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指令,确认意志。献祭者为四级魔纹使者高川。”人形系就如同宣读程序般,之后就是一连串听不懂的发音。因为有节奏和音调的起伏,所以大概也是一种语言,之后她的声音恢复正常,站起来,走到礼拜堂的讲台上。伴随着她的起身,所有坐在长椅上的人们都垂下脑袋,哪怕是刚刚才进入这个礼拜堂的人们,也一副虔诚的模样。
与此同时,有管风琴的乐曲奏响,宏大而神圣,足以掩盖掉礼拜堂外正在发生的灾难,让人觉得,礼拜堂的里和外,就如同是两个世界。
人形系在礼拜堂的讲台上高声讲述着什么,底下的人狂热地应和,在人形系最后的声音落下时,这些应和她的人们开始膨胀,他们突然清醒过来,惊恐着发现了自己的异变,然而,他们很快就察觉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他们尖叫,变得无脑而疯狂,他们的目光落在人形系身上,又很快转到我和女孩身上。
现场只有我们三人是正常的,相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特殊的。这种正常和特殊,就如同刺痛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
“死亡并非结束,死亡也非凋零,在未知而深沉的诡秘中,连死亡本身也会消逝。”人形系如此述说。然后,她转向我,用如同宣判般的语气说:“干得好,尊敬的猎人,你的痛苦和悲伤,已经切实传达了。”
“传达给谁?”我和她对视,其实我并不多么敌视人形系,哪怕是她给出了这么残酷的抉择,但是,其背后的情况,让我无法去指责她。难道我可以说,系色的决定是错误的吗?还是说,按照自己所想,才是最正确的?我的计划,甚至还是基于他们的计划才能推动,假如没有献祭仪式,大概我要面临的情况,只会更加艰难吧。
是的,我其实也是献祭仪式的受益者,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情感和理性,就一定是正确。
我从不责怪谁,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感到悲伤和痛苦,仅此而已。
我必须振作起来,这样的念头,让我不得不挺直背脊。
人形系的说法很奇怪,不过,她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奇怪了,带有许多谜团。看起来,人形系也不打算解释。我并不奇怪,放过来,如果她要解释,我也会去思考,她的解释内容中,到底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如此一来,真是没完没了。
“你很平静。”人形系说。
“是的,我很平静,因为,我做的不是我情愿的事情,却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是无可奈何,必须去做的事情。”我那喷涌的情绪,就好似伴随那些泪水,一起从心中流得干净。
“……尊敬的猎人,这就是仪式的一环。”人形系沉默了半晌,突然这么说到。
“我是必要而关键的吗?”我继续问到。
“是的,尊敬的猎人,您一直是必要而关键的。”人形系说。
“真的存在,将一切都谋算到这种程度的人吗?”我反问。
“不是人。”人形系说:“这一切,就是命运。”说罢,她的表情开始波动,紧接着身体也开始波动,就好似石头砸进了水中的倒影,她的声音稍稍有了不同,“阿川,你体会到了吗?这就是剧本的力量。”
“我就像是剧本中的一个角色,在做着必然的行动?”不知道为何,我笑了笑,但我的心中,没有任何发笑的念头。
“没有人可以脱离剧本,但是,剧本也是可以篡改的。”人形系就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正视着我,说到:“所以,可以放弃了吗?你不应该出现,你已经死去了,阿川,你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你已经脱离剧本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一直以来的人形系。和我对话的,就是系色本人,是人形系背后的主体。
“系色?”我说。
“……嗯。”她似乎犹豫,但还是应了一声。
“也许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如今的我,不过是过去的幻影,死后复生什么的,其实我也从未想过。”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了,因为,这并非是气愤和恐惧,而仅仅是,再次见到家人的欣慰,经过这重重的苦难,我终于再次见到系色,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沟通着——仅仅是这样,就让我觉得,自己的痛苦和悲伤得到了弥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