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你怎么想的,以后去哪里工作?”桑代云想的是君影以后的工作问题。“刘彦昌教授已经都安排好了,以后就跟着他在军总,等我工作稳定了,我就和少维结婚,婚后我们随时都可以要孩子。”66
桑代云和俞志远对他们的想法都很满意,他们老了,都想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一想到软乎乎的小孩子喊着“爷爷,奶奶……”两人就开心。把俞志远夫妇送回了家,君影又待了一会才告辞离开了,俞少维送她回家,开车到半路,他忽然停下了车,拉着她就下了车。两人就也搞搞情调,来个月下漫步。
君影见他难得地浪漫之意,也很给面子,拉着她的手不急不慢地走着。抬起头,望着那个冷冰冰的月亮,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这样的夜里,再也没有冷风吹过,她的心里都是火热的。每次和俞少维一起走路的时候,君影总喜欢把他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缠绕在一起,根根手指,交缠紧握,分也分不开。
一种并不烫人的温度从手指丝丝传入她的体内,温暖她的心。他们之间的爱不是激情澎湃的,而是细水流长的,君影就是喜欢这种淡淡的感觉,平平淡淡才是真。俞少维很少说些甜言蜜语,却一直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事,用行动来表达对她的爱。蒋奕墨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在总参的工作开展不开,明显就是有人在搞他。一想,谁敢跟他叫板啊,还不是俞少维。这些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还有上次君影在倪畅的店里给人找茬,她都忘记了,他还记得要帮她找回场子,不仅让那女的滚出了B市,连带着给市长也找了麻烦,这就是她爱上的,也在爱着她的人,一个只要碰上她的事,就绝不愿在眼里揉沙子的人,她嘴上不说,心里挺痛快。
“何其有幸,能在我爱着你的时候也你爱着我。”君影忍不住有感而发。“我更有幸,有你在我的人生路上陪伴,我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俞少维将和君影交缠的手举起来放在唇边亲吻着,两人相视一笑。两人一番话间,就走到了君影家的门口。又是一个激烈的热吻,让她的脸保持着热度回了家,被家里人也照样调笑了一番。
“人生是花,而爱便是花的蜜。”雨果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变得更唯美起来,也让甜蜜的感觉更加的浓烈。此时的两人就在爱的蜜糖里徜徉。两家人很快就定好了日子为两人订婚。都是低调的人,想着既是订婚,也不想大操大办,就请要好的亲戚朋友一起吃顿饭就好,告知一下,等结婚的时候再操办。
俞少维和君影也是这样想的,不想太铺张浪费。君影的身边只有李如萱陪着,周语琴去了美国舅舅那边,要继承他在那边的事业,但表示结婚的时候,一定回来。订婚过后,俞少维就回部队去了,君影也要到军总去跟着刘教授学习了。
君影跟着刘教授看的第一个病人居然是蒋奕墨的爷爷,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蒋奕墨还有爷爷,她从没见过。一看就知道,这老头没什么病,脸色红润,看着比蒋泽光还好,这样的人还来住院,不是浪费资源嘛。不过蒋老头一直反复强调自己的头疼,还有肚子也疼,全身都疼。她一听就想笑,这老头装病还真没技巧。
既然住进来了,那就什么检查都做一遍,当然什么都好,可他硬说自己不舒服,也只能让他躺着。老头子也可怜的,住院这么久,儿子、孙子都没露过面,倒是有照顾的人,他见那人就没好脾气,不是骂就是摔东西。他打电话给蒋泽光,永远都是秘书接的电话,永远都是副主席来开会。君影心里冷笑,这就是蒋家和俞家的区别,一个有情,一个无义。
俞老爷子生病的时候,俞志远请了假,亲自在病榻前伺候屎尿,俞少维在外地,也是一天一个电话的关心。他死后,俞志远哭得连人都站不稳,全家人都悲痛了很久。毕淑敏说:“孝,是稍纵即逝的眷念;孝,是无法重现的幸福;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孝,是生命与生命交接处的链条。一旦断裂,永无连接。”只有重视亲人的人,才知道,孝的可贵。
君影对姓蒋的没好感,对老头子也是不冷不热的。蒋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也不介意,说实话,除了对他儿子的人,他对别人还算客气,也没难为无关的人。直到蒋老爷子在高干病房里住了小半个月,蒋家才有人出现。来的不是公务繁忙的蒋泽光,而是蒋奕墨。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跟他平时前呼后应的排场不一样,君影疑惑归疑惑,却不想到人跟前去,回避进了办公室。
