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郡主从小便在宫里长到十二三岁,和这位皇上伯父向来亲近,再加之风擎日儿子甚多,女儿却少,因此将这个侄女看得和女儿并无不同。云平听了他的话,便笑道:“皇上就会挑云平的错处,人家不说了。想是皇上伯父您今日叫我前来,也是想问我事情的,我只装不知道,看您怎么办?”
风擎日闻言转头向李妃笑道:“你瞧瞧这丫头,倒威胁起我来了...你这丫头还是小时候那性情,只会装猴子样儿逗我开心。我问你,你七弟相中了一个民间的丫头,你可知道这事儿么?”
云平郡主一听这话,便知道定是七弟在皇上面前提出赐婚的要求了,只是如今皇伯父这样问自己,是存着什么心,莫不是他不答应七弟和小桃的亲事,可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当年也是和如今一样的情形,而自己又被叫来问话,这里面难道有什么深意?
想到这里,云平郡主便心内连转了好几个心思,度量着说道:“皇上指的莫不是小桃姑娘么?她这人侄女儿确实认得,而且还相交匪浅,皇上怎么知道她的?”
风擎日笑道:“你这丫头跟我耍心眼儿呢,你聪明得象个机灵鬼儿似的,难道不知道你七弟今日一大早便来宫里,跟朕说要求娶这个姓乐的丫头,可巧得很哪,你那太子二哥今日也跟我说要纳一个民间女子为侧妃,还巴巴的来跟我说,我起先还当他这等小事何必来跟我禀报,原来是和老七说的乃是同一个女子。想来他是怕老七不满闹出事情来镇压不住,来跟我提前支会一声儿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云平郡主心中一惊,想起那日母亲寿宴上太子那瞧着小桃的一副痴痴迷迷的样子,心里便明白了三分,笑道:“有这种事儿,云平真没想到,想来皇上也吃了一惊罢?”
风擎日随手拨了拨手中茶杯盖子,微抿了口茶道:“他们兄弟二人都未娶王妃,那璃儿我和太后已经内定了杜相的女儿杜千千给他,那个丫头我也见过几面,瞧着虽面貌不是很美,但也算得上是清秀端庄,尤其那一身大家气质却是胜过其它家的丫头,璃儿向来是个规矩不严谨的,若有这么个懂事儿懂礼的太子妃提着,对他也是件好事。他东宫里那些姬妾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他如今也大了,娶几房妾室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他竟然要在娶正妃前先娶个侧妃进门儿,这事儿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杜相是朝中老臣,威信不小,他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故意羞臊杜家脸面。因此我没有应他。只是他前脚刚走,你七弟却来了,也说要娶个平民的女子为妻,弄了半天,他兄弟两个说的竟是同一个人儿,怎叫朕不好奇呢?”
云平郡主心中暗叫不妙,若是七弟自己去跟皇上求娶小桃也就是了,这太子风显璃跟着胡闹,倒让皇上对小桃起了几分不满的心了,说来也是,谁家的长辈喜欢一个女子搅乱了兄弟两个人,而且这还是皇室的龙子凤孙,皇上岂容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云平郡主心中暗道,皇上,你还不知道你的四儿子也喜欢这个乐小桃呢,只是四弟他为人谦和讲道理,不象风显璃那样死缠着罢了。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知道了,怕是皇上认为小桃是个祸水,直接绑了砍了的心都有了。
风擎日见云平郡主的脸色变幻不定,便道:“云丫头,你想什么呢?你倒是跟朕讲讲,那个叫乐小桃的丫头是个怎样的人,怎么朕的两个儿子竟同时中意她呢?”
云平郡主想了想,微笑道:“皇上,你让云儿这样讲来可难了。俗话说的情人眼中出西施,她在七弟眼里自然是最好最美的了,若是看在皇上眼里也许只是个中等的姿色,只是若依着云儿的眼光看来,她面貌也算得上是俏丽可人,清新脱俗了,而且云儿觉得她与别人不同的并不是姿色上胜人一等,而是心灵手巧,脑袋里想的东西与别人不同,我想七弟中意她想是在这方面倒多些。”
“哦,你倒说来听听,怎么个心灵手巧法?她又是弄出了什么新巧东西?”风擎日来了兴趣。
云平便将小桃开了几家吃食铺子,和一家酒楼的事情简单的说了,又将小桃做的几样别家没有的心说了几样儿,又指着桌上跳棋介绍了一番,最后笑道:
“皇上不知道,这小桃的脑袋里象是装满了奇妙的子,她还会变魔术,云儿刚见她的时候,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看得她象个仙女似的手里会出东西,后来她才讲了其中奥秘,有趣得紧哪。我家小叔萧十一也和她交情不错,那间迎客来的酒楼便是她二人合伙出资开的,如今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没有人不知道这迎客来的大名的,那酒楼里的菜品新奇也就罢了,而且每三天便有一次宾客互动的节目,比如下棋啦,猜谜啦,赢的客人可以在饭费上打折扣,还可以得到酒楼送出的餐券和礼品,如今那里天天晚上客满为患,门口排除等座位的人多了去了。连我爹都去过几回呢,回来直夸赞有趣。”
风擎日越听越有趣,恨不得马上把这个乐小桃召来亲上看上一看才好,便笑问道:“她一个民间的丫头,居然如此聪慧过人,莫不是你们偏着宣儿,把这女孩儿给夸上天了罢?”
