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桌上最后一张面罩收进怀中,和咲夜拉起黑袍的兜帽,从后门走进庭院中。这个庭院在布局上和女酒保家的大致相同,不过差异最大的地方,大概是没有植物吧。虽然这个世界的植物并没有什么观赏价值,就像这个天气一样阴沉沉的,散发出灰色的气息,感觉好似处在生机和衰败之间,但是,没有植物的话,却令人感到更加的孤僻和寂寞。
雨水沿着帽檐滴落下来,漫步在前方雨幕中的咲夜,就好似要一直走进深暗的迷雾中,然后在我前方五米的地方停下来,蹲下身体,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我加快脚步走上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刻着一行字:院子已经启用屏蔽声音的结界——江。
“啊,没有没有。”我连忙申辩,但是却发现咲夜的脸上没有任何嘲笑,只是挂着温馨的笑容,于是,我只能没辙地叹了口气,说到:“嗯,我也会好好珍藏这副眼镜的,不过,我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说这种丧气话干什么。你一定没问题的,咲夜。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就算暂时分开,只要活着,就会有相聚的一天。”
“是的,阿川。”咲夜一脸温柔的表情,将我的眼镜收进口袋中,然后取出面罩,“那么,开始了哦,阿川。既然那个女人说,这里布置了什么隔音结界,尽管令人难以想象,明明不是街道的人,却竟然可以做到那种事情。不过,我相信她。”
“是吗……”没想到,咲夜竟然会对真江说出“相信”这个词汇。
在我有些错愕的时候,咲夜猛然将面罩戴起来,没有任何犹豫地,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这么戴了上去。
一开始,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无论我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张面罩几乎就是一个密闭的黑套子,不知道是不是制作上的原因,和我曾经见过的戴在那些黑袍法师上的面罩有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没有在五官的位置开出洞来,只因为紧贴着肌肤,才勾勒出五官的轮廓。
像是布料,又像是塑胶的材质上,稍浅一些的灰色开始无规则地游动起来,就像不断生成罗夏墨迹图。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会感到窒息吗?
好一阵后,我开始感到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当我犹豫着,伸出的手指碰到她的肩膀时,她立刻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就好似脱力一样,她的双脚发软,一下子跪在地上,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五官的轮廓发生扭曲,呈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光是看着就感同身受,可是当我想要过去,就被她用力推开。似乎这种抗拒是无意识的,可是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无声的痛嗷,虽然耳朵中听不到,可是我的心脏却好似一瞬间收缩起来,脑子充塞着那样痛苦的回响,就算紧紧按住耳朵,那种痛苦的感觉仍旧一丝丝地渗透到我的神经中。
这是什么?
这种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可思议,无法想象,无从理解。可是从外界的表现来看,似乎这种痛苦的感染只是发生在院子里。或许是因为隔音结界的缘故,全都集中在院子里。好痛苦,真江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当这种想法在脑海中升起时,我不由得苦笑起来。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她拥有精英法师的记忆和经验,现在这种情况,就好似自己被她惩罚了一样。死不了,却异常难受。
是吃醋了吗?似乎,因为和其他女性往来而吃苦头,还是第一次。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我只有借助这样似乎永无终点的思考来分散渗入脑子里的痛楚。
尽管自己似乎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可是,已经和咲夜做出了承诺。要注视着她,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她是悲伤、喜悦还是痛苦,都不要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这就是她的战斗。
在她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外面完全无法判断。只能看到她在地上打滚,一边哀嚎着,一边从脑袋撞击地面,让我几乎以为她的头会就此爆裂。然而地面发生龟裂,她的头部虽然没有爆开,却明显受了伤,不断有血从额前浸染开来。
那张痛苦毕露的五官轮廓,令人感到一阵阵心揪。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院子里密布的灰雾在无声的哀嚎中发生不同寻常的流动,肉眼看见的轨迹,并非是依循风吹来的方向。就像是有数根无形的棍子在其中搅动,漩涡交集又散开,余下一股又一股杂乱无章的气流。
面罩上的罗夏墨迹图却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变形的速度正渐渐变得迟缓。凸浮在面罩上的五官轮廓,猛然在嘴巴的地方撕开一道豁口。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匍匐在地上的咲夜抱着脑袋,猛然挺起腰肢,面朝天空,发出如野兽一般,异常清晰响亮的哀嚎声。似乎在这一刻,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这个叫声掩盖下去。
咲夜周遭的景物发生明显的扭曲,澎湃的灰雾汇聚成螺旋的形态,不断朝她的嘴巴灌入。或者,应该说是被她吸了进去?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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