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杨志高还是「飞鹰潭」的总管。
杨志高道:“那你给我站到边上去。”
辜鸿生苦涩的笑道:“总管原谅,兄弟这是情势所逼”
杨志高吃了一惊,喝道:“你也想造反”
辜鸿生额上流出汗珠,说道:“兄弟身中温家「失魂丹」,不得不尔。”
温殷琦催道:“辜朋友,尽说干么,快动手呀你今天放过了他,等出了山腹秘道,他还会放过你么”
辜鸿生心头蓦然一震,咬咬牙道:“不错,杨志高,今天兄弟除了和你一拼,确是别无路走。”
挥手一剑,刺了过去。
杨志高又急又怒,右腕一翻,「当」的一声,压位辜鸿生长剑,厉声道:“辜鸿生,他们只有这几个人,而且已入绝地,还能支持多久你如何听信乱党的话”
辜鸿生刷地抽回长剑,摇摇头说道:“不成,兄弟如果没有解药,就活不过明天。”
杨志高厉声道:“你依附叛逆,就活不过今天。”
长剑一摆,大喝一声道:“你们还不给我一起上把这几个叛逆拿下了”
每一道门前,都站着一个青衣劲装汉子,他们明明听到「总管」下的攻击令,但他们却依然凛立如故,一动没动。
杨志高气得脸色铁青,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给我围上去”
温殷琦淡淡一笑道:“他们虽然没死,但不会再听你的了。
杨志高猛然一惊,怒声道:“是你在他们身上做了手脚”
温殷琦嗤的一声笑道:“你说对了,他们都中了我的无形迷香,只留下你一个,那是我让给辜朋友的。”
杨志高听得胆战心惊,但他脸上丝毫没露,沉哼一声道:“好个妖女,手段果然毒辣得很。”
口中和温殷琦说着,左手「呼」的一掌,却朝辜鸿生迎面击去,人已借势纵起,迅疾朝身后一道门户倒跃过去。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他自以为这一掌突起发难,可以逼住辜鸿生的追击,自己就可安然退入门内。只要退入甫道,里面山道交叉,就无人能阻拦他了。
哪知他身形堪堪纵起,只听韦看毅大喝一声:“你往哪里走”
左手击出一掌。他这一掌出手,立时有一团强猛劲力,呼啸涌出。但掌力并末击向杨志高,而是击到他身后四五尺处,正是那道石门的前面。韦小宝内功精纯,屡经大敌,使他对敌经验大增,这一掌拿捏的时间恰到好处,他掌力撞到门口之时,杨志高往后纵退的人,也刚刚掠到。杨志高身为大内三等侍卫,一身武功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在他纵退之际,陡觉身后风声有异,百忙中蓦地一吸气,身在悬空,硬行向左扭转,护胸左手闪电横臂挥出。
他纵然应变得快,这一掌横击在韦小宝涌向石门的掌风边缘,两股劲力一交,他悬空发掌自然吃亏,一个人立被震出数步之多。但这是他预料中的事,主要是为了脱出韦小宝的掌风之外,因此身子被震飞起,落到数尺远近,便自站定。只此一掌,他已发觉这青衫少年功力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只此一掌,韦小宝也同时发觉杨志高是一个劲敌。因为杨志高纵退的人,忽然撞上掌风,他纵有封架之力,也应该有措手不及之感。但眼看就要为掌力击中之时,他身在半空,居然扭转身子,横臂拍出一掌,再借势飘退,非有高深内功和绝高轻功的人,决难办到。韦小宝拍出一掌之后,并未追击。
荣敬宗手拂苍鬓,呵呵一笑道:“杨志高,今日之局,你大概也可看得出来,如不束手就缚,要想生离此地,只伯比登天还难了。”
杨志高一张白皙的脸上,色如喋血,手中长剑一摆,厉声道:“荣敬宗,你敢不敢和我拼个生死存亡。”
温殷琦插口道:“你和辜朋友还没比划,就想逃走的人,还敢找荣老伯拼斗”
辜鸿生迟迟不敢出手,为的就是杨志高终究是清廷的三等侍卫,自己如果还想往上爬,就不能得罪了他,但此刻形势已然完全改观,只要听荣敬宗的口气,杨志高已无逃走的可能。杨志高既然对他不再构成威胁,而且荣敬宗这一方已然占了绝对优势,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要知一心只想升官发财的人,没一个不会投机取巧的,辜鸿生自然也并不会例外。温殷琦话声方落,辜鸿生候地右足跨开一步,长剑扬处,左手剑诀朝前一指,说道:“杨总管,兄弟逼于形势,说不得只好开罪了,你请。”
杨志高怒哼一声道:“好吧勾结叛逆,与叛逆同罪,杨某就拿你祭剑。”
喝声出口,刷的一声,长剑已经横摇出去。
辜鸿生喝声:“好。”
