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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轻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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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夫俗子惊失色,隳突奔走忙焚香。

风疾云流散云鬓,雨打花残湿花黄。

九州四海皆游遍,复归洪泽红莲旁。

紧抽勐送不懈怠,拼死冲几欲狂。

玄关重重终击破,功成圆满爆琼浆。

百川归海入一蚌,大河奔流不可当。

鸾凤合鸣心欢畅,声达三十三天上。

只叫得那世间贞烈女子春潮荡漾齐砸贞节坊。

这正是:

哪管他什么虚理伪道真禁假忌伦与纲,我二人只要日月为证夫妻恩爱白头相守情义绵绵长!

圣母与沉香这一场好厮杀:出洪泽,下洞庭,上天入地,纵横华夏河山几万里,只杀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几至江河倒流,方才重回洪泽湖轻舟之上一泄为快,元阳元阴同时丢出。二人各依秘术所授行气运功,互为采补,将阴阳之精化入所炼内丹。

圣母行功完毕,只觉神清气爽,灵台明亮,不由喜道:“郎君,这法门真个灵验哩。”

那边厢沉香早已行完功,正摘了支莲花剥莲子吃,闻听此言笑道:“这秘术越练是越精妙,那第九重自古除女娲伏羲外无人练成,那猴头当年不过练到第六重已所向披靡。若有人练到第九重时,便可吞吐天地,纵极八荒,掌万物生死,要天地归于混沌再重开辟亦易如反掌,那时便以如来至尊,也是抵抗不得。”

圣母道:“练到女娲伏羲一般,又有何用,我只与你相守,天地万物生死存亡,皆与我无干。”

沉香丢了手中残花,另摘一支初绽花苞,笑嘻嘻去搔圣母牡户道:“是你这里说的罢。”

圣母满脸通红,拾起手边衣物便向沉香掷去,沉香也不躲避,接了衣物,放到鼻前,深深一嗅,状若迷醉,正待调笑几句,忽地惊觉:“你我离船这许多时候,却不曾带得宝莲灯。”正待查看时,圣母却缓缓道:“宝莲灯已不在此地,你也不必再去找寻。”

沉香诧异,道:“这宝莲灯乃至宝,你我自不必用,若被妖人盗了去作乱,如何是好?”

圣母道:“此物此时已不在船上,却也不在妖人手里。”

沉香道:“此话怎讲?”

圣母道:“适才你我离船之时,已有哮天犬来取了去给杨戬了。”

沉香惊道:“哮天犬怎知宝莲灯在此?”

圣母叹道:“只因……只因是我告诉杨戬的。”

沉香闻得此言,只惊得眼冒金星,颤声道:“为…为何…你要告诉杨戬?”

圣母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不告诉他,却又告诉谁去?”

沉香一听,有如五雷轰,抓住圣母道:“娘,你疯了么?我带你找老君求仙丹去!”

正要腾云,被圣母拉住,道:“我没疯,你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沉香嘶声道:“我不听,我爹早被杨戬害死,那杨戬乃你我大仇人,怎会又成了我爹?”

圣母叹道:“谁是你爹,难道有比我更清楚的么?”

沉香只觉天旋地转,手按在圣母肩上不住哆嗦。圣母将他手从肩上取下,沉香便颓然坐倒。圣母叹道:“冤孽,冤孽,他本要我瞒你,但见你们父子相残,若不告知你,我心中便始终如刀绞一般。”

沉香昏昏沉沉,坐在船中,耳边圣母的话却每个字都如铁锤一般捶在他的胸口:“我的母亲,你的外婆,原本是玉皇大帝的妹子,昔年也曾私下凡间,配合杨君,生下我们兄妹。玉皇大帝震怒,派天将将我母亲压在桃山之下。我和哥哥颠沛流离,吃尽人间万般苦楚。哥哥为救母亲,拜得神人为师,学得一身本领,斧噼桃山,救出了我们的母亲,自然,他们和你我不同,没有结下情缘。”

“哥哥一战成名,玉帝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只得认了外甥和妹子,我们随母亲返回天宫,我被封华山圣母。哥哥官拜二郎真君,但和玉帝嫌隙难合,就带了梅山六兄弟住在灌江口,声言若玉帝有难,可调他平乱,但若是宣他入灵霄殿见驾,却是万万不能。这便是‘二郎听调不听宣’了。我随母亲住在无忧宫,母亲思念哥哥时,便遣我去看望哥哥,捎些天宫时新果品和关照话儿去。”

