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间有松有柏还有竹,多梅多柳更多桑。薜萝缠古树,藤葛绕垂杨。盘团似架,联络如床。有处花开真布锦,无端卉远生香。为人谁不遭荆棘,哪见西方荆棘长!
刘晨看罢多时,御剑而下道:“三藏,这去处远着呢!”
唐僧问道:“有多少远?”
刘晨笑道:“一望无际,似有千里之遥。”
漠漠烟云去所,清清仙境人家。正好洁身修炼,堪宜种竹栽花。每见翠岩来鹤,时闻青沼鸣蛙。更赛天台丹灶,仍期华岳明霞。说甚耕云钓月,此间隐逸堪夸。坐久幽怀如海,朦胧月上窗纱。
那唐僧定了性,正好月明星朗,只听得人语相谈,都道:“十八公请得圣僧来也。”
唐僧抬头观看,乃是三个老者:前一个霜姿丰采,第二个绿鬓婆娑,第三个虚心黛色。各各面貌、衣服俱不相同,都来与唐三藏作礼。
唐僧还了礼道:“弟子有何德行,敢劳列位仙翁下爱?”
十八公笑道:“一向闻知圣僧有道,等待多时,今幸一遇,如果不吝赐教,宽坐叙怀,谈解禅机真秒。”
唐僧躬身道:“敢问仙翁尊号?”十八公道:“霜姿丰采者号孤直公,绿鬓婆娑者号凌空子,虚心黛色者号拂云叟,老拙号曰劲节。”
唐僧道:“四翁尊寿几何?”
孤直公道:“我岁今经千岁古,撑天叶茂四时春。香枝郁郁龙蛇状,碎影重重霜雪身。自幼坚刚能耐老,从今正直喜修真。乌栖凤宿非凡辈,落落森森远俗尘。”
凌空子笑道:“吾年千载傲风霜,高干灵枝力自刚。夜静有声如雨滴,秋晴荫影似云张。盘根已得长生诀,受命尤宜不老方,留鹤化龙非俗辈,苍苍爽爽近仙乡。”
孤直公、凌空子说完,拂云叟道:“岁寒虚度有千秋,老景潇然清更幽。不杂嚣尘终冷淡,饱经霜雪自风流。七贤作侣同谈道,六逸为朋共唱酬。戛玉敲金非琐琐,天然情性与仙游。”
接着劲节十八公道:“我亦千年约有余,苍然贞秀自如如。堪怜雨露生成力,借得乾坤造化机。万壑风烟惟我盛,四时洒落让吾疏。盖张翠影留仙客,博弈调琴讲道书。”
唐僧闻言道:“四位仙翁,俱享高寿,都是千岁有余,高年得道,丰采清奇,你们难道是汉时的四皓?”
四老道:“承过奖!承过奖!吾等非四皓,乃深山之四操也,敢问圣僧,妙龄几何?”、
唐僧合掌躬身答道:“四十年前出母胎,未产之时命已灾。逃生落水随波滚,幸遇师兄脱劫难。养性看经无懈怠,诚心拜佛养功德。今蒙皇上差西去,路遇仙翁到此来。”
四老俱称道:“圣僧自出娘胎,即从佛教,果然是从小修行,真正的得道高僧,我等有幸,求圣僧不吝赐教,把禅法指教我等一二。”
唐僧闻言,已经不再惧怕,即对四人道:“禅者静也,法者度也。静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至德妙道,渺漠希夷,六根六识,遂可扫除。菩提者,不死不生,无余无欠,空色包罗,圣凡俱遣。访真了元始钳锤,悟实了牟尼手段。挥象罔,踏碎涅槃。必须觉中觉了悟中悟,一点灵光全保护。放开烈焰照婆娑,法界纵横独显露。至幽微,更守固,玄关口说谁人度?我本元修大觉禅,有缘有志方记悟。”
四老侧耳倾听,无边喜悦,一个个稽皈依,躬身拜谢道:“圣僧真乃通晓禅机活佛啊!”
拂云叟道:“禅虽静,法虽度,须要性定心诚,纵为大觉真仙,终坐无生之道,我等玄秒,又大不相同。”
唐三藏道:“佛本是道,体用合一,如何不同?”
拂云叟笑道:“我等生来坚实,与尔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傲风霜,消磨日月;一叶不凋,千枝节操;你执意要持梵语,拜西方佛,你本安中华大国上邦,反来求证西方,空费了草鞋,不知寻个什么?石狮子剜了心肝,野狐涎灌彻骨髓,忘本参禅,妄求佛果,都似我荆棘岭葛藤假语,萝草浑言,没底竹篮汲水,无根铁树生花,灵宝峰头牢着脚,归来雅会上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