霍地一个旋身,抢到杨志高侧翼,长剑一招「金雕展翅」,往外疾展,森森剑锋,闪电般猛刺敌人肩臂。杨志高身法快极,一剑出手,方位立变,反手一剑,应招发招。但听「当」的一声,双剑击实,双方的人都不禁后退了一步。辜鸿生只觉虎口发热,长剑被荡开了数尺,心头暗暗震惊。
杨志高口中冷嘿一声,突然欺身过去,长剑连展,接连刺出五剑。辜鸿生自然不肯示弱;剑法展开,攻守相连,接下对方五剑,也还击了三剑,就候地分开。杨志高志在速战速决,因此一分倏上,再次扑攻过去。两人两度交锋,谁都不敢轻视对方,各自展开一身所学,力拼硬搏。杨志高使的是「长白派剑法」,剑走刚猛一路,长剑起处,如宝蛇疾舞,如鹰隼回翔,大开大阖,使得虎虎生风,煞是韦厉。辜鸿生的剑法,轻灵飘逸;变化繁复,一个人青光缭绕,来去如风。
候忽之间,已斗了三五十招。杨志高最初自恃功力,以为辜鸿生只是自己一名下属,还不是手到擒来心中急于速战速决,连番抢功之中,迭走险招。不料辜鸿生剑法轻灵之极,门户又封得极严,打到三五十招,非但讨不了半点便宜,而且有几次过于急躁,还几乎给辜鸿生长剑扫中,心头不禁急怒交进。其实杨志高不知道,辜鸿生比他更为吃力,他剑法虽然轻巧多变,但功力到底稍逊,用尽全力才能打个平手。而且每当兵刃相交,都感到对方剑上,有一股极大力道,犹如铁锤挟风,当胸压下,他不住的运气凝功拼命支撑。
又拆了二三十招。杨志高这时也已看出,辜鸿生剑法虽然不弱,但功力却比不上他。这一发现,杨志高不禁冷笑一声,剑法一变,暗暗凝聚功力,剑身满布真力,开因之间,剑风激荡,一二丈内,嘶嘶有声只听一声「当」「当」剑击之声中,辜鸿生虽然接下了他几剑,但个人却被震得连退了几步。
杨志高一招得手,口中冷嘿一声:“看你还接得下本座几剑”
只不过几招工夫,辜鸿生已被逼落下风,在杨志高着着进遏之下,不得不举剑封架。剑剑交击,「当」、「当」金铁交鸣声中,辜鸿生越发后力不继,被逼得汗流浃背,步步后退,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温殷琦低声道:“大哥,辜鸿生已经不行了,你快出手吧。”
韦小宝淡淡一笑道:“不要紧,他还可以挡得两三招。”
话声之中,但听「嘶」的一声,辜鸿生左袖已被杨志高剑锋划破,心头蓦吃一惊,急急后退。杨志高霍地欺上一步,又是一剑扫去。辜鸿生急忙举剑封架,但听「当」的一声,只觉右臂一阵酸麻,长剑被直荡开去。这下门户大开。杨志高双目通红,一声不作,振腕发剑,一道寒光,快逾逾电,当胸直刺过去。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杨志高但觉身侧疾风讽然,似是有入直欺过来,他连转念头都来不及,突觉右腕一紧,已被人家扣住,紧接着一股大力从那人掌中传出,五指一松,自己竟然身不由主一个颤抖,往后摔去。
这真是有如梦靥一般,连人家影子都没看清,就稀里糊涂地摔了个跟头。但杨志高终究是大内高手,武功高强,借着摔出之势,长剑迅快在地上一点,双脚从头顶翻过,落到地上,人已笔直站稳。定睛瞧去,只见韦小宝空着双手,潇洒地站在自己面前。
杨志高不知青衫少年是谁,心头又惊又怒,眼看对方空着双手,一时不由得凶心突发,口中大喝一声,呼的一剑,横扫过去。他这一剑含恨出手,蓄势而发,宛如匹练横飞,剑光横及八尺,以为对方空着双手极难躲闪,如能把敌人拦腰两截,岂不快哉哪知剑光划过,竟然扑了个空,韦小宝身法怪异,也不知是怎么给他避过的,依然站在那里,连脚步都未移过一步。
杨志高不禁怔了一怔,他不信自己在剑上下了二三十年苦功,连一个空着双手的人衣角都刺不到。同时强敌环伺,同来五人均已中了那小丫头的迷药,自己若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刺倒一个个人,急谋脱身,只怕真要毁在此地了。他想到这里,哪还犹豫手中长剑候地回转,刷刷两剑,直劈过去。他这两剑,是继横扫一剑而发,说来较慢。其实不过转了念头的工夫。在旁人看来,他横扫一剑落空之后,就接连着劈出两剑。
这回杨志高看得清楚,第一剑劈出,韦小宝身形微微侧了一下,剑光贴着他右侧衣衫直落,第二剑自然比第一剑更快,劈向他往左避让的身子。但韦小宝身上好像长着眼睛,剑势未落,他身形又轻轻一侧,这一剑又落了空。杨志高简直如遇见鬼魅,从他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等离奇的身法,一时惊得不知所措。
韦小宝突然一声长笑,右手一拾,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四尺长剑,剑尖朝杨志高一指,朗声道:“姓杨的,你此时放下长剑,束手就缚,咱们只要废去你武功,仍可留你一命,如再”
