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了酒饭,收了家火,唐僧刘晨者耳根边悄悄的道:“哪里睡?”
刘晨笑道:“就在楼上睡。”
唐僧道:“不稳便,我们都辛辛苦苦的,倘或睡着,这家子一时再有人来收拾,见我们或滚了帽子,露出光头,认得是和尚,嚷起来,却怎么好?”
刘晨笑道:“是啊!”又去楼前叫人。
那寡妇又上来道:“真人又有什么吩咐?”
刘晨道:“我们在哪里睡?”
妇人道:“楼上好睡,又没蚊子,又是南风,大开着窗子,好睡觉。”
刘晨笑道:“睡不得,我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孙二官人也有些儿怕明,楼上不是睡处。”
那寡妇走下去,倚着柜栏叹气。她有个女儿,抱着个孩子近前道:“母亲,常言道,十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如今炎天,虽没什么买卖,但到了交秋时,还有做不了的生意哩,你叹怎么?”
那妇人道:“儿啊,不是愁没买卖,今日晚间,已是将收铺子,入更时分,有一个道士和四个马贩子来赁店房,他们要上样管待,指望赚他们几钱银子,他们却今日吃斋,又赚不得他们的钱,故此叹气。”
那女儿道:“他们既吃了饭,不好往别人家去,明日还好安排荤酒,如何赚不得他钱?”
妇人又道:“他们都有病,怕风羞亮,都要在黑处睡,你想家中都是些单浪瓦儿的房子,哪里去寻黑暗处?不若舍一顿饭与他们吃了,教他们往别家去吧。”
女儿道:“母亲,我家有个黑处,又无风色,甚好,甚好。”
妇人道:“是哪里?”
女儿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曾做了一张大柜,那柜有四尺宽,七尺长,三尺高下,里面可睡六七个人,教他们往柜里睡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