不一会,老头就被接出了病房,并办理了出院手续。蒋老爷子离开的时候,眼睛红通通,脚步蹒跚,就像被蒋奕墨拖着走似的。这都是后来护士描述给君影听的,大家都对这位翩翩公子哥的这个行为感到愤慨,觉得他虐待他爷爷。君影倒是没意外,老头这是在给他们找麻烦,又是在上台初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们对这么对待他,也属正常。
这件事她也就放下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她就听闻蒋老爷子不行了的消息,她当时一听,就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健康的人,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她不愿把那家人往坏处想,也不相信他们真的这么恶毒,但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个念头,是有人故意害老人的。
他们没把人送到医院来,而是把医生都请到蒋家的别院去了。刘教授被请去和几个专家一起会诊,老人得的是心肌梗塞,发病急,梗塞面积超过三分之二了,人有休克现象,要是没有及时抢救,恐怕真的就走了。抢救过来后,情况也很危急,一直伴有低热、白细胞升高、血沉加快等症状。本来想等他情况稳定些,马上进行手术,可如今连手术的可能也不大了。刘教授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不让剩下的心肌继续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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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君影都不知道,因为蒋家的人不让这些专家把老爷子的情况外泄,不然她就能用"金针九式"来挽救老爷子的生命。她这个人心软,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老人在面前死去,她很难做到,就算明的不行,暗地里她也会使用针法的。不过,也幸好她没有机会使用,否则她恐怕就很难逃脱蒋泽光的控制了。
君影的心里其实有个疙瘩,因为俞老爷子死的时候,本来她可以阻止的,但她无法告诉俞家的人,她一个陌生人是怎么知道,俞老爷子会在什么时候死。她怕被人当做怪物,所以她保持了缄默。俞光烈平时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能吃能喝,早晨起来还要跑个二里地。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极少生病,比俞志远还要健康,谁知道就会得了心肌梗塞,两个月不到就走了。
俞少维在爷爷去世后一直后悔当初不该依着爷爷没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如果早发现还是可以治疗的。俞光烈中年丧偶,老伴就是死在医院。本来也是好好的,一次身体检查被查出有癌症,在医院里治疗,一天天受折磨,化疗反应剧烈,手术了两次,还是很快就离世了。老爷子从此就恨上医院了,他觉着要是老伴不住医院,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分明就是被折磨死的,所以他宁愿死也不去医院。于是就被耽搁了。
当时她也纠结过,最后还是放下了。只不过这个心结她放在心里很久了,所以如果蒋老爷子在她面前,她会本着一种赎罪的心理,去医治他,能把心里的负担减轻些。因为她不了解,所以她更怀疑,越是这样的神秘,给人的猜测空间就越大。她知道,即便是刘教授回来了,也不会提一个字,她也只能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
刘教授回来后,果然只字未提,而且神态自然,一都看不出端倪来。她也不知道蒋老爷子是生是死,这个话题也没人再提起。但是君影却在整理教授的病历资料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张白纸上写着,"心梗,未见征兆,外在因素。"然后又被笔画成了黑的,上头的字仔细分辨,还是能看清,显然教授自己也有怀疑。她不露声色地把纸夹回了资料里,走出了办公室。