杨志高到了此时,已经豁出命去,喝道:“老于和你拼了。”
抖手一剑,急如星火,当胸就刺。韦小宝冷笑一声,长剑反手一绞,「嗒」的一声,拍在杨志高剑身之上。杨志高只觉执剑手臂,被震得一麻,五指剧痛,一柄长剑再也掌握不住,当的一声,落到地上。
韦小宝右腕一抬,雪亮、森寒的剑尖,已经点在杨志高的咽喉之上,冷笑道:“姓杨的,你还有何说”
杨志高一声不作,闭上了眼睛。
荣敬宗看出不对,急忙一跃而出,伸手一指,点了他的穴道,然后用力捏开杨志高的下颚,只见他口中缓缓流出黑血。荣敬宗跌足道:“这厮果然服毒自栽了。”
右手一松,杨志高一个身子,「砰」然往后便倒。
温殷琦骇然道:“好厉害的毒药。”
荣敬宗道:“这是大内特制的毒药,只要用舌尖一拨,一口咬碎,就毒发身死,无药可救。老朽一时疏忽,竟然让他服下毒药。”
辜鸿生眼看杨志高服毒身死,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块石头,急忙走将过去俯下身子,探手在他怀中一阵掏摸,取出用红线串着的三枚金钱,递给了荣敬宗,说道:“荣总管,这是开启飞鹰潭石门的锁匙,你老收了。”
荣敬宗接到手上,只觉这三枚金钱比一般制钱稍厚,入手甚重,想是纯金制成,不觉问道:“飞鹰潭石门飞鹰潭在哪里”
原来他身为飞鹰潭总管,却不知「飞鹰潭」这个名称。
辜鸿生道:“飞鹰潭就是飞鹰堂囚人之处,囚禁在里面的,都是叛逆重犯”
荣敬宗一手持须,奇道:“老夫身为飞鹰潭总管,竟然不知此事。”
辜鸿生道:“这是水总监来了之后,由杨志高一手建造的,这一带的总称,就叫飞鹰潭,杨志高是这里的总管。”
韦小宝问道:“你说的石室在哪里”
辜鸿生道:“石室就在这座六角大厅的下面。”
荣敬宗道:“如何下去”
辜鸿生道:“开启第一道门户,须有六个人一齐动手,把这里六个石凳同时朝中间推去,把石凳推到石桌底下,就可现出门户了。”
荣敬宗回头看去,自己五人,加上辜鸿生,正好六人,这就说道:“咱们正好六人,那就一齐动手吧。”
温殷琦看了被自己迷倒的五人一眼,问道:“荣老伯,这五个人,如何处置”
荣敬宗道:“老朽之意,咱们先把地室中被囚的人,救出来了再说吧。”
当下就由荣敬宗、韦小宝、温殷琦、小桃、黑衣剑士和辜鸿生六人,各自分开站到六个石凳前面,由荣敬宗发出口令,大家同时把石凳往中间推去。这六个石凳,如果一个人要想搬动,那就像生了根一般,但此时由六人同时推动,说也奇怪,居然应手推动,轻而易举地推到了石桌底下。就在此时,只呀地底一阵隆隆轻震,那圆形石桌忽然缓缓往下沉去。
辜鸿生忙道:“荣总管,这石桌就是通往石室的升降机,一次可下去六人,要下去的人,等石桌下沉到与地面一样平时,才可以跨上去。”
荣敬宗目光一掠,说道:“韦公子和老朽、辜兄三人下去就好,温姑娘暂时在上面守留吧。”
说话定时,石桌渐渐已沉到相地面相平,荣敬宗当先举步跨了上去。
韦小宝、辜鸿生也相继踏上。石桌下沉之势原极缓慢。但沉入地面之后,下降就比先前快得多了。温殷琦不放心,手持火筒,站在圆形的窟窿口上,探首下望。韦小宝手托「骊宝珠」,举目打量,这下降之处,就像一口古井,自己三人,随着桌面笔直下降。不消一会,石桌已经落到一间石室中间,便自停住。韦小宝暗自估计,这笔直下降,离洞顶少说也在十丈以下了。
辜鸿生道:“到了,二位可以下去了。”
说着,纵身跃落地面。
荣敬宗为人谨慎,等辜鸿生跃落之后,跟着纵身落地。这是一间四方形的石室,约有五六丈见方,但除了从上面降落的一张石桌六个石凳,四周空荡荡的别无一物。辜鸿生落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急急忙忙的移开一个石凳,很快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荣敬宗道:“辜兄,你这是做什么”
说话之时,右手已经凝蓄掌力,只要发现辜鸿生有何异动,立可取他性命。
辜鸿生朝他苦涩的笑了笑道:“兄弟一条性命,系在温姑娘手里,兄弟还不想死。这石桌降落之后,如果没人把石凳移开,它就会自动往上升去,那时,除了上面再有六个人推动石凳,等它下降,咱们就无法上去了。”
荣敬宗道:“原来如此。”
说着,也顺手移开一个石凳,坐了下来,一面问道:“这间石室,并无门户,要如何才能开启”
辜鸿生一声诡笑道:“这里共有三道石门,荣总管在飞鹰教耽了四十年,对山腹秘道的各处石门,自然最是熟悉不过。开启这三道石门,方法也并无不同,凡是飞鹰教的人,只须举手之劳,就可把它打开”