云平郡主笑道:“我们哪敢欺瞒皇上,李妃娘娘也是见过小桃的,记得她还画了两副素描画献与了娘娘呢,不如就让娘娘取出来,皇上一看就明白云儿所言非虚了。”
风擎日听到此处,便忙命李妃取来画像来看,待得一看那两副画像上栩栩如生的李妃面貌时,连这位见多识广的皇帝也不由得心下暗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绘画的技法,所用的笔也不是毛笔,而象是用炭画出来的,虽是黑白两色,但是那画像上李妃的容貌就象是印在了上面一般,就连神情也是捕捉的准确而灵动。
“这....这是那丫头画的.....”风擎日有些不相信,刚才听云平丫头说这乐小桃不是家中经商的么,怎么看这画像倒象个画师似的。
云平郡主瞧着皇上惊喜的眼神,心道有门儿了,便在一旁吹风儿道:“当然,她还给我画过一套四季图,背景都四季美景,人物却是画的侄女儿,连萧威也连夸她一双妙手呢。”
风擎日看着画像头道:“若这丫头是个男子,倒也够格儿到宫里做个画师了,可惜....”
云平郡主马上接口道:“皇上说的是呀,正是因着她是个女子,所以空有这一手好画技却无法展示于天下,只得给我们这些亲朋好友们画几张画像罢了,皇上不知道,她起先发家时的银子,便是给京城里有名的绣局锦绣坊画绣样子攒下来的,说起来,那开锦绣坊的嬷嬷还是当年伺候李妃娘娘的人呢。”
李妃一听,忙道:“哦,可是那程嬷嬷?”
云平郡主头称是,李妃恍然大悟道:“这程嬷嬷离宫已有年头儿,我只知她在京城开了一家绣坊,却不知原来小桃那丫头原来和她也有渊源,真是缘分....”
风擎日听着她们说话,慢慢放下手里的画像,正色对云平郡主道:“云儿,这个乐小桃可许了人家么?”
“未曾,若是许了,七弟哪能来求皇上赐婚呢。我瞧着她和七弟倒是情投意合的...”
风擎日顿了顿,道:“若听你们这样说来,这丫头倒是个文武全才了,只是她身份未免低了些,只是个平民女子,若是韶然国的平遥王配了个平民家的丫头做王妃,怕是不太般配....”
李妃和云平郡主心里同时一动,但又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是垂了头听着,心里却是怦怦乱跳,只怕风擎日一句话将话说死了,再无转寰的余地。
风擎日心里转过数道念头,在李妃和云平郡主的担心中终于开口说道:“老七的婚事先放放罢,你们不知道,半月前吴相曾跟朕求过,说他家女儿已至花嫁之年,求我给赐一门好亲事。我瞧着他虽嘴上那样说,但是其实是想要一位皇子来做女婿,那天他话里说外尽是夸老七才干出众,品性过人,想来是瞧上老七了.....”
云平郡主眼前闪过吴曼霜的影子来,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她可真的不喜欢那个对人冷若冰霜,自以为孤芳自赏的吴家小姐,没想到她还真的是对七弟有意思。想起那次夏宴在太后面前,那个吴曼霜故意想以才学压倒小桃的劲头,云平郡主就觉得她心机太过,未免招人嫌了。只是吴曼霜虽讨厌,但她的父亲却是当朝重臣,这名门千金里除了杜千千的身份高之外,就应属这位吴曼霜家世过人了。
云平生怕皇伯父看中了吴家的势力,将吴曼霜配给了七弟,那就遭了,怕是那时候便要出大乱子了,她面上不作声色,心里却是暗急,手心里都浸出一层冷汗来。
李妃心里也想起了吴家的小姐,在她印象里那个姑娘虽说外面看来也是彬彬有礼的,但却让人觉得不易亲近,尤其脸上带着规范的笑容时,那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实在让人打心底里寒起来。想到这里,李妃就微笑道:
“皇上,宣儿何德何能,竟让吴相给看中了,怕是吴相他只不过随口说话,皇上听者有意了罢,素来没有听说宣儿和吴相走得亲近,怕是皇上操心宣儿的婚事,太多虑了罢?”
风擎日叹了口气,沉声道:“李妃,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吴家的丫头,只是那个乐家的丫头家世也太低了些,宣儿又是我极心爱的,如今他的平遥王府里连个伺候的侍妾也没有,我早就想着暗地里物色一个品性容貌家世都配得上的女子给他为妃,怎想到他如今横生出一个乐小桃来,也不知是个怎样招人的丫头,竟弄得他神魂颠倒的,真是让我为难....”
云平郡主笑道:“皇上疼爱七弟,我们平日都是知道的,只是皇上也知道七弟是个性子最自在的,向来不喜欢拘束着他,我瞧他有个王爷头衔已是很知足了,他的志向也不过在山水之间,游遍名山美景倒是他最爱的呢。便是给他一个权势甚大的岳父,怕是他也用不着罢?”
风擎日微愣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云儿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呵呵,我在这里说你七弟的事情,想是你也想到了你爹娘当年的事儿了罢,这样罢,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向来如此。朕只是好奇,那个乐小桃是何形状?不如就这样罢,明日云平你就带了那个乐小桃来宫里见朕,朕要好生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