她放下的怀疑又被勾气了。看来蒋老爷子是心梗,实际上心肌梗塞是可以早发现,早预防的。有发病倾向的人感情线(就是由手掌打击缘小指下起走流到中指下的掌纹)上有干扰线形成的大"十"字纹,双手生命线(中医又叫本能线)中央变细弱,脑线(又叫智慧线,由手掌虎口中央走流到掌中)平直而较长,如同尺子量的一般。刘教授看过蒋老爷子的手掌,并未发现这一现象。所以他才会写"未见征兆"。
他也认为是"外在因素"诱发了蒋老爷子的病,否则正常情况下,怎会这么快就发病。君影把这个情况通知给了俞少维,只有他所在的队伍才有可能查到究竟蒋老爷子是生是死。俞少维也知道蒋老爷子生病的事,却没关心内情,听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往下挖的需要。他让君影别管这件事了,怕蒋家的人对她不利,剩下的事他能处理好。君影也不愿插手那家的事,她只是想找到一个真相。
不过,这个真相还没找到,她又碰到了蒋家的人。"君影,这是总参的蒋参谋,他的腰不舒服,你给他推拿一下。蒋参谋,这是君医生,虽然她还是实习医生,但她一手推拿的本事可是连我都佩服的。"刘教授把君影推到蒋奕墨面前,给他们相互介绍。君影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上去给他敬了个礼,"蒋参谋,你好,我是君影。
好嘛,这叫什么,冤家路窄。离上回打架也过了一年多了,这乍一见面,还不适应。蒋奕墨也楞了一下,今天这完全就是意外碰巧了,他真是来看医生的。上次的事,他有愧,所以俞少维的动作,他没回礼。心想也不会有交集了,就当是对她的补偿吧。可现在忽然见到了,觉得心里有根弦被触动了,似乎,似乎见到她,他是愉悦的。
摸不清这愉悦是从何而来,他也不愿深究。听到了君影的话,赶紧回了回心神,"君医生,麻烦你了。"有外人在,他还是保持一贯的冷淡,直到刘教授离开,他的眼神才变得柔和,配合君影的治疗。君影没再说什么话,直接让他躺倒了病床上,在他的腰上按揉起来,"蒋参谋,我要开始了,如果不舒服请说一声。"甭管他们私下关系如何,现在他们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她有职业操守,不会趁机报复。
君影的手接触到了他的肌肤,他顿觉呼吸一紧,有瞬间的愕然。自从白玫死后,蒋奕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再也没碰过女人。今天被君影这一触碰,只觉得心里火热起来。"无论谁,对于别人来说,毫无疑问,都是谜,而且正因为这样,才吸引人。"罗曼罗兰说出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微妙。
他想探究这个谜,想从她的身上找到属于他的角落。他觉得君影有种让人温暖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她。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属于他最大的敌人,也厌恶着他。他在心头嗤笑,这就是所谓的孽缘了,不能在一起的人,却偏偏有了兴趣,自找罪受。
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并不是最漂亮的,说漂亮她比不上白玫。可眉眼却长得极好,拆开来看那是一个精致完美,组合在一起也有种楚楚可怜的娇态,一双眼杏儿翘,看人的时候带着潺潺流水的盈动,嘴唇薄而亮泽,标准樱桃小口,下巴细,却不尖,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润泽。皮肤白得有些透明,尤其那头发黑缎子似的光滑。看着是个柔弱佳人,可见识过她身手的他,可不敢小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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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按得很好,我没有不舒服,比之前任何一次的推拿都舒服。”君影越按他就越舒服,她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腰上痛成一片,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痛了,她却能准确地按到那几个地方,让他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刘教授想着蒋家现在正是如日中天,所以把君影介绍给蒋奕墨治疗他的腰伤,他的本意是为君影赚个名气,没想到却给她找了个大麻烦。