荣敬宗沉哼一声道:“那要这三枚金钱何用”
辜鸿生笑道:“这就是为了防备飞鹰教万一有了内奸,或者囚禁之人就是飞鹰教的高级人士,难免有人冒死潜入,来此救人,看到石门开启方法和各处甫道石门,并无异处,自会伸手按动机括,但在石门启之时,也就触动了里面安装的埋伏。立时会有极厉害的暗器射出,开启石门之入,纵有一身武功,也极难躲闪。”
荣敬宗哼道:“好恶毒的心机,那么这三枚金钱,又有何用”
辜鸿生道:“因此在开启石门之前,必先投下一枚金钱,闭住埋伏,方可按动机括,开启石门。”
荣敬宗道:“老夫面前,希望你辜兄别耍花样。”
辜鸿生道:“这个荣总管但请放心,兄弟说过,兄弟还不想死。”
荣敬宗道:“你知道就好。”
伸手取出三枚金钱,朝辜鸿生递去,说道:“那就有劳辜兄,去把三道石门,一齐打开了。”
辜鸿生接过三枚金钱,笑了笑道:“荣总管多疑的很。”
荣敬宗道:“这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辜兄平日为人,老夫清楚得很。”
辜鸿生耸耸肩道:“荣总管不相信兄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双手一挣,拉断了串着金钱的红线,站起身,举步朝正面一堵石壁走去。荣敬宗立时起身跟了过去,提着右手,力聚掌心,随时都可发掌劈击。韦小宝也不怠慢,紧随着走了过去。
辜鸿生走近壁前,口中说道:“这间石室,是囚禁较为高级人士的,里面一共有两间,住得比较舒适,也不用戴刑具,因为到了这里面,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休想出得去。”
他一面说话,一面俯下身去。
原来石壁底下,有一条极细的裂缝,若非仔细察看,决难发现。辜鸿生弯着腰,就把手中一枚金钱,往缝中投去,但听壁下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就偃无声息。辜鸿生直起腰,举手在壁上连按两按,但见两道石门,缓缓从中开启,往两旁移开。这石门之内,齐中隔为两间,正面各有;道粗如儿臂的铁栅和一道铁门,里面地方不大,却有一张木床和一几一椅,两间石室完全一样,但却并没有人。荣敬宗道:“辜兄,这里没有人。”
辜鸿生道:“兄弟说过,这两间是囚禁较为高级人士的处所,自然没人,但兄弟总得打开来给你们瞧瞧。”
随着话声,就把石门复了原。
荣敬宗问道:“两边的呢”
辜鸿生道:“这两旁是普通囚房,男左女右”
韦小宝道:“你先去打开右边的石室。”
辜鸿生道:“韦公子两位令友,是女的么”
韦小宝道:“不错。”
辜鸿生不再多说,走近石壁,同样先投下金钱,然后伸手打开石门。
石门方启,只听里面响起一声娇脆的声音骂道:“呸,你们这些贼党匪类,狗强盗,你们能把姑娘怎样总有一天,姑娘砸烂你们贼窝,一个个宰了你们”
这姑娘好大的脾气,一开石门就骂,但她咭咭呱呱的骂来,说得又快又脆,虽在骂人,却骂得悦耳动听。韦小宝不用看人,一听她的口间,就知道是蓼花。
这一刹那,韦小宝但觉心情一阵波动,忙叫道:“苹妹,是我来救你来了,你和唐姑娘在一起吧”
随着话声,手托「骊宝珠」,走了过去,石门之内,自然也是一道铁门,里面没有床,也没有椅几。里面囚着几位女子,秀发散乱,身上却穿着男人装束,青绸长衫,薄底粉靴,看去不但憔悴,而且不伦不类。不用说,她们被擒来此之时,是穿着男装,后来才发现她们是女的。这五人,正是慕容宇的妻子袁慧芳,公孙继的妻子韦香,上官飞雄的妻子公孙晓琪,欧阳浩的妻子上官语欣,南宫雄的妻子杜月仙。
杜月仙听到韦小宝的话声,不禁蓦然一怔。这是她多么熟悉,多么渴望的声音她日日夜夜盼望的就是这几句话。她和其他姐妹每天说来说去,不知要说他多少遍,他也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如今他真的来了,就站在她们面前。袁慧芳一双明亮的凤目之中,突然流出两行珠泪,颤声道:“小宝,这不是梦吧”
韦香喜得也流出泪来,大声叫道:“小宝,你真的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真的来了。”
她隔着铁栅,含着泪珠,又说又笑,真如带着雨珠的百合花,娇憨如昔,只是清瘦多了。
原来,她们是在五大世家当家的被害后,被张天正所擒。
荣敬宗道:“辜兄,这道铁门,如何开法”
铁门上,并没有锁,自然也由机关操纵。
