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浦轻飘飘道:「这是陛下家事。」
萧遥逸笑道:「连王家都敢说『王与马,共天下』,司马家没这么大吧?」
程宗扬叹了口气,「两位先别针锋相对,万事都可以商量。林兄,先说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清浦也不隐瞒:「在下回临川面见王爷,禀告程兄所见。王爷心系陛下安危,不顾非议,命易将军率北府兵精锐星夜赶赴建康,准备一旦有变,立即树帜勤王。」
萧遥逸头道:「好主意,扮做禁军正好混进宫内,先趁乱弑君,然后临川王继位平叛,清除异己就名正言顺了。」
林清浦微微一笑,「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王爷不过但尽人事,造化如何,各凭天命而已。」
程宗扬拦住萧遥逸,「小魏出去遇到你们?」
「正是。听说公子遇险,易将军立刻拔营,为了避免惊动峪口的州府兵,走得慢了些,所幸没有来得太晚。」
程宗扬对萧遥逸道:「这是我在南荒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你别把脸拉那么长好不好?」
萧遥逸摸着下巴道:「多了这个变数,我也很为难。」
林清浦道:「陛下已不能理政,论亲论贵,除临川王外,又有何人?」
「你想拉拢我?」
萧遥逸笑嘻嘻道:「这主意不坏。没有我们这些世家支持,你们那位临川王也未必能坐安稳。程兄说得好,万事都有商量。吴越世仇,同舟尚且共济,何况临川王除了故作精明以外,没有其他大毛病,这事咱们再商量吧。」
萧遥逸这番似正似谐,又捧又贬,林清浦招架不住,只好苦笑道:「小侯爷明辩过人,令在下刮目相看。」
萧遥逸懒洋洋道:「你还是别刮目了。今天这事我先替你们遮掩了吧。张侯爷!」
他笑着高声道:「来见见这位禁军的林参军!」
鹰愁峪一战,来袭的州府兵无一幸存,八百余人尽数被斩杀灭口。看着眼前幽静的山林变成屠场,程宗扬一手抚着额角,微微皱起眉头。
萧遥逸提着马鞭道:「自古以来,叛乱都是杀得人头滚滚。这些人能葬身山谷,不用诛连九族,已经是运气了。若这一场赢的是他们,就该我们这些人引颈就戮。胜 负既分,圣人兄何必兴此妇人之仁?」
「行了,我又没说你做得不对。」
桓歆纵马驰回丘上,得意洋洋地说道:「本公子亲手射杀六名逆贼!比张侯爷还多了一个!」
那些世家子弟只知道来援的是禁军,对易彪等人的身分没有丝毫怀疑。州府兵溃败后,这些人也一扫刚才的惧色,带着随从兴致勃勃地打起落水狗。
萧遥逸嘻笑道:「桓老三,别太得意了。徐敖那小子逃了。」
桓歆重重哼了一声,「姓徐的敢造反,真是活腻了。这事我跟他没完!」
桓、谢等人捡回性命,又露出眼高于的傲态,一个个自重身分,对赶来救援的「禁军」爱理不理,倒省了自己解释的力气。
程宗扬与易彪低声谈了片刻,又叫过吴三桂吩咐几句,便与众人一同返回建康。
赶到建康已是深夜,除程宗扬和石超,众人都住在世家贵族聚居的乌衣巷和东郊两处。今日一同出生入死,感情分外不同,分手时都有些依依不舍。尤其程宗扬在山 丘下受伤,诸人多少都有些歉意。张少煌、桓歆等人一一过来话别,约好改日探望,这才离开。
最后只剩石超哭丧着脸,拉着程宗扬不肯松手。他手下伤亡最惨重,五十名护卫一半埋骨鹰愁峪,剩下的人人带伤,路上再撞到什么意外,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程宗扬知道他是今天受惊过甚,心中胆怯,但自己受了伤,不可能把他送到金谷园,吴三桂又派去办事,只好吩咐吴战威,「老吴,你把石少主送回去。」
说着拍了拍石超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这是我的贴身兄弟,吴长伯还得叫他哥,有他在,保你没事。」
吴战威只是被马蹄踏伤,休养一路已经能走动。他与易彪交情深厚,今日遇见本来不舍得分手,但这个粗人也知道事情紧要。吴三桂奉了程宗扬的命令,与易彪率领的州府兵一同离开,他便与小魏护送程宗扬回来。听到吩咐,他答应一声,打马过去,粗声大气地说道:「石少主,走吧!」