“我上天时已十八岁,女儿家一颗春心早已萌动。神仙虽不禁婚配,但天宫神仙为修大道,早已断绝七情六欲,不修道的武将又各个粗陋鄙薄,满天宫的男子,竟无一人入我眼中。我和哥哥自幼相依为命,感情笃深。十八岁的女儿家,正是思慕少年时。不知不觉中,竟把他当作心中一个可遣春心的影子,待到惊觉时,已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我自知兄妹情爱不容于人神,不敢告诉哥哥和母亲。其时天宫女子爱慕我哥哥的人原本不少,但不知怎的,却都被他冷言冷语,讥刺而去。如此这般几次后,来往灌江口的便只剩我一个女子。我与哥哥无话不说,促膝并肩,与我们在下界时一般无二。但我心中想的,却是他来抱我,不是抱自己的妹妹,而是抱自己的妻子。是以我们越是亲热,我心中却是越痛。”

“那一年,蟠桃园蜜桃成熟,王母遣我与七仙女去采蟠桃,恰逢孙悟空看管蟠桃园,得知蟠桃大会未曾请他,便狂性大发,使定身术将我等定住。后来孙悟空大闹天宫,哥哥奉调与他激斗于花果山中,我与诸神在天宫观战,只吓得心胆俱裂,怕他一个不留神为那猴头所伤。直到他擒住猴头,才放下心来。”

“他交了妖猴,得知他曾对我使法术,忙拉我到蟠桃园僻静之处,问我可曾伤到。他的手抚在我肩头,我只觉浑身酥软,再也抑制不住,紧紧抱住他,把心中千种柔情,万般相思一股脑全都倾出。哥哥听得身子不住颤抖,待我说完,竟看见他滴下泪来,我与他从小长大,从未见他流泪,忙细细问时,却原来他也早对我有意,也是顾虑重重,不敢说出。当下我二人抱头痛哭。”“其时孙悟空在通明殿问斩,屡杀不死,惊动天宫各路神仙纷纷前往,蟠桃园中只有我二人。我是少女怀春,他是少年血气,抱得久了,不免情难自抑,终于……终于……做下了不伦之事。孙悟空在斩妖台上血雨腥风,哪知蟠桃园中却是一派旖旎风光!”

“那日互诉衷肠后,我二人依依惜别。自此便难分难舍,只是因要避众仙耳目,总是聚少离多。连母亲遣我到灌江口去,我也开始有时推脱。但只要一见到他,我便什么都忘了,与他携着手儿游山玩水,兴致所至,便翻云覆雨一番,心中欢喜忘形,乃是我生平最快活的日子,浑不想以后会是如何。”

“如此一年有余,一日我与他游黄山时,忽然头晕,胸中烦恶难耐,险些跌下云头来。他忙扶我按落云头,我二人化作一对农家夫妇,寻得一个郎中为我切脉。却不料那郎中为我把了脉后拱手道:”恭喜恭喜,小夫人已有梦熊之兆两月有余。‘此话一出,只吓得我二人手足麻软,还怕那郎中庸医误人,连访七个郎中,个个都是此言,这才真的信了。“

沉香听到此处,颤声道:“那……那莫非便是我么?”

圣母头,道:“未出阁的女儿珠胎暗结,本是天下一等一的丑事,多有忍心将孩儿打下之人,但我与哥哥情深义重,决意将你生下。只是如何瞒过天宫众仙,却苦无良策。我与哥哥商量几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好法子来。”

“那日哥哥心中烦躁,喝了几杯酒后,擎过他斧噼桃山时的大斧,便要舞动一番以消烦闷。我看他如此,心中不觉垂泪。忽见他面露喜色,喊道:”就依此法,必能成功!‘我一惊,他撇了大斧,拉着我手道:“妹子,我有主意了!’便将他心中所想一一告知我。原来他举起大斧,却想起了我们母亲的旧事来。这一来,他不仅有了瞒过天上众仙的法子,更能让你成为三界之中第一位的少年英雄。”

沉香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顿时隐隐已感觉到什么,只听圣母继续说道:“你自幼聪颖,该不会猜不到这法子是什么,是不是?”

沉香一股冷气直透嵴梁,道:“莫非…莫非…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安排?”