蒋奕墨这回是真的上心了,他知道君影已经和俞少维订婚了,却还是想让这个女人在他身边。这份感情也说不上突然,他见识过她的很多面,温婉的,彪悍的,神秘的,冥冥之中就像有根线在牵动他的心思,往她身上绕啊绕的,蓦然发现,解不开了。本来他也不屑于再找个心有所属的,劳心劳力,还不见得有好结果。她就跟徐志摩写的那个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勾得他也甘愿在碧波里做一条水草了。
在白玫的事上,他受到了很大的创伤。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爬起来。在感情上,他失败过,就在想这方面再把自信找回来。对君影,他要的不只是她的身,还有她的心。他觉着自己当初就是太软弱了,才会一直忍受着白玫的不爱,直到最后发现了她的背叛。所以他要慢慢攻克她的心,让她的心里只有自己。虽然很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君影离开了这间诊疗室,就把这件事放下了,该干嘛干嘛,上次暴揍蒋奕墨,还是很有效果的,心里那口气啊,没那么大了。倒是蒋奕墨却很快采取了行动。蒋泽光马上就要去C军区视察部队,蒋奕墨也会随行,他要把君影带去做父亲的保健医生。他让父亲的秘书直接跟军总的院长打好招呼,让他把人送到专列来。
院长直接去找了君影,让她立刻打包行李,拿好仪器,随军出行。君影接到命令的时候莫名其妙,总觉得不对劲,想和教授商量一下,院长只用了一句“执行命令”,就把她送去了蒋泽光的视察军列上了。首长外出的路线和时间都是保密的,所有随行人员的手机都被没收,不能和外界联系,直到视察结束,才能拿回通讯工具。
刘教授也是半天不见君影问了院长才知道她出任务去了,院长也不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任务,只说一周就回来了。他知道自己级别不够,不能多问,不过既然让他看着君影,现在人不见了,他也要负责任的。他不敢耽搁,赶紧给桑代云打了个电话过去,把君影出任务的事说了。俞志远亲自给院长打电话,才知道君影去了哪里。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蒋家这是要拿他家的人来开刀了,君影虽是俞少维的未婚妻,但又不能正式算俞家的人,蒋家的做法是要试探他的反应还是要警告他,随时都能把他的家人不知不觉弄走?俞志远立刻联系了俞少维,让他去找人。俞少维不敢耽搁,一获得具体信息,马上就去了C军区,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君影身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蒋泽光知道蒋奕墨找了个小姑娘来做自己的随行保健医生,而且还是一个实习医生,他甚感诧异,儿子从来都不做这种公私不分的事,他把蒋奕墨直接叫来责骂,“奕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们蒋家现在的位置是坐上了,但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看着我们,想抓我们的把柄,等着把我们拉下来,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蒋奕墨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着,继续听他老子的责难。“我为什么乘火车,不坐飞机,不就是为了搞趟‘艰苦’之旅堵那群老家伙的嘴,你还玩起这套了,脑子落哪了,落那个女人的身上了是吧,火车到下一站马上把人给我弄下去。”“爸爸,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去安排,到站了就把人送回去。”蒋奕墨面上说得诚恳,其实他知道,蒋泽光只是想做个姿态,承认错误是最好的办法。
蒋光泽骂了一通,心里舒坦多了,语气也缓和下来,“那姑娘什么来路,是正经人家的,还是玩玩的那种?”好不容易儿子肯跟女人接触了,他还是高兴的,只要身份过得去,他也能接受。“是君立国的女儿,俞志远定下的儿媳妇。”蒋奕墨也没瞒父亲,君影的身份确实比较复杂,处理起来也麻烦,还是要事先和父亲报备一下。
“那女的什么想法?”这他到来了兴趣。现如今也就俞志远敢跟他作对,还是迂回着来,每次都把尾巴藏得严实,他是想找茬都找不到机会,气死他了。要是这个女人能弃俞少维而就蒋奕墨,那就有好戏看了。“我们只见过一次,就是上次我腰受伤去军总,她帮我按的。”蒋奕墨有选择性地挑了个正常的相遇经过,丝毫不提之前相遇的事,那不是什么光彩的,提了多余,上次他受伤的事还瞒着他老头呢。
“那就是你单方面的了,有把握吗?”“……”蒋奕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是工作上,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一定是做好万全之策才会动手,但在感情方面,他没有这样的自信和把握。“我警告你,如果想下手,就一定要成功,如果没把握,就会成为丑闻,你还想在圈子里混下去的话,就考虑清楚。还有,让她跟着去C军区吧,不用中途下车了。”