辜鸿生接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这道铁门,如何开启,大概除了杨志高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了。”
荣敬宗浓眉微攒,回头朝韦小宝道:“韦公子,你身上宝剑,不知是否削得断”
韦小宝经他一语提醒忙道:“晚辈试试。”
随手抽出宝剑,一面抬目说道:“岳母、你们退后些。”
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杜月仙。依言退后了几步。
韦小宝跨上一步,缓缓吹了口气,功运有腕,剑朝铁栅上砍去。但听「喀」的一声,剑光过处,一支儿臂粗的铁柱立被削断,韦小宝一剑得手,信心大增,接连几剑,便把铁栅就砍成了一个大洞,韦小宝收起宝剑,杜月仙喜得一声欢笑,很快从铁栅洞中窜了出来。
“小宝。”
她受了将近两个月的委屈,一时悲喜交集。
这时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四人也相继从窟窿中走出。
韦小宝迎着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含笑道:“几位岳母,这些天,你们都受了委屈了。”
上官语欣盈盈欲涕,一手掠掠鬃发,勉强笑道:“我们日日夜夜都盼望着小宝,总算给我们盼望到了。”
韦小宝道:“来,几位岳母,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荣老伯,这位是辜大侠,这次能顺利把你们救出,全仗这两位鼎力相助。”
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跟着朝两人检枉为礼,说道:“多谢荣老伯,辜大侠。”
荣敬宗连说:“不敢。”
韦小宝接着又向荣敬宗介绍了她们的来历。
大家分作两批,由韦小宝陪同几位岳母先登上石桌,辜鸿生把两条石凳移拢,青石圆桌果然又冉冉上升,把四人运上六角大厅。等石桌恢复原状,六个石凳立即自动移开。韦小宝就要大家动手,再把石凳推拢,石桌又开始往下沉下。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看得暗暗称奇不止。韦小宝等石桌降下之后,才替袁慧芳,韦香,公孙晓琪,上官语欣,杜月仙,给温殷琦一一引见。不消多时,第二批二人也相继上来。温殷琦取出解药,弹到五个青衣汉子的鼻孔之上。那五人打着喷嚏,立时苏醒过来。
荣敬宗目射威棱,凛然喝道:“尔等听了,飞鹰教业已瓦解,张天正授首,水轻盈在逃,飞鹰潭总管杨志高已死。老夫念尔等平日尚无大恶,不愿多肆杀戮,只要尔等立誓不再作清廷鹰犬,把失陷在迷阵中的百花帮一干人找到,等出了山腹,即可放尔等自去,尔等是否愿意”
那五个汉子眼看杨志高已死,大势已去,同声抱拳说道:“回总管,小的原是江湖上人,去年应募来的,并不知道飞鹰教是清廷的鹰犬。总管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哪有不愿之理”
温殷琦道:“这样就好,你们把这五颗药九吞了,这是岭南温家秘制的「失魂丹」,十二个时辰,没有解药,就终身变成白痴,无药可救,但你们只要把失陷在迷阵中的人找来,等出了山腹两道,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说完,取出五颗药丸,放到石桌之上。五个青衣汉子听说要他们吞服「失魂丹」,不禁面面相舰,露出了犹豫之色。
辜鸿生叱道:“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方才我不是也吞服了一颗温姑娘答应离开山腹之时,就给你们解药,自然算数,快吞服了,别再耽误时间。”
那五个青衣汉子听他这么说了,果然各自取了一颗吞入口中。
荣敬宗目光闪动,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咱们这里,人手倒还不少,但百花帮中人相识的却只有韦公子、温姑娘二位。这进入迷阵前去寻人,如是双方互不相识,极易引起误会,老朽熟思之下,觉得还是二位进去,较为适宜。”
韦小宝道:“荣老伯好说,救人一节,晚辈奉有姨母遗命,本是义不容辞之事,该当由晚辈二人进去才是。”
这声「晚辈二人」听得唐姑娘、方姑娘心头不由「吟」的一跳,玉蕾生性内向,虽觉有些异样,但却不好启齿。
蓼花眨眨眼睛,望着韦小宝道:“韦大哥,我也要去。”