圣母道:“不错,哥哥对我说道:”唯今之计,只有效母亲昔日之法。你私投下界与一凡人结为夫妇,将这孩儿生下。我却假装震怒,将你压在华山之下。

教珍珠把孩儿救走,寻访明师,学一身本领,上天来将我打败,以成其名,再将你救出来。如此既可瞒过众仙,又可让此子扬名三界,只是却要苦你十年。‘“

“我思来想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我为了你,在华山下压上十年又有何妨,哥哥却是已成名的英雄。你若将他打败,他一世英名,不免付诸流水,还落得个六亲不认,无情忘本的恶名。但哥哥说道:”妹子,你我都爱这孩儿,才决意要将他生下来。你若能为他在华山下受苦十年,我这虚名又算得了什么?‘一想到你,我当真左右为难,终于还是依了他的法子。“

圣母叹道:“如今想起,这条计策破绽百出。我兄妹向来和睦,众仙也不知我们有私情,突然反目,难免有人生疑。再者你外婆便是这样受苦,才有了我们兄妹,哥哥斧噼桃山救母,天上地下皆知他是一条一等一的好汉子,又向来厌恶玉帝,怎会效玉帝之旧法,不但阻拦我下界,更对自己亲妹子下此毒手。”

“但天宫人情冷漠,他人家事向来无人关心,竟然被我们瞒过。唯一存了怀疑的,便是你外婆,但哥哥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连母亲也瞒过了,把我压在华山下后,百般阻挠她来看望我,又落了个不孝的罪名。”

“主意既定,哥哥便四处寻访可靠之人。不久访得书生刘彦昌本分厚道,知书达礼,且家住华山附近,哥哥化身凡人再三试探,才终于决定把我托付与他。

于是趁刘彦昌拜祭洒扫三圣母庙之机,我现身而出,装做与他两情相悦,结为夫妇。哥哥担心我远离之后有何不测,便将降魔至宝宝莲灯教我随身带着,这便是这宝莲灯的来历了。”

“我与刘彦昌做了夫妇,自然要行夫妇之事。但我心中只有哥哥,怎能让刘彦昌凡人浊手污我清白之躯。我带了一张皮囊,每晚行房时,便念动咒语,将那皮囊化作我的形状,与刘彦昌交合,我却到华山之上与哥哥私会,刘彦昌浑然不觉。七月之后,我便生下了你,刘彦昌只当神仙怀胎与凡人不同,未曾怀疑,对你倍加疼爱,这你是知道的了。”

“有你之后,我便不能常常与哥哥私会,一心全在照顾你。有时两三个月不能见一面,见面之后,自然亲热非常,两心相悦,是以我竟没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直到你四岁那年一天夜里,我在华山圣母庙里与他相会,你亲我爱之际,我情不自禁,摸他下身,不料他那话儿却软绵绵垂着头,我大吃一惊,才发现他一脸惨白。我再三追问,他才吐露了实情。”

“却原来你两岁之时,他奉玉帝之调剿灭狮驼山三怪,那三怪法力高强,十万天兵被那狮精一口吞了,只剩他一人孤身与那三怪死斗,大战七七四十九天,终将狮精、象精二怪制伏。大鹏精见势不妙,振翅逃亡,哥哥紧追不舍,哪知那大鹏却径向灵山去了。”

“哥哥本以为它慌不择路,心中暗喜,一路跟来,一直追到佛祖宝座前,请佛祖降妖,不料佛祖却起一道金光,将那大鹏罩住,伤它不得。哥哥正诧异间,佛祖却代那妖怪求情,原来佛祖曾与孔雀王有过一段母子之缘,那大鹏论起来是佛祖娘舅。一旁诸罗汉菩萨也劝哥哥罢手,那观音更道:”东土取经人已从长安启程,令这大鹏于狮驼山拦截,权充八十一难中之一难。‘“

“哥哥知若此时罢手,不但这大鹏无法剿灭,那狮精、象精二怪也必再危害世人,待取经人到得狮驼山下,这三怪又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此时孙悟空虽已满了五百年之困,归在取经人门下,但他五百年不曾动得刀兵,未知是否是这三怪对手,即令孙悟空能降得三怪,佛祖势必又要阻拦,这三怪身上累累罪业,终是无法清算。”

“想到此处,哥哥暴喝一声道:”尔等自称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却原来也徇情枉法,包庇妖魔!‘运起功力,一道金光自额上神眼中激射而出,直刺如来座前大鹏。哥哥决意要破如来之法,这一击聚集了他毕生修为,即令成功,哥哥的修为也将毁于一旦,但他一心要救世人脱妖魔祸害,早存了与妖魔同归于尽之心。“

“哥哥虽拼了性命,无奈如来法力实在高强。一道金光射到半途,如来冷笑一声,一掌挥出,天地立时血光一片,破了哥哥的金光,将哥哥打出灵山,径直飞回灌江口。”