蒋泽光并没有完全否决儿子的想法,只是把厉害关系给他分析一番。他倒是也希望儿子能够得手。他们蒋家是从GUO民党投降过来的,和俞家的根正苗红对比,就无形中矮了一截,这成了蒋泽光的一块心病。他早就看俞志远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找他不痛快,要是能把俞志远的儿媳妇抢来做他的儿媳妇,看这个老东西以后还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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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奕墨离开父亲的车厢,站在外面,拿起一根烟,放在嘴上,却没有燃。老头子提醒的对,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就算君影真的和俞少维解除婚约,和他结婚,以后他们也会一直被人指指。虽然俞家和君家并没有大肆操办他们的订婚典礼,但杨开成和卫文景还是把这喜事传开了。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订婚和结婚是没有区别的,如果有人解除婚约,就会成为笑话。
可是他不甘心,她不是最好的,可是,如果得不到,就会成为最好,这个"最好"会伴着自己的一辈子念想下去,——何不得到,好不好,得到再看。他正沉思的时候,面前伸过来一把打火机,打开了,着了他嘴上的那根烟。"墨少,怎么在这发呆,既然把美人弄上来了,怎么不去她那儿。
来人是蒋奕墨的得力助手周兴,和武则天时期的酷吏周兴"屡兴大狱,被其陷害者数千人"相比,自然是比不上,但此人心思缜密,手段也了得,被他整下马的人也不少,别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周酷吏"。他对这个外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是他的本事了。他和"军师"齐骁这趟都在车上。在这车上的,才是蒋奕墨真正的嫡系,是他最信任的人。
蒋奕墨笑了笑,"别在那胡说八道。"抽了口烟,缓缓地吐出了烟圈。"是哪家姑娘啊,我怎么没见过,是我们这圈子的吗?"周兴靠在车窗边上,也开始抽烟。这女的看着眼生,应该没见过。"是俞家定下的,君家的女儿。"蒋奕墨不隐瞒,对他如实道出。
原来是外来的,难怪不认识,不过你怎么会和她搞在一起,之前整君立国的事,她知不知道是咱们干的啊?"周兴一语中的,蒋奕墨瞬间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愣是能看到一根根突迸的青筋。除去她的厌恶,除去她属于别人,现在,他们还有了另一种仇恨,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但如果是他,他不会原谅一个对付自己父亲的人,虽然他是无意的。
看样子是不知道,行了,这事以后别提了。"他掐灭了烟头,颓然走入车厢。周兴"嗤"的一声轻笑,继续在窗口抽烟。他只是想告诉蒋奕墨,让他别白费心机了,那个女人不会属于他。李碧华说过:"有些爱情好象指甲一样,剪掉可以再重新出来。有些爱情好象牙齿一样,失去了就永远没有了。"而有些爱情,根本就不应该开始。就像有的人与人相见恨晚,有的人与人相见恨早,有的人与人根本不该相见。
他摇头叹息,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在车窗上按灭了,丢到了窗外。火车一路驶向C军区,快速而平稳。君影坐在车厢里,也在暗自思考,究竟是哪位首长让她来的。她一上来,就被安排这个车厢里,除了餐厅,就不准她乱走了。
刚才她去餐厅吃饭,觉得气氛很诡异,那些人看到她后就什么话都不说了,看她的眼神透着幸灾乐祸,还有鄙视,让她心里毛毛的。火车上的随行人员都是蒋家的近臣,也就是自己人,对蒋奕墨的假公济私也不会有什么话说,只把君影当成是透明人,也不搭理她,隐隐带着讽刺。
她握着手里的钢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胡乱地画着,却无法摆脱心头的烦闷。打开车窗,让外头的风吹进车厢,她才感到丝丝的凉意,稍微缓解了她的躁动。就在她纳闷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她打开门后就发现蒋奕墨站在外面,她才有明白了,这次的随行和他脱不了关系。