听说吴战威与吴三桂武功差不多,石超放下心事。他在车里伸出头来,感激不尽 地说道:「程哥,等你伤势大好了,我派人来接你到金谷园住几日。」
「行!」
程宗扬一口答应。
程宗扬要了石超一辆马车,由小魏驾车回到玉鸡巷。
秦桧看过他的伤势:「还好,没伤到筋骨。」
程宗扬晃了晃肩膀,「我觉得都好得差不多了。」
「哪里这么快。」
秦桧把他伤口重新清洗过,敷上伤药,说道:「公子气血旺盛,有两三日就能行动自如了。」
程宗扬恼记着苏妲己的事,问道:「那妖妇呢?来了吗?」
「苏夫人派了个小婢来,说知会公子一声,明日午时她亲来拜访,若公子再避而 不见就准备搬家好了。」
「告诉她!我最不怕搬家!」
程宗扬发了句火,又觉得不妥,问道:「祁老四没 事吧?」
秦桧笑道:「那妖妇对祁兄的事只字不提,看来还没弄清缘由。」
秦桧道:「紫姑娘在后宅。」
程宗扬想起后宅的卓美人,心头不禁一热。今天自己吸收一堆死气,丹田充溢,在车上又被石胖子的美姬揉摩一路,身上炽热如火,只是碍着面子不好上下其手。这会儿回到家里,只想找那个自己专用的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
「我先睡一觉,」
程宗扬板着脸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小紫背着手靠在门边:「我还以为你真要睡觉呢。」
「当然要睡,但睡觉之前娱乐一下不行啊?」
程宗扬停下来,「喂,你准备得怎么样?」
「什么呀?」
「别装傻!姓苏那边的事!」
小紫撇了撇鲜红的小嘴,「又不杀人。好无聊。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保她看不出来。」
「别误了我的事。」
程宗扬侧身挤进去,一边随口道:「怎么不抱你那条小贱狗呢?」
「雪雪在搞你的女人哦。」
程宗扬吓了一跳,「不会吧!」
「傻瓜!」
小紫摊开白嫩的小手,「拿来。」
程宗扬掏出十个铜铢,没好气地递给她。「这种黑心钱你也挣,不怕哪天雷劈了你?喂,刚才我进来,看到雁儿头发少了一绺,是你干的吧?」
「她要做娃娃,我帮她剪下来,给她的娃娃做头发。」
家里多了几个女人是不一样,原本一群爷儿们哪想过这个。
程宗扬笑道:「还挺会玩呢。什么娃娃?」
「用稻草编的小人。」
小紫笑吟吟道:「然后贴个小标签,写上姓名和生辰八字, 拿红绳绑紧,一边绑一边念咒,再用针扎娃娃肚子……」
程宗扬愣了半晌,听起来很耳熟,好像自己以前也玩过,「你是跟谁学的这种娃娃?」
「僧耆洲传来的。」
小紫皱了皱鼻子,「那些人好黑,像鬼一样。」
僧耆洲?听起来像是非洲。程宗扬道:「是不是头发还是卷的?」
「是啊,你见过?」
非洲传过来的娃娃……
程宗扬吼道:「死丫头!巫毒娃娃你们都乱玩?」
小紫委屈地说道:「她自己要玩的。」
程宗扬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好吧。」
小紫无奈地说道:「雁儿问我怎么才能讨主人喜欢,我想起这种娃娃,然后她就自己做了。」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然后抓狂地叫道:「死丫头,我就知道你想整死我!」
只要跟这死丫头沾边就没好事,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扎了个小人,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妈的的!今天受伤肯定就是她干的!
「不会啦,」
小紫安慰道:「她问我主人的生辰八字,小紫也不知道,就随便把秦桧的给她了。」
程宗扬怔了半晌,然后了小紫,「干得好。回头我请你吃饭。」
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生辰八字,他对这东西完全免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