韦小宝说道:“小表妹,这条甭道之内,岔路分歧,黝黑无比,随时都可能遇上凶险。你还是和唐姑娘、祝姑娘在这里稍事休息,咱们找到了百花帮的人,立时就会退出,在此地会合。人去多了,反而不便。”
荣敬宗道:“不错,诸位还是在此稍候,这六道门,咱们现在只能分作二拨,搜完一道门户,仍然要退出来,再搜一道门户。诸位留在此地,正好替咱们守住退路,打个接应。”
辜鸿生道:“荣总管,原来你老还不清楚。这里虽是飞鹰潭的出口,但六道户,到了里面,却完全相通,咱们有两拨人,分头入内搜索,便已足够,只要事先定好路线,逐一搜去,最后自可会合,由同一道门户出来。”
荣敬宗一手摸着苍须,笑道:“原来如此,哈哈,这就省事多了,韦公子,事不宜迟,你和辜兄率领他们两人一路。老朽和温姑娘,由他们三个领路,大家多带火种,就动身吧。”
韦小宝道:“晚辈遵命。”
辜鸿生道:“飞鹰潭的人,每人身上都带有特制火筒,只是路线必须事先约定了逐一搜去,才不致遗漏。”
荣敬宗道:“这个就有劳辜兄分配了。”
辜鸿生转脸朝五个青衣汉子道:“两拨人可由天门人右转,至地门出。另一组可由地门入,右转至天门出。”
五个青衣汉子同声应「是」,当下就由荣敬宗、温殷琦率领三名青衣汉子,燃起火筒,朝左首「天门」而入。韦小宝、辜鸿生率领两名青衣汉子,燃起了火简,朝右首「地」门进去。其余的人留守六角大厅。
韦小宝一行人,由辜鸿生手执火筒,走在前面引路,第二个是韦小宝,手上托着「骊宝珠」,两名青衣汉子也手执火筒跟在韦小宝后面。黝黑的甫道中,有三支火筒火光,火光照耀,已极明亮,就是站在十丈以外,也可清晰地看清楚人面。韦小宝方才进入石门两道,不过十来丈深,还看不出「迷阵」的奥秘。这回由辜鸿生引导,进了「迷阵」,但觉左转右转,夹道中岔路分歧,多得有如蛛网一般。有许多岔路弯弯转转走了好一阵,原来只是一条死巷,但等你回头之时,就会走入另一条岔路。
如果没有人带路,只要走错,包管你兜上半天还摸不出来。韦小宝此行任务,是搜索失陷在「迷阵」中的人,因此每一条岔路,都得走到,就是遇上死巷,也要看看有没有人,才能退出。韦小宝暗自留心,这一路虽然岔路纵横,转来转去,使人头昏目眩,但每逢较宽的主要甫道,都是向右转弯,丝毫不错。迷阵主要甬道虽然只有六条,但因岔路交叉,极尽复杂,有时走来走去,走了好大一会工夫,仍然在这条甬道之上,找人的工作,必须每一个角落都走到,自然极费时间。
正行之间,韦小宝突然听到十数丈外,依稀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声息。那声音可说比落叶还轻,一个人若非内功已臻上乘境界,而且正在凝神细听,几乎无法听到。因为四个人正在奔行之际,杂着的脚步声,已可盖过旁的声音,要在自己一行人的脚步声之中,捕捉比脚步声更为细小的声音,实是一件十分困难之事。而且那声音还在十数丈之外,也许那只是一头山鼠,受到了惊,从石壁间掠过。总之,那声音轻微已极,但韦小宝略为倾听,就突然驻足,低声道:“辜兄且住,前面是否有一条岔道”
辜鸿生依言站住,答道:“不错,但此处离岔道,还有十丈远近。”
韦小宝道:“前面岔道之中,有人埋伏,不知是敌是友”
辜鸿生奇道:“前面岔道,有人埋伏韦公子如何会知道的”
韦小宝道:“在下依稀听到前面十丈远处,似有个人呼吸之声,但咱们前面,乃是一条直路,并不见人影,想来是隐匿在岔道上了。”
辜鸿生听得吃了一惊,诧异地道:“韦公子已经听到他们的呼吸了”
韦小宝淡然一笑道:“甭道上传声较远,何况对方几人隐身暗处,伺敌心切心情紧张,气息自然较平常粗大了。”
辜鸿生轻叹一声道:“韦公子这份造诣,兄弟当真佩服之至。”
余音未落,突听一阵衣抉飘风之声,但见四道人影已从两边横贯的岔道上闪掠而出。紧接着只听一个娇美的女子声音喝道:“来人站住,要命的弃去手中兵刃,把人留下,否则你们三个贼党,一个也休想活命。”
敢情她早巳看清有三个是飞鹰教的人,这句「把人留下」,原来误认为韦小宝被他们擒住,押着经过这里。韦小宝前面,是手持长剑的辜鸿生,韦小宝后面,是两个青衣汉子,这情形,确也像极被人擒住了一般。
韦小宝声音入耳,心头不觉大喜,急忙一掠而上,大声说道:“帮主,在下正是找你们来的。”
“啊”
黑暗之中,响起一声惊喜交集的轻「啊」声,一条苗条人影,迎着溯然飞掠过来,叫道:“韦兄”
她心头充满了欣喜,宛如遇上亲人一般,飞快的扑了上来。她是个女孩儿家,尤其失陷在这暗得不见天日的甭道之中,一旦遇上了日夜萦心的情郎。她要尽情的,不顾一切的扑入他怀里,她需要他的慰藉,也需要他的爱抚。