“哥哥昏迷了七天七夜方醒,呕血斗余,将养三月方才能下榻走动,他受伤后原本不能动情欲。但他怕我为他挂念,勉力支撑与我相会,将这事瞒过了我。

如此这般,他的伤势拖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复。但他受伤过重,一身的纯阳真气被如来击破,阳根渐渐失了支持,到了今日,终于……终于从此……从此再不能行夫妻之事了!”圣母说到此处,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扑扑簌簌,夺眶而出。

沉香只听得惊心动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眼中凶蛮残暴的杨戬,竟是这样一个舍生取义的真英雄,好男儿。

圣母拭去眼泪道:“我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他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妹子,我眼下已是废人,即便将来与你成了夫妻,也是有名无实。你若与那刘彦昌真个做了夫妻,我也不会有半句怪你。‘但我怎能如此无情无义,我对他的情意又岂只是床第之欢而已?我哭道:“不管你怎样,我总是跟定了你。’他叹了口气,再不说什么。”

“话虽这样说,但自那以后,我们便相会得越来越少,他似是有意躲避我。

到了你六岁那一年,我们有一年没有见面,我虽思念他,却总不能上天去寻他,只得在家中细细照料你。”

“那时你身形渐渐长大,你是他的儿子,生来便有纯阳真气在身,是以虽只六岁,阳物却已长成,可行人伦之道。女子成婚有子之后,少妇春思最是难抑,我既不愿失身于刘彦昌,又不能和哥哥相会,心火更是一日盛似一日。”

“时值夏日,酷热难当,你生来好在湖中玩水,我放心不下,便随你而去,在湖边看护。有一天你在湖中戏水,忽地不见,我以为你溺水,大惊失色,正待祭起宝莲灯救你,你却从湖水中跃出,手里抓着一条红鲤鱼。我立时泪眼模煳,你道为何?”

沉香摇摇头,圣母道:“只因我想起当年,我兄妹流离之时,哥哥也是这般为我下水摸鱼。兄妹烤了鱼分吃,他总让我吃那鱼身,自己吃鱼头鱼尾,只推说他喜欢吃鱼头。你一直未曾察觉自己与他相貌相若,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你从湖中跃出,宛然便是他当年的模样,恍惚间只觉得又回到幼年。”

“自那天起,我便把你当做他留给我的一个化身,虽隐约觉得不妥,但心志却早已迷迷煳煳,加之春心难抑,终于在你七岁那年春天……这一段事情,你都知道了。”

沉香头,圣母继续说道:“你我有了夫妻之事后,我更心志迷煳,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他。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一天夜里,我忽然看见哥哥打出的流星讯号,惊喜万分,忙赶到华山圣母庙与他相会。却是他挂念你,想问些你的状况。我对他不住,又与你有关,心中慌乱,说话时面色有异,往往前言不搭后语,这些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不住追问,终于我吃不住问,露了口风。”

圣母长叹一声道:“我那时跪倒在他面前,只求他狠狠责罚,不料他只长叹一声,便驾云而去。十天之后,他便夺去了宝莲灯,将我掳去,压在华山之下。

我虽知这是当年约定的计划,心中却惊惶万分,生怕他对你下毒手。尤其我被压在华山下的前三年,他从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我更是心中不安,几次想要出去,却苦于没有宝莲灯,斗不过守山天将,只得继续在华山下受苦。”

“第四年的时候,他终于来看我了,我想要向他赔罪,他却绝口不提你我之事,把侍卫遣开后只说些天宫旧事和恩爱情话,就如往日里我们在天宫时一般。

我心中愧疚,不敢与他像往日一般亲近了,那时我心里始终怀着一个念头:若是我们救出母亲后,不上天宫,却在人间自在逍遥,该有多好。一次我将这念头与哥哥说了,他面色微变了一变,随即岔开话头。”

“你那时已蒙真人收为徒弟,他常派哮天犬去打探你的消息,回来后再告诉我,因此我虽在山下十年,你的一举一动我却清清楚楚。他设下种种迷局,历练你应变之能,又暗地为你备下仙丹灵芝,让你无意中发现,增你功力。你这宣花斧,却是他当年噼桃山时用过的,他使法将其化做青龙,让你收为己用,这一切你都是毫不知情。”

“我便这样一日一日地在华山下苦捱,直到三个月前,你杀败守山天将,噼了华山,救我出来。我知你已大功告成,便趁你夜里熟睡之时,驾了云到灌江口看望他。”

