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这才放了手,理了理鬓边发丝,红了脸不去理她。
那包厢门口的伙计很是长眼色,见了这屋子贵客所带的丫环站在包厢外玩笑,便忙去旁边的空房间里拖出两条凳子来,送到两人面前,笑道:“两位姐姐坐着歇会儿吧,这戏还得一阵才完得了呢。白站累了两位姐姐。”
两人笑着道了谢,便在包厢外的廊下坐了,因着下面锣鼓暄天的她俩人说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画眉便压低了声音在喜鹊耳边正色道:“喜鹊姐姐,咱们在一处也快两年多了,厚脸皮说一句,最懂姐姐心事的怕是除了咱们小姐便是我了。好歹咱们两个在一屋里睡一处吃饭,我又不是那心思笨拙的人,岂有不知姐姐所想的?”
喜鹊嗔道:“你这死丫头又知道什么,只会打趣我乱说。”
画眉笑道:“打趣姐姐不过是咱们姐妹玩笑罢了,说正经的,那陆侍卫确是个不错的人呢,不光人长得精神,品行也不错,再者他还救了姐姐,算是对姐姐有恩,姐姐若是真的喜欢他,不如就悄悄的跟小姐说了,将来小姐嫁了七王爷,你两个又经常在一处,若是成了,一个呆在小姐身边一个在王爷身边,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么?”
喜鹊红了脸骂道:“你这蹄子真是讽魔了,都是平日里小姐给你纵成这样儿的,如今竟拿我打牙起来了,你若再说我便告诉小姐,给你一顿好打你便老实了。”
画眉笑道:“姐姐不必吓我了,小姐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么?她再不为这个打我?到时候怕是赞我想的周到,会夸我也不一定呢?”
喜鹊笑道:“你倒是了解小姐的脾气,这是咱们走运摊上了一个这样明理的好主子,若是换了别家,听到你这番话,还不把你的皮揭了去呢。”
画眉笑嘻嘻的挽住喜鹊的手笑道:“若是有人要揭我的皮,我知道喜鹊姐姐必是要来救我的,所以我方才说的也是为了你好,我也不想跟小姐还有喜鹊姐分开,若是将来你真跟了王爷身边的人,咱们还是一家人,你也不用搬出府去,咱们仍在一处住,岂不好么?”
喜鹊笑道:“原来你是担这个心,你这就是多虑了,我便是将来有嫁人的那天,也要仍到小姐跟前做个媳妇子伺候着的,你也知道,我和我娘原是小姐救下的,若没有她此刻我不知在哪个不得见人的地方生不如死呢。所以我娘早跟我商量妥当了,小姐将来不管嫁到哪里去,就算是天边儿,我和我娘也一定要跟去的。”
画眉想了一想,半晌才道:“方婶如今管了吃食铺子,怕是要跟着小姐过去有些不便,除非她不管事儿了,方能做为咱家的陪嫁人过去,这倒犹可。只是你却未必能如愿,咱们跟着小姐过去是一定的了,只是小姐素来心疼咱俩,若是你当真另许了人家,小姐定是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的,既嫁到了别处,每晚又得回家去睡,小姐难保心疼你不让你奔波,就使你住在了外头不用到里面东奔西跑的伺候,岂不是又得和我们分开了?”
喜鹊道:“若象你说的,你说该如何办呢?”
画眉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干脆就嫁了陆侍卫,反正他也是王爷的人,听说就住在王府里,你若嫁给了他也一并住在王府里,伺候小姐和伺候夫君两不耽误,岂不是好?”
喜鹊笑道:“瞧你说的,好象我说嫁就能嫁似的,人家陆大哥又不是件物事,你说怎样就怎样啊?”
画眉笑道:“我刚才怎么说来着,你心里有了他还不承认,那天你回来我瞧着你看陆侍卫的眼神就跟平时不同,别说是我,怕是小姐那样精明的人早就看出苗头儿来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只瞧着罢,以小姐疼咱们的心,怕是不用你操心就将这事儿办得服服帖帖的呢。”
“你疯了,我不跟你说了。”
喜鹊笑说了一句,便低头不语,心里却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把做的那几双鞋送给陆平,她这里想着心事,包厢里的小桃也在想着心事,因此显得闷闷的。
刚才她在楼梯处遇到了林娟,见了她一身崭新的打扮便觉得奇怪,不明白何以一夜之间那林娟便鸟枪换炮,焕然一新起来。
风翊宣瞧着她去解手回来,神色便有些闷闷的,不知出了何事,便坐到她身边轻声问询,小桃便将方才所见之事说了一遍,风翊宣笑道:“我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昨日不还是不认你那林家的表妹么,如今见了她行止怪异,但担心起来了,可见你心里软嘴里硬罢了。”
小桃也笑道:“倒不是这么说,我虽有些小心眼儿,想着当年他们做的那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情才不肯相认,但毕竟血缘上那林家也是跟我娘极亲的,我家虽然不肯认他们,但终究不愿意看林家出什么事情。你也说了,那事情是上辈间的恩怨,总算不到我们这小辈的头上来,因此那林远和林娟倒是没什么过错的,不过是摊了这样的父亲罢了。他们兄妹二人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或是遇上了为难事,若没个人帮着,怕是吃了人家亏上了人家当。”
风翊宣笑道:“你未免也担心太过了,你那表弟表妹也不是几岁的孩童,还怕被人拐了去不成?”