蒋参谋,请问你有什么事?"既来之则安之,君影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也就不担心了。蒋奕墨欣赏君影的落落大方,对她冷静的态度更是满意,他本以为要面对君影的责问,也想了一堆理由来搪塞,没想到她这么平静。她的理智会是男人的最爱,也会是男人的最恨,蒋奕墨现在就不知道是爱她的理智还是恨了,她的平静反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没事,不过刚才乘务长说你没吃什么东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蒋奕墨也随便找了个话题和她聊起来。"我没事,多谢蒋参谋的关心,不过,您还是把这种关心给别人吧,我丈夫会关心我的。"君影并不想再和蒋奕墨聊天,只想结束话题,说出来的话也就不管语气态度了。他这样的行为让她烦躁,却又发不出火。就跟在高原上煮饭似的,夹生难咽。
蒋奕墨也不恼,只是说了声"再见"离开了。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他带些笑容回的车厢,齐骁看着他走进包厢来,用手肘推了推边上的周兴,两人看到他那笑容,真心觉得无奈。边上几个男人脸色这时都暧昧下来,墨少这是工作恋爱两不误啊,就不知道这位是玩玩的,还是认真的。
林旭靠在椅背上嘴上叼着烟,军装的扣子都解开了,一副慵懒样:"我说你费这么大事,上手了没啊,这去了也没多大会儿,该不是这么快就……"说完还瞄了瞄他的下身,被蒋奕墨一顿暴拳。"行啦,你们也别瞎猜了,这姑娘我认真的,我们家老爷子也知道的,以后见了也放尊重一。" 蒋奕墨的意思他们也都明白,蒋泽光同意的人家世也不会差,那姑娘是正经人家的。蒋奕墨这算是正式知会了,他们也没意见,只要他喜欢就行。
齐骁惊诧他的态度转变,那回打得不可开交的场面他记忆犹新,这会就谈论到这个问题了,他实在难以接受。不过,他也没表明什么,蒋奕墨的决定,他一向都无法反驳的,只有他需要有人探讨,才会找自己这个"军师",一旦他决定好了的,就不会给人有异议。他十分担心,这个女人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为了最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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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不露声色,他看到了齐骁的暗示,却无动于衷。跟齐骁比,周兴和蒋奕墨走得更近,他甚至知道白玫的事。蒋奕墨一次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周兴气得要死,要不是白玫和白骏驰已经死了,他就把两人碎尸万段。他也知道君影是隐患,可是现在蒋奕墨好不容易又有了心动的人,有了寄托,不再想着白玫那个贱人了。抢吧,把人抢过来,他心里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抢不到心,就把人抢过来。
在列车上蒋泽光一次也没有召唤过君影,她除了吃饭就一直待在自己的车厢里。蒋奕墨也来找过她几次,请她出去坐坐,都被她不冷不热地了回去,也就没有下文了。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蒋奕墨的心思。他眼神里的热度温度,让她感到恐惧。她曾经哀求过的感情,他现在要给她了,只是物是人非,早已成过去了。这成了她的负担,她的灾难。
她无法用直截了当的方式拒绝他,因为他并没有表明过心意。而且,一旦她说破了,他会采用更激烈的手段来抓紧她。此刻她的身边全是他的人,她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万一他有什么想法,她连跑都跑不了。她只能慢慢拖延,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等待机会。或者能侥幸安全回去,任何事都不发生,她以后一定和姓蒋的保持距离,看到他们就转身。
到了C军区首长被一大群人迎接去了会议室,君影也被安排去休息了。在列车上,一直都没睡好,反正她不过是个摆设,去了房间,她干脆睡他个天昏地暗。她一直睡睡醒醒,并不踏实,以前的片段都闪过她的脑子,她难受,她痛苦,她怕噩梦再现。她的嘴唇干涩,无力地蠕动,双手很想抬起来,却无法得力。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干、热、燥,脱水的症状正在侵袭她的身体。
