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兰走来看见高老,一把扯住,抱头大哭。
孙悟空道:“且莫哭!且莫哭!我问你,妖怪往哪里去了?”
高翠兰道:“不知往哪里走。这些时,天明就去,入夜方来,云云雾雾,往回不知何所。因是晓得父亲要祛退他,他也常常防备,故此昏来朝去。”
刘晨道:“不用说了,高老,你带令爱往前边宅里,让我与悟空在此等他,只要那妖精来了,定与你了结此事情。”
那老高欢欢喜喜的,把女儿带到前面去。
那孙悟空笑嘻嘻地对刘晨道:“师伯!俺老孙想了个法子,能好好戏弄那妖精一番。”
刘晨闻言笑道:“但说无妨!”
孙悟空道:“师伯您还是隐身,俺老孙变成那女子,然后……”
刘晨笑了笑,道:“好吧!依你所言!”
那孙悟空就弄神通,摇身一变,变得就如那女子一般,刘晨也用力六娃化光隐身之法,隐去身形。
不多时,一阵风来,真个是走石飞砂。好风:起初时微微荡荡,向后来渺渺茫茫。微微荡荡乾坤大,渺渺茫茫无阻碍。凋花折柳胜揌麻,倒树摧林如拔菜。翻江搅海鬼神愁,裂石崩山天地怪。
那风真是能:衔花糜鹿失来踪,摘果猿猴迷在外。七层铁塔侵佛头,八面幢幡伤宝盖。金梁玉柱起根摇,房上瓦飞如燕块。举棹梢公许愿心,开船忙把猪羊赛。当坊土地弃祠堂,四海龙王朝上拜。海边撞损夜叉船,长城刮倒半边塞。
那阵狂风过后,只见半空里来了一个妖精,果然生得丑陋,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
孙悟空暗笑道:“原来是这个买卖!”好个孙悟空,却不迎他,也不问他,且睡在床上推病,口里哼哼喷喷的不绝。
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
孙悟空暗道:“真个要来弄俺老孙哩!”
即使个拿法,托着那怪的长嘴,扑的掼下床来。
那怪爬起来,扶着床边道:“姐姐,你怎么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
孙悟空道:“不怪!不怪!”
猪八戒道:“既不怪我,怎么就丢我这一跌?”
孙悟空道:“你怎么就这等样小家子,就搂我亲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时,便起来开门等你了,你可脱了衣服睡就是。”
那猪八戒真个就去脱衣。
孙悟空跳起来,坐在净桶上。
那猪八戒依旧复来床上摸一把,摸不着人,叫道:“姐姐,你往阿里去了?脱衣服睡罢。”
孙悟空道:“你先睡,等我出个恭来。”
那猪八戒就先上床。
孙悟空忽然叹口气,道声:“哎呀!”
那猪八戒道:“你怎么了?我得到了你家,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如今你身上穿的锦,戴的金,四时有花果享用,八节有蔬菜烹煎,你还有那些儿不趁心处,这般短叹长吁,叹什么气?”
孙悟空道:“不是这等说,今日我的父母,隔着墙,丢砖料瓦的,甚是打我骂我哩。”
那怪道:“他骂你什么?”
孙悟空道:“骂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门下一个女婿,全没些儿礼体。这样个丑嘴脸的人,又会不得姨子,又见不得亲戚,又不知你云来雾去,端的是哪里人家,姓甚名谁,败坏他清德,玷辱他门风,故此这般打骂,所以烦恼。”
那猪八戒道:“我虽是有些儿丑陋,若要变俊,却也不难。我一来时,曾与他讲过,他愿意方才招我,今日怎么又说起这话!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我以相貌为姓,故姓猪,官名叫做猪刚鬣。他若再来问你,你就以此话与他说便了。”
孙悟空暗喜道:“那怪却也老实,不用动刑,就供得这等明白。既有了地方姓名,就算跑了也能拿住他。”
孙悟空道:“他要请法师来拿你哩。”
猪八戒笑道:“睡着!睡着!莫睬他!我有天罡数的变化,九齿的钉钯,怕什么法师、和尚、道士?就是你老子有虔心,请下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曾与他做过相识,他也不敢把我怎的。”
孙悟空道:“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要来拿你哩。”
猪八戒闻得这个名头,就有三分害怕道:“既是这等说,我去了罢,两口子做不成了。”
孙悟空道:“你怎么就去?”
猪八戒道:“你不知道,那闹天宫的弼马温,有些本事,只恐我弄他不过,低了名头,丢了面子。”
不着急套上衣服,开了门,往外就走,被孙悟空一把扯住,将自己脸上抹了一抹,现出原身,喝道:“好妖怪,哪里走!你抬头看看我是哪个?”
猪八戒转过眼来,看见孙悟空咨牙俫嘴,火眼金睛,磕头毛脸,就是个活雷公相似,慌得他手麻脚软,划剌的一声,挣破了衣服,化狂风脱身而去。
孙悟空急上前,掣铁棒,望风打了一下。
那猪八戒化万道火光,径转本山而去。
孙悟空驾云,随后赶来,叫声:“哪里走!你若上天,我就赶到斗牛宫!你若入地,我就追至枉死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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