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只乌鸦,无论大小还是身材,都是最普通的一只乌鸦。我在虚空中飞翔,却找不到任何目的地。不,我本来就没打算停下,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我,一旦我停下来,迎接自己的就是失败,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下场。正因为有这样的感受,所以才一直飞翔着,话又说回来,这个仿佛无尽的虚空中,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落脚。
我不觉得疲惫,虽然觉得自己飞得极快,却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参照物,去实际感受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方向和距离都变得没有意义,哪怕是自觉的飞翔,但或许也只是错觉,自己只是“原地漂浮”也说不定。飞翔,是一个动作,一种前行的感受,但是,动作和感受,都不能证明位置的移动,因为,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更加确切的物体存在。
我想起来了,我不是一只乌鸦,我是高川。我是在和右江的战斗中,不,应该说,是在避免正面交战的逃窜中,被她的意识力量干涉了。也就意味着,我此时的体验,和所见所闻,都仍旧只是一种意识态层面上的现象。简而言之,自己是在做梦。
做着一个自己变成了乌鸦,在无立足之地的夜空下,无止尽飞翔的噩梦。没有方向,光亮从极为遥远的,让人觉得是无法企及的地方传来,是如此的微弱,仅仅让人不至于陷入彻底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追逐着自己,驱赶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停下来,就会被之吞噬,所以才无法停下来,而且,自己也有想要飞去的地方,虽然没有方向,也没有具体的位置概念,但却的确拥有这么一个,于心中无法否定的,自己必须要飞翔,要去到的地方。
所以,飞翔呀,飞翔呀,不会疲劳,只要还在飞翔,就不会死掉,哪怕没有方向,哪怕觉得遥远,哪怕感觉不到尽头,觉得自己是在飞翔,但却又察觉不到自己是在前进,只是摆了一个徒劳的飞翔的姿势。但是,就是觉得一直飞翔的话,总会有那么一天,会抵达那个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自己必须要去到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更多的景状,单调的虚空中,只有那遥远的星光在闪烁,只有自己的思考在波动,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仿佛除了脑子和翅膀之外,一切都是僵化的,不,毋宁说是,已经不存在了。连这个乌鸦的形状,也不过是一个幻想出来的轮廓。
即便如此,这只幻想的乌鸦也仍旧认知到自己的存在,仍旧在锲而不舍地飞翔着。飞翔,就是在抵达那个连自己都不清楚的目的地之前,唯一的,具有切实意义的东西。
时间,在这样的飞翔中也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多久,只是就这么想着,无论什么都好,可以想的都去想,于是也不觉得无聊。然后,这片虚空改变了。地球在一侧缓缓升起,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即视感。有一股力量猛地拽了我一把,于是,我又回到了那同样无垠和黑暗,却拥有更多精彩物事的宇宙背景中。
地球在徐徐自转,本该是月球的位置,两个细胞的月之眼还是一如既往地鼓动着,仿佛在消化吞下的食物。
我在速掠的无形通道中疾驰,距离十个身位,落后一个身位的地方,是同样疾驰着的右江。她凝视着我的目光,仿佛停留在上一瞬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