文士都慕名而来求画。
此时,书房之中,一张上好的临安造的玉板宣平正的铺在木桌之上,这玉板宣是用和桑、短节木头、稻干与檀皮纸以石灰浸制而成,吸墨性强,用来作画尤其困难。一般人只要运笔稍慢,墨汁便会渗透出来,在纸张上形成一团墨团。不过这种纸张,用来作山水画却是上佳,也只有赵驷戊这种大家才能将纸张的特性发挥到极致。
纸张上只是寥寥几笔,却已经功力,勾勒出了草原独特的风光,赵驷戊脸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持笔站在书桌前,眼睛似睁似闭,手上的动作却是眼花缭乱,不过片刻时光,就已经将一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的景色描绘了出了七八分的韵味。
书房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年轻人,似乎是头一次应付这样的场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睛时而看向赵驷戊,时而看向那一扇紧闭的书房大门。
赵驷戊下笔如风,很快一副画就已经临近尾声,就当他准备收尾,完成画龙睛的一笔时,书房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赵驷戊的手顿时一顿,悬在了半空中,手中握住的笔杆,一墨汁从笔尖缓缓滴落而下,落在纸上,一片墨渍迅速的扩散开来,将这幅上好的佳作一下子毁于一旦。
“老爷,门外有个自称是姓月的人找你!”与此同时,书房外忽然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赵驷戊和书房里的年轻人纷纷面露喜色,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赵驷戊则干脆将手中的毛笔扔到了书桌上,也不管那副山水画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书房大门,走了出去。
一路急行,年轻人看似心中着急,步子走得极快,可是每每要超过赵驷戊的时候,却又是很自觉的慢下了脚步,显然心中对这个文人极为的尊重。而赵驷戊也是走得极快,无奈身子本来就不如年轻人,管家蒙老在最后跟着,看得不住称奇。至少当了那么多年的管家,蒙老从未看见过赵驷戊这般着急过,就算是离国国主有时登门,赵驷戊都还能不紧不慢的整理才去见驾,外面那个不起眼的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赵驷戊如此紧张?
赵驷戊虽然在离国位高权重,可是他的府邸却是与他这个人的身份极不相符,别说是比不上努尔汗府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千夫长都比不上,从书房到大门,慢悠悠的走,撑死也就走上个五分钟,如此急行,不过一两分钟就到了大门处。
一到大门,赵驷戊不自觉的就慢下了脚步,抽空还整理了一下仪容,待打开大门,脚步一跨出去,眼睛就看出四下寻找,也没费多大的功夫,就看到大门外一个老者负手而立,脸上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光是这份气度,就让人折服,不过赵驷戊脸上却是有一丝的疑惑,向前两步,来到老者面前,迟疑道:“尊驾是?”
老者轻笑一声,道:“墨轩,几年没见,你越发的稳重了!”
赵驷戊闻言大惊,继而皱眉,似在回想着什么,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赵驷戊身后的年轻人却是大喜道:“老爷,你们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