“他本有旧伤未愈,又有意让你,你却不依不饶,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打得他重伤不起,若不是梅山六兄弟拼力相护,他早已死在你斧下。我跪在他榻前,心痛万分,当下便要带你来认了父亲。”

“他却坚持不许,说道:”事已至此,再生枝节,对三人都是不利。此计本是我出,他也是我的儿子,这正叫做自作自受。将此事一直瞒下去,于我三人都有好处。你今后也不必再来找我,免人生疑,思念我时,便把他权当作我少年之时吧。‘我听他此言,当真如五雷轰,还待再说时,他沉下脸来,教人把我轰了出来。“

“我站在灌江口二郎真君庙外,悲从中来,不由放声大哭。哭了不知多少时候,才腾云而归。半路上哮天犬却从后面追来,口中衔了书信。”

“原来他还是不能忘情于我,但他现在心中牵挂的,却是你我两个人,三人共处,必生尴尬。他思来想去,此事全因兄妹之情不敢光明正大示人而起,他嘱咐我要我与你不必顾及世人眼光,自己逍遥便好,母亲那里自有他去打。说你与他少年时一般无二,我日日与你朝夕相对,便如重回少年时无异,也不必有他在身边了,但要我千万将你瞒住。只要你我能快活,他自己便比什么都高兴。”

“唉,他怎知我眼看父子相残,心如刀割,又怎能瞒得住你。我三个月来反复思虑,决心将此事告诉你。昨日我接他书信,知他身体沉疴不起。哮天犬善通人意,我便约了哮天犬今日来此跟随,待我与你离开之时,便将宝莲灯拿去助他疗伤,这样一来,我势必将一切透露与你,待他看见宝莲灯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他想拦,也拦不住了。”

圣母幽幽叹口气,不再说话,沉香上前,将她抱入怀中,眼泪却止不住一滴一滴掉落在她的头发上。但到底哭什么,他却不知道。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姓刘还是姓杨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明白了父亲的爱和良苦用心,这已经足够。

父爱中,最深沉的,就是宽容,这是远比母爱更伟大的感情。

父亲的爱,只有儿子体会得最深,因为那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感情,所以人世间永远会有热血的汉子,因为这种爱会在男人与男人之间世代相传。

但往往儿子能体会到父亲的爱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当有一天儿子成为了父亲,他才会明白,究竟是什么产生了那种伟大的爱,支撑着那种伟大的爱。

父亲,只有做了父亲,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不是用生殖器的大小和性交的频率来衡量的,也不是用喝酒能喝多少和打架打得多狠来衡量的。是用他的责任感来衡量的,看他是否能尽到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责任,来担负起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爱。男人的责任,不是仅仅把yīn茎插到女人的yīn道里去,还有很多,很多。随时随地,你都要准备尽你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表现出你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魄力。

二郎神做到了,朋友,你呢?

故事到这里,还不是结局。

沉香抱着圣母,任小船在湖面上漂流。太阳渐渐从天滑落,滑向西边,把天空和湖面烧得通红,一湖莲花在火一般的晚霞中怒放。

最后,太阳终于无奈地滑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下面。暮色降临,慢慢浓成了墨一般的夜色,笼罩着洪泽湖,天穹中繁星似尘,荷叶间蛙声一片。夜间的寒气和露水渐渐重了起来,沉香给圣母披上薄衣,说道:“我们回去吧。”

圣母头,道:“我来撑船。”

这时忽然拨喇喇一声,一尾红鲤鱼从水中跳了出来,落在船上。沉香扑上去扣住两鳃,笑道:“今晚有鱼汤喝了。”

圣母嫣然一笑,夜色中的她说不尽地妩媚。

一阵清风恰在此时吹来,圣母忽觉鲤鱼腥气扑鼻,不由胸中烦恶,趴在船帮上干呕起来。沉香忙把鲤鱼丢在船上,轻抚圣母后背,道:“怎么了?”

圣母呕了一阵,只呕出几滴清水,头晕眼花,长出了一口气,却对着沉香笑了,这一笑,比刚才还要迷人。她趴在沉香耳朵边上,轻轻地说了五个字:“你要做爹了。”

沉香也笑了,他的眉宇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份凝重,这凝重从此将伴他一生。从这一刻起他从十六七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男人。

真正的男人。

他扶圣母到船上躺下,说了六个字:“你躺下,我撑船。”

他拿起船篙,走向船尾,却听扑通一声,船边水花四溅,涟漪散开,那条红鲤鱼又跳回湖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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