但她毕竟是百花帮的帮主,当着外人,当着四名使女,她不能失去了帮主的身份,这是韦小宝一声「帮主」提醒她。她飞奔过来的人,忽然在相距数尺之间,停了下来,一双盈盈凤目之中,已经满含着过份惊喜的泪水,琦然笑道:“韦兄,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你没有事吧我们这一路人,全失散了”
她虽在笑,但脸颊上已经滚落两行泪珠,接着说道:“你看,如今只剩我们这八个人,我真不知如何向师傅交待”
韦小宝一看,是芙蓉、凤仙、玉蕾和她的四个侍女,七人何尝不是一样,眼睛含着泪,又是那么含情脉脉的望着他,韦小宝安慰道:“帮主也不用难过,这里是飞鹰潭迷阵,失散了的人,总可找得到,在下就是找你们来的。”
牡丹抬眼看了辜鸿生等三人一眼,问道:“他们不是飞鹰教的人么,怎么”
韦小宝没待她说完,笑了笑道:“飞鹰教已经破了”
牡丹听得又惊又喜,一双凤目之中,射出异样神采,含情脉脉的道:“这又是韦兄建了大功唉我真惭愧死了。”
韦小宝一时不便多说,只是催道:“在下一行,总算找到了帮主,只是这迷阵之中岔道极多,咱们是分两路入内搜索的。咱们这一路,尚未搜索完毕,时间宝贵,帮主只好和在下同行了。”
牡丹理理鬃发,琦然笑道:“我们不知在这里转了多少时光,连身上带的火折子都燃完了,自然和你一起走了。”
韦小宝抬抬手道:“辜兄三位手上都有火筒,就请走在前面吧。”
当下由辜鸿生三人走在前面带路,牡丹和韦小宝走在中间,芙蓉、凤仙、玉蕾和四名侍女则跟在两人身后而行。
壮丹和韦小宝并肩走着,一面侧脸问道:“还有一路是谁”
韦小宝想了想,觉得迟早要和她说的,倒不如此时告诉她的好,这就笑了笑道:“这人帮主原是极熟,但其实已经并不是她。”
牡丹听得奇道:“韦兄说的是谁”
韦小宝道:“玫瑰。”
牡丹嗤的道:“你说九妹”
韦小宝道:“玫瑰是你们派去飞鹰教卧底的人,”
牡丹神色一变,说道:“温殷琦是飞鹰教的人。”
“不。”
韦小宝道,“她是岭南温家的人,和在下原是素识。”
壮丹膘了他一眼,神秘一笑,幽幽地道:“你们原来就很好,是不是”
她这一笑之中包含着淡淡的幽怨和黯然的神色,使人更觉她情意徘侧。
韦小宝脸一红,牡丹不待他说话,轻声说道:“不用解释,我不会怪你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大概只有韦小宝可以听到,但她一张粉脸,已经陡然飞红起来。
韦小宝也觉得脸上发热,心头一阵感动,低声道:“谢谢你”
两人随着大家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韦小宝又道:“帮主,还有一件事,大概也出于你意料之外。”
牡丹眨动一双清澈大眼,问道:“什么事”
韦小宝道:“太上已经走了,她老人家现在岳姑庙,要在下领帮主前去和她老人家见面。”
“啊。”
牡丹脸上不期飞起一片红云,却掩不住她的兴奋和喜悦,娇柔地问道:“我师傅,是不是也在岳姑庙”
韦小宝一时感到难以作答,口中含糊地应着。差幸前面已经到了出口,大家鱼贯走出,回到六角厅上。
韦小宝身后,跟着走出一个绝色女子。只见她身上穿一件窄腰身玫瑰紫夹衣,鹅黄色胸间绣着碗大一朵牡丹的坎肩儿,葱绿续子百榴裙,腰间悬着一口宝剑。头挽宫髻,斜替着一支珠凤,鬓边青丝略现蓬散,少说也有一二天没有梳理,却生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如美玉,眼若秋水,看去不见奢华,却有一种高华绝俗之气。淡雅端庄,人称百花帮主,娇琦多情,真是群芳魁首。对面一道石门中,鱼贯走出一行人来,那是两名青衣汉子,荣敬宗、温殷琦、玉兰、紫薇和一个背负长剑的灰袖老尼明月。
温殷琦、玉兰、紫薇一眼看到牡丹,口中惊喜地叫了声:“帮主。”
一齐奔了过来,神色恭敬,躬身施礼。蓼花听大家叫她「帮主」,也暗暗惊奇不止。
牡丹走上一步,一把抓住温殷琦的双手,感激的道:“温姑娘,蒙你一路赐予协助,还救出三妹等人,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温殷琦听得怔,问道:“姐姐已经知道了”
牡丹点点头道:“韦兄方才已经告诉我了。”
目光转动一下,接着问道:“我们一路,还有左护法冷朝宗和冉遇春、叶开先三人,都没见到吗”
韦小宝黯然道:“冷朝宗、叶开先俱已身死,冉遇春冲出「剑道」,身负一十八处剑伤,现在还在外面运功疗伤。”
牡丹神色一黯,说道:“我们这一路真是败得很惨。”
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抬,朝韦小宝问道:“韦兄,你看到二妹她们么”