忽然她的口中有了一股清凉的液体,是水,是她渴求的水,她咂咂嘴,又是一股,她饥渴地吸住了水源的来头,是软软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她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朦胧的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她摇摇脑袋,“我一定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你,你在梦里挺清晰,和真人一样……”君影以为自己在做梦,还在对梦中的俞少维说话,“啊……”,被人在唇上咬了一口,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再看看,是做梦还是真的。”俞少维看着这个傻媳妇,一阵无语,他紧赶慢赶地过来,看着她睡得不安稳,就给她喂了两口水,她就像小狗似的贴着他的唇找水喝,把他搞得火大,还不能吃,忍了半天,还听到她这么搞笑的话,真是被她气晕了
“老公,你怎么会在这里?”君影的声音里透露着不敢相信的惊喜,随之而来的就是轻松,是压力的释放感。她一动,发现整个人的骨头都像是被人拆过似的,只能无力地靠在床架上。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性质,软软的,微微的哭腔,惹得人不由得有想法。俞少维看着她斜靠在床架上的身体,眼里两簇火苗在闪动。
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搂在怀里,嘴上也精准地找到了目标,锁住她的唇,吸取她口中的津液。唇齿相依,身子紧紧相贴。过了不知多久,他微笑抬起身子,她气喘吁吁地抿着唇,双手抗拒似的推拒他的胸口,防止他的再一次攻击。他的胸膛坚硬,一笑,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她的手也随着强烈的震动发颤。等气喘匀了,她也不记得要跟他说什么了,只得站起来把军服外套穿上,自己去倒了杯水喝。
正在她喝水的时候,门上响起了敲击声。君影放下手里的水杯询问了一声,“谁?”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又敲了两下。君影看向俞少维,他半倚着床架,头,她就去开了门。门一开,蒋奕墨正想让君影去吃饭,里面的俞少维就出声了,“墨少,别来无恙。”蒋奕墨一愣,勾唇一笑,“俞少的动作很快,不亏是‘飞鹰’的人。”
俞少维笑得更灿烂了,“我要不快,就怕有鼠辈要撬墙角了。”他讽刺蒋奕墨的小动作,对方也不甘示弱,“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俞少这话说得太早了吧。”蒋奕墨也知道自己理亏,但嘴上可一都没落下风。听着蒋奕墨的强词夺理,君影和俞少维都感到好笑,他凭什么就认为自己有机会了。互相信赖、尊重、真诚相待——这才是真正爱情赖以建立的基础。在这方面,他对君影有信心,不是他自恋,君影已经是爱他爱到骨子里了,不会爱上别人的,即使蒋奕墨也很优秀。
蒋奕墨看着两人眉目传情,互递心意,气闷不已,他落后太多。目前的情况不已再待下去,他装着笑颜,礼貌地离开,把空间还给他们。看着关上的门,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他的心是苦涩的。女人大概只会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才会这么放肆愉悦,在不爱的人面前只会戴起面具,竖起防备。白玫是这样,君影也是这样。
蒋奕墨觉得有些挫败,刚才的行为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那两人之间的甜蜜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讽刺,似乎暗示着他根本就没机会插足到他们之间。他也渴望幸福,希望回到家的时候有个温柔的妻子在家里做好饭等着他,而不是满室黑暗,冰冷空荡的房子。他也想要个孩子,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孩子,健康的孩子,那个孩子会甜甜地喊他爸爸,会撒娇要讲故事,会牵着他的手要出去玩。他会给孩子买玩具,给孩子当大马骑……
和君影的几次相处,不算愉快,却在他的心上留下了痕迹。从对她的调查里,他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坚韧和善良,她身上的真善美。不知不觉,心里的那个影子似乎淡了,而这个女人的身影却鲜活起来,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希望他将来的妻子就是她,能和她组建一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