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这一句话说时是轻声细语,但听在包括小桃和众丫环耳朵里无异于半天空中炸了个响雷一般。嫁人了?小桃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兰茜只不过是串门子而已,怎么这两三个月不见竟然已经出嫁了。而且,她一风声儿也没有听见,也没见着兰府里准备婚事嫁妆之类。
“小容,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阿茜只是去亲戚家里串个门子么,怎么这出去一趟还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我都一儿不知道。”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果然,小容叹了口气,红着眼圈道:“四小姐对我们家小姐极好,所以这事情我也不瞒着您。我今日出来也是我家小姐让我回来给四小姐您报个信儿,怕您记挂着她。说起来,这都是我们家那夫人搞的鬼,那串门子倒是不假的,只是在半路中遭遇了变故,您听我慢慢给您讲来。”
原来,那兰府的夫人陈氏一直便嫌兰茜是个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快些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出去,好省得在自己面前打眼。只是这兰茜出生时道士有那么个克人的说法儿,所以那差不多的富户人家便不喜欢找这么个命硬的媳妇儿,虽然陈氏想早些将人扫地出门,但是却无处施计,也是整日郁闷得心痒痒的。偏前三个月,兰老爷本家一个亲戚来京城里走动,这家人就住在京城邻县,倒也是做买卖的人家,这家人按辈分排,也算是兰茜的表叔之类。这表叔年轻时也去过兰家老宅,见过兰茜死去的生母,对那表嫂的印象不错,至于兰茜生下来带着克人命硬这么个说法,这位表叔家里却是抱着几分同情的态度的。兰茜自小见过本家的几位长辈里面,唯独对这个表叔印象不错,这表叔也背地里跟自己妻子感慨兰茜这孩子怪可怜的。
后来,兰府搬离老家来了京城,这表叔一家也于早几年搬来了京城的邻县做买卖,听说兰老爷一家也来了京城,所幸两地离得也不十分远,便上门拜访了几回。那一次这表叔和表婶一起来的,见兰茜在人面前闷声不说话的样子,也估计着这孩子在家里不十分自在,那表婶因着年轻时生过一场病,病好后却不能生育,至今也没有所出,几次三番让丈夫纳妾生几个孩子,但无奈这表叔为人甚是耿直,对妻子也是一心一意,言道命里无子便罢,也不娶小纳妾,仍与这结发妻子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这表婶因无子女,瞧着兰茜便十二分的欢喜,心道自己若是能生育,养个孩子差不多也是这么大了罢?便拉着兰茜的手东一句西一句说话,只是舍不得放开。那兰茜自小便失了母亲,父亲对她的态度又十分的冷淡,何曾有过长辈这样温柔细声儿又亲热的和她说过话?于是便也跟这表婶说的把投机。
偏陈氏在一边看着了,心道正好。便说若是这表婶喜欢兰茜,便让兰茜上这表婶家里串门住两天也可。那表婶正中下怀,兰茜也不愿意整日在家里看那陈氏的黑脸,便也欣然同意,随着表叔表婶到了邻县。那表叔两口子对兰茜真是十分好,照顾得也十分周到,他们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不错的,家里丫环婆子也有几个,对兰茜一口一个表小姐的叫着,十分亲热。兰茜住得舒心,本来来时想住十天半月的就回去,但是这样一来便不舍得走了,对那表婶也产生了一种母亲的感觉,便接着住了下来。
那兰茜本也不是陈氏亲生的,她不回来,陈氏乐得逍遥自在,也不着人去催,就好象家里没了兰茜这个人儿似的。兰茜直住到两个月头儿上,还是小容提醒她是不是该回去看看,虽说这里表叔表婶对着十分好,但是毕竟是亲戚家,哪里有住一辈子的道理?兰茜想想也是,便决定过两日便回去。谁知就这天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小容讲到这里,便红了脸有些吞吞吐吐的,显得很不好意思,神情间还略带着尴尬。小桃便知道事情就出在这时候,便问道:“小容,你也知道我与阿茜极好的,你有事儿也不用避着我,我也不能将这话跟别的外人说去,你若是觉得难开口,便不说也行。我只知道阿茜她此时过得好与不好,便也够了。”
小容怕小桃误会自己对她生分,便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四小姐千万别误会。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奴婢想起那件事儿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横竖四小姐就象我们家小姐的姐姐似的,也没什么怕人的,我便与您说了。”
“这事情说来巧得很,也该着我们小姐与那位吕相公牵扯不清。”小容接过豆儿递过来的茶,猛灌了几口,才说道:“四小姐,是这么回事儿,我那日跟小姐商量好了过两日便跟她表叔说要回来,我便先着将衣服箱子收拾出来,那日表叔表婶偏一齐去个好友家参加那人儿子的婚礼去了,家里只我和小姐还有丫环婆子几个。我在偏房里收拾东西,小姐在那屋里睡午觉刚起来,谁知道这时候表婶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子找了来,本来是来送东西的,见两位主人不在家便放了东西要走。我们后来才知道这相公姓吕,是个教书先生,家里与表婶家处得甚好,常来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