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普通人作为对比的情况下,三井冢夫在自身心理控制上的造诣,还是很明显的。不过,他自己也说过,他的研究领域更专注网络方面,而现在所面对的情况。都是面对面的,他的知识到底应该如何使用,有没有机会试用,都是难以确定的事情。
“不,等等——”三井冢夫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赞同这个说法:“我觉得,你的说法排斥了人类的感性认知和惯性认知,并不符合你口中的事实基础。倘若构成人类的一切,都是人类社会所必须的,推动人类社会运转的零件,那么,纯粹用理性的观点去看待感性,去研究人类社会,是不完整的。”
“不以理性的方式去看待感性,难道还要用感性去看待理性吗?”健身教练嘲笑道:“感性是人类社会的需求,也是人类社会有机运转的重要因素,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人类或许可以用理智和直觉得到正确的结论,却是无法用感性去得出正确结论的,感性是维持社会关系的弹性机制,而并非是研究的必需品。三井先生,你的内心如岩浆般灼热,但是,心理学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冰冷的学科。”
“我不赞同你的说法。”三井冢夫的表现,比之前要强硬得多。
不过,在他反驳之前,阮黎医生就打断了他们:“等到了研讨会,确认安全后再争辩也不迟,现在我们该去和其他人汇合了。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巴士所在的地方,幸存的专家们已经聚起了,而另一边,黑人司机和那位中年秃顶的负责人,也正脚步匆匆地赶来。即便隔着稍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专家们的不满。这里出了如此严重的事故,哪怕天气已经没有迷雾,但是阴影仍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于任何一个“不合群”的人,都会充满了排斥。
显然,姗姗来迟的黑人司机和负责人,就是被视为“不合群”的人。他们的作为,在理论上有没有合理性,有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其实没多少人是在乎的,如今,感性的力量正在显现。
“他们要倒霉了。”健身教练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他们”到底是指专家们,还是指姗姗来迟的那两人。不过,既然大家都聚在一起,我们这边自行其事的话,也会被当作是靶子看待吧,已经有人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没关系,我们和他们的身份一样,而且阮女士也是很有威信的人。”三井冢夫说:“他们对我们的容忍度,要比那两位大得多。”
这么说着,我们也迈步前往停车场。
分从不同的方向,我们几乎和姗姗来迟的两人同时汇合其他专家。这个团体的内部气氛不怎么好,每个人都紧绷着一张脸,有一种应对不当,就会被怒火喷一身的感觉。我倒是觉得正常,本来还是自己邻座的人,突然就这么被杀死了,死亡的来袭,恐怖的幻觉,大概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吧。虽然接受研讨会邀请的决定是自己做出的,但是,要承受这种没能预想到的意外和压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自己的决定,自己承载其任何后果——这句话说起来轻巧,可无论说几千几万遍,若是心理无法接受的话,就是无法接受。
我觉得,眼前的这些人,虽然对心理调节很有水平,但仍旧无法自己想要怎样,就能将自己的心态改造成那样。
“抱歉,真的十分抱歉。”秃顶中年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一开口就将自己的姿态压得很低。不过,说话的水平也不怎么样,虽然并没有强调这次事件只是一个意外,承认了举办方的不足之处——无论这种不足之处,是组织水平的问题,还是别有图谋——不仅仅在口头上表示歉意,还许诺了一些实际性的精神赔偿,听起来是和研讨会举办方沟通过了。不过,正因为说话的水平不高,所以,有一种吊在半空的感觉,就像是觉得不足够,但又说不出口。负责人的态度不像是敷衍,但也就仅仅没有敷衍,研讨会方面的补偿决定,本应该在他的口中显得更有诚意一些,但现在,就只是“仅此而已”的感觉。
众人的情绪没有完全发泄出来,但又被中年秃顶的负责人堵住了,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站出来多生事端。因为,负责人虽然没有正面提出此地尚不安全,但在用词中,却反复有所暗示,最终让众人的危机感压下了不满。
阮黎医生走向一声不吭的黑人司机身边,对他说了几句。黑人司机连忙检查行李仓,摆弄了几下就修好了,然后让我们将拿出来的仪器和药物放回去。我们借用了不少其他人的东西,但是,显然神秘事件平息后,阮黎医生等人和东西的主人进行了沟通。所以,事后的现在,也没有人出来追究。
黑人司机上车后,众人也鱼贯而入,负责人在门旁陪笑着,完全没有名气人物的风范,反而充满了市井的味道。我多看了他和黑人司机几眼,健身教练和三井冢夫也是如此,不过,我们眼神交流,显然都没有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倒是因为车内的座位又空余了好几个,一看到就让人想起死去的专家,不少人露出兔死狐悲的伤情。不过,一直都没有人提出要回去,我想,他们和我们五人一样,有过这方面的协商。
不管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继续这个危情已显的行程,但这个决定,就是最终的结果。
于是,载着不满员的乘客,巴士在夜色下驶向公路的尽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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