韦小宝道:“在下进来之时,在一处甫道上,还遇到蔡良,他伤得很重,只用手指指方向,已经说不出话来。后来听张天正的口气,副帮主一行人,大概失陷在飞宝堂里,咱们从此地出去,就到飞宝堂救人去了。”
接着就替在场之人,一一引见。
荣敬宗一手摸着苍鬓,说道:“韦公子,此间事了,咱们那就快些走吧。”
一行人由荣敬宗为首,离开六角大厅,仍由原路退出。大家经过「剑道」之时,不禁看得暗暗咋舌不止。辜鸿生走在前面抢着打开石门。冉遇春首先抢了上来,迎着牡丹、韦小宝两人,连忙躬下身去,说道:“帮主、总座都出来了,属下正在焦急。这石门之内,埋伏了上千支利剑,不知总座一行,是否能履险为夷,要他们开启石门,他们又找不到机括所在”
韦小宝道:“冉兄伤势已经痊好了么”
冉遇春道:“属下幸蒙总座救治,如今总算好了。”
韦小宝道:“如今兄弟已经不是总护花使者,冉兄不可如此称呼。”
玉兰望了牡丹一眼,诧异的道:“韦相公好端端的,怎么”
她们姐妹早已约定,在外人面前还是按照帮中的称呼。
韦小宝苦涩一笑道:“说来惭愧,在下追入黄宝洞之前,几位护法几乎全军尽没。在下在飞鹰潭遇上太上之时,已经引咎辞去总护花使者职务,后来得知帮主、副帮主两拨人,也被飞鹰教引入岔路,失陷在飞鹰潭和飞宝堂两处,因此在下自告奋勇向太上讨令,救出两路人马,稍赎前衍。离开这山腹秘道,在下也就不是百花帮的人了。”
他因太上是自己姨母,人已死了,不顾再提软轿中预置炸药之事。
牡丹娇柔一笑道:“韦兄就是不干总使者,也是百花帮的自己人,总不错吧”
韦小宝脸一红,没有再答话。
走一段路,就有一道石门,而且都由机括启闭。
荣敬宗脚下一停,回身道:“大家注意了,现在咱们已经走出「飞鹰潭」的范围,前面那道石门之外就是飞宝堂了。飞宝堂最厉害的「十绝剑阵」和「十二星宿」虽已歼灭,但他们是对外的组织,其中仍然不乏高手,大家务必小心戒备才好。”
随着话声,大步朝前行去。走不多远,前面果然已到尽头,一道石壁,挡住了去路。
荣敬宗脚下一停,举手在壁上按了两按,石门自启,就大步跨了出去。门外当然还是甫道,但荣敬宗才走了四五丈远近,辜鸿生便急步趋了上去,低声说道:“荣总管请留步。”
荣敬宗回头道:“你有什么事”
辜鸿生道:“荣总管只怕没到过「飞宝关」吧”
荣敬宗讶然道:“飞宝关老夫确实未曾到过飞宝关又在何处”
辜鸿生陪笑道:“飞宝关和飞鹰潭同样是改建后才有的名称,统属水总监辖下,是飞鹰教两处最机密的地方,你老如果笔直走去,那是到飞宝堂去了。”
荣敬宗哼道:“如此看来,老夫当了二十几年飞鹰潭总管,当真是白当了。”
说到这里,接道:“你说飞宝关该往哪里去”
辜鸿生道:“飞宝关暗门就在这里,只是此门开启之时,两边甫道,即自动堵死,咱们人数较多,须要大家挤一挤才行。”
当下就要大家站在一起,然后由辜鸿生先在右首石壁脚下摸索了一阵,再到左首壁下,同样摸索了一阵,但听地底响起一阵隆隆轧轧之声,像水闸一般,把索道堵死。方才还是一条笔直的甬道,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横贯的通道。众人差幸站在一起,事先若无准备,就可能被石壁隔断。
荣敬宗看得目瞪口呆,沉哼道:“这是什么时候改建的”
辜鸿生道:“大概快有十几年了,还是戚承昌兼任本会总监之时,开始建造的。”
他用手朝右首甫道指了指道:“百花帮的人,如果进攻飞宝潭,不用动手,就可把他们由此处引入飞宝关去,只要一入飞宝关,那就和进入飞鹰潭一样,只须把此处封起,就再也休想冲得出来。”
荣敬宗凛然道:“那么咱们进去了,该当如何”
辜鸿生道:“这个荣总管但请放心,这道门户的机括就在门下,甫道变更之后,外面就无法开启,咱们只要分几个人,守住此地,即可无事。”
牡丹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三妹,你和紫薇、芙蓉、凤仙、玉蕾、明月师太以及茉莉等四人,一同留在这里好了。”
韦小宝怕他们几人实力不足,含笑朝牡丹、玉蕾等人道:“咱们只是进去救人,这里面既称「飞宝关」,也许有什么厉害埋伏,人数去多了反而不好。依在下之见,帮主、温姑娘、方小妹和小桃姑娘,都留在此地,不用进去了。”
牡丹道:“不,贱妾是百花帮帮主,自然要进去的了。”
荣敬宗道:“那就这样吧,诸位留守甫道,咱们进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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