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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肆虐,空中看不到一丝云迹。老天爷看来很固执,短时间内是不准备下雨了,秦军大营中到处充斥着汗臭味,让人闻上一口就会发疯;菌改已经发了性子,连日来都在喝酒骂天、骂庞涓,凭啥这个战争狂魔就会有如此的好运气?东义渠那边已经传过消息来了,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雨,魏武卒借着大雨掩护,连夜攻破了木屠城,此时正在高歌猛进、扫荡整个东义渠。
反观陇东这面,秦军简直就是在与老天对抗。斥候骑兵带回的消息很不好,最靠近秦军的‘固海城’已经空了,义渠兵不知去了哪里,就连附近的牧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一座军镇,人家说放弃就放弃,老秦几万大军枕戈待旦,硬是找不到对手,莫说是菌改这种火爆脾气,就连嬴渠梁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真想不管不顾率军深入草海,找义渠人去拼命才会痛快。
菌改的如雷喝声又在耳边响起,三名军法官和几名法兵已经摆开了阵势;光了一对膀子的上将军手执酒碗,喝一口,就歪头看一眼插在大帐前的木棍。
快到午时了,木棍的影子正在一缩短,等到完全看不到影子的时候,平安郎可就误了军期,哪怕是不砍头,挨上四十鞭子也会要命的,如此炎热的天气,伤口都很难愈合。
菌改眼看计时木的影子越缩越短,终于消失不见,怒哼一声,狠狠将酒碗摔落地上:“白副将若是入营,不用回报我,直接鞭怠八十就好!”
“诺!”
这是惩罚高等贵族、军中副将,三名军法官要彼此监督,绝不会因为这是上了赢姓家训的白五大夫就手下留情。
“慢!”
嬴渠梁微微皱眉:“上将军。怎么多了四十鞭?”若非为他,白栋也不会被逼至军中,嬴渠梁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兄弟力争;四十鞭还好,平安郎自己就是神医,还能勉强捱得下,八十鞭就不一样了,身子稍弱一些的人真会被活活抽死!
“为什么多了四十鞭?阴泾一线的补给主官向上官回报。快马飞传那小子贪墨军资的消息都到了我这里!好大的胆子啊,走得居然还是范强的路子,也不知范强是如何被他欺骗的。老夫不但要鞭责他,日后还要向君上回禀,范强虽是老臣,也要领个不察之罪!”
“范伯不会如此糊涂。恐怕是误会了。”
“误会?你可知道他都要了些什么?饴糖十袋、布五十匹!这些东西是用来行军还是作战?若他要些粮草军械,老夫尚可无视,饴糖是供战时受伤的贵族所用,布匹是冬寒之时为大军添置衣袍的,他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不是有心贪墨,莫非还是要为军士们做新衣裳?”
“布匹和饴糖?”
嬴渠梁一时无语。平安郎这是做的什么糊涂事?白家有的是钱,会缺这些东西?此事定有蹊跷。
木棍的影子又出现了。这回是影子越长嬴渠梁就越担心。按老秦军规,为将者误军期若在一个时辰内,可罚可斩,主官通常会首先考虑肉罚之刑;到了两个时辰,可斩可罚,主官会首先考虑斩首;若是过了两个时辰,除非是有国君的特赦,否则必斩!眼看就要到两个时辰了。大军远在陇东,此时却到哪里去讨公父的特赦?
“这个臭小子!你就不能走快些,当真要伯伯砍下你的头麽?哎!”
菌改目不转睛地望着计时木,看似满脸怒火,其实他比嬴渠梁更紧张;杀人不眨眼的上将军心跳加速,好像动了春心的大姑娘。
“上将军,已过两个时辰。白副将当斩,标下请将军收回鞭怠之命!”
“娘的!”
嬴渠梁猛然望向说话的军法官,真想冲过去一脚踹翻了这个王~八羔子。上将军都没发话呢,要你讨的什么令。平安郎与你有仇?
菌改抬头看天,做沉思状,似乎是不曾听到。
“请上将军收回成命!白副将误期已过两个时辰,按法当斩!”
这次是三名军法官同时请命,一个个面色阴沉,冷酷如冰,让人怀疑这就是三块没有人性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