小桃正色道:“话也不是那样说,我这表弟你上次猜谜会上想是也瞧见的了,是个妥当服帖的孩子,那个林娟却也未必,我昨日见她虽然布衣荆钗,但眼里却不甚安分,这却和林远大不相同。况且她又是个女孩子,我怕她家里平日穷的怕了,看到人家富贵的形状便眼红羡慕,若只是想想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存了什么心,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要出大事的。我瞧刚才跟她在一起的那女人,年纪也就十出头,眼睛里精光闪动,想是个心机深的,一身的绫罗绸缎,想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人。林娟怎会认得这样的人?”
风翊宣见她确实有些担心,便安抚她道:“你也莫要担心,不然我叫隐卫跟着她们暗地里查一查那女人的底细,可好?”
小桃想了半晌,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许是我想得太多了,你那隐卫是保护你安全的,又不是我家的下人,怎么能随便就使派人家。这事就先放一放吧,以后再说罢。”
两人正说着,云平郡主凑过来道:“哟,这一屋子里四个人,我和十二弟在看戏,你们两个只顾凑在一起说起悄悄话来,说些什么呢,我们也听听成不?”
风翊宣因说的是小桃家里的事儿,不便和外人去学说,便笑了一笑,说道:“不过说几句南北风情的闲话罢了,堂姐倒又来打趣我们。”
云平郡主正因着看了好半天的戏有些厌倦了,正想有人说说话,听得风翊宣说起南北边儿的话题来,正引起了她的兴趣,便笑着走过来,也不看戏了,坐在小桃身边笑道:
“我是没去过南边儿的,怕是小桃也没有去过,听说那边儿的风情景色和咱们这边大不相同,那小桥流水倒是秀丽得很。”
小桃笑道:“郡主既没有去过那里,怎知那里的景色?”
云平郡主笑着道:“我是没有去过,但我未出嫁前,府里有个伺候过我的丫头嫁与了一个南边的生意人,因她伺候得好,她出嫁我便把她的卖身契还了她,她感激得很,因她念着我的恩,便经常来府上来瞧我走动。后来有一阵子,她随着她男人到南方贩米,又做了几桩菜油的生意,颇为顺便。几年下来颇攒了几两银子。后来夫妻二人就在这京城里开了一家油盐米面铺子,也嫌得了几个钱。因她觉得来看我时无甚孝敬,便将从南方带了来的小巧的玩意献了我,权当尽了份子心。我倒喜欢的紧,有一样是天然松根雕成的如意,虽不值金呀玉的值钱,倒也稀奇古朴有趣,还有沉香的佛像一座,还有些香珠,绒扇,绞绡之类的,林林总总的一大堆,倒是南边儿出的新巧的玩意。”
风翊宣笑道:“你说的那松根儿雕成的如意,我在你家也见了,虽说不是金玉珍宝之物,也算得上是奇物了,你不知道那南边我也曾去过的,那松根儿却是南边儿的天台山上的几百年的老松根雕成的,那尊佛像看着象是在南边儿有名儿的净云寺开光请了来的,虽说不如那金玉的值钱,但就这份稀奇也算是好的了。”
风秀林闻言插口道:“皇姐,你没听那丫头说,南边儿的景致如何么?”
云平郡主笑道:“你七哥也是去过的,你放碰上他这样一个现成*人儿不问,倒问我这个道听途说的,岂不是本末倒置么?”
风翊宣笑道:“我虽是去过南边儿的,但都是为公事而去,整日里见那些官员督办公事还忙得不可开交呢,哪里有心思去赏花玩景,便是那秀丽的景致在我眼前过,也没有入得我眼里去。”
风秀林笑道:“那可真是可惜,若是今后乐姑娘成了我的七.....是乐姑娘跟了我七哥同去,怕是七哥你就无心公事了,光顾着赏玩美景了。”
云平郡主笑道:“我听说那里的景致胜在细腻秀丽,和咱们这伟岸壮观大是不同,她去南边儿的那时节正是象现在似的夏天,到处都是池塘湖水,满池里的荷花又多,她们多都是花港观鱼的去赏玩,还有那画桨萧鼓,真个是来往人群如梭,络绎不绝啊。那沿着堤边尽是些浓阴柳色,雨霁初晴之时真是远近如画,那里却是少有人工缀,全是天然美景,和咱们府里雕琢出来的南边景色一般无二,但只胜在天然二字。这便有了千般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