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长牙虫吗?”阳昱想了想,“别咬,用舌头舔,就不会长牙虫了。”
宝乐害怕跟人亲近,独唯不排斥阳昱,阳昱说什麽他就做什麽,现在真的很听话的接过棒棒糖,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的舔……
“好受些了吗?”
阳昱摇著大蒲扇替他驱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
“恩,小昱你真好。”
阳昱笑眯眯的,眼睛很亮,亮过窗外的星光。作家的话:《性根性福》个志下个月在鲜开预购,由於经济受限,暂出两册,剩下会在明年初与大家见面……有兴趣的朋友请留意‘我想对你说’,日期定下来後,源莱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小舅 003 我要保护你
镇子小,谁家有风吹草动很快便人尽皆知,看热闹的人流来了一波又一波,走马灯似的。一大群小萝卜头满眼好奇的盯著阳昱的小舅看,没到家人来喊吃晚饭都不肯散。
查黄历选了个好日子给祖先上坟敬香,再到乡政府给宝乐入了户口,办完这些事情,宝乐名正言顺的成为阳昱的小舅。
外甥与舅舅……不过几岁的年距,辈份就差了一代,对他们来说没有什麽所谓,不过就是一个称喟。
宝乐十二岁,身型过於单薄,看起来才八九岁,跟阳昱走在一起,阳昱更像一个稳重的小大人。
有一种人,天生俱备让人嫉妒的能力,比如阳昱,他什麽都不用做,照样能让小夥伴们对他眼红万分。
忠心的大黄,好看的小舅……他们都没有,更重要的是,阳昱没有会将他打得屁股开花的‘凶恶’父母。
有不懂事的孩子,为逞口舌之快,把“阳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之类的话当歌来唱,戳中他的的痛处似乎就能让他们的心理稍微的平衡一。
难过,只藏在心里,云淡风轻是对污言秽语最好的回击。父母,在阳昱心里的意义,还不如大黄来得重要,不能说他不孝,是寡情的父母造就了薄情的阳昱。
“咚咚咚……”
碧绿的药草捣得稀烂,绿绿的一团,引得在大黄垂涎不已,趁著外公转身,它迫切的想先尝为快,哪怕是冒著被打骂的风险。
“小昱,这些都给我?”
宝乐眼中流露出惊讶,过份白皙的脸颊透著激动的红光。
阳昱趴在能将他装进去的大木箱上,将他私藏的宝贝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嗯……全部都是……”
五颜六色的糖果,可人的小布偶,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木雕……阳昱喜欢收藏,比起那些三分锺热度,转手就丢的同龄夥伴们,他算得上是个私藏高手,筑起了属於自己的童趣世界。
“你喜欢吗?”
有紧张,阳昱仰著脑袋等待著他的回答。
轻声“嗯”了一声,他用手背抹眼睛,在眼角拖出长长的一条湿润水迹。
真心的……好喜欢。
“大黄,你这只贪吃的狗,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楼下传来外公的暴喝,紧接著是大黄的叫声,阳昱踩著凳子倾身往下望,只见大黄被外公抡著鞋子追,捣药的罐子倒在地上,绿色的药泥从罐里流了出来……
“哈哈……”
大黄听到笑声,冲阳昱吠了几声,轻巧避过外公,也跟著往楼上窜。
“大黄真可爱。”
“我呢?”
“小昱也可爱。”
阳昱乐了,眼睛眯成长长的一条线,剥开一个糖果,对高他一个头的宝乐说,“给你。”
露出深深的梨窝,宝乐伸手过去接,阳昱面色一整,不高兴的抿抿嘴唇,宝乐只好放矮身体,张嘴含住阳昱喂过来的糖果。
“好吃吗?”
他很认真的头,每一次阳昱都会这麽问,习惯成自然,而他不管问多少次,他都无比认真的给予回应。
夜,微风徐徐,山谷中偶尔响起布谷鸟的叫声,萤火虫在夜色中恣意飞舞。
宝乐收拾饭桌进厨房洗碗,阳昱跑到在院子里乘凉的外公身边,乖巧的替他捶背。
“外公。”
“嗯?”
“小舅……我们要对他好。”
老人一愣,他知道阳昱懂事,猛然听到这话,也出乎他的意料。
小舅为什麽受伤了?
小舅从哪来的?
小舅……
好奇是孩子的天性,老人都作好了面对问题的准备,外孙有别於普通人的思维让他既惊且忧。
“小昱,你心里有疑问,为什麽不问外公?”
圈著外公的脖子,阳昱安静了好一会才说,“有伤痛的过去,提一次难过一次……外公,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xiōng口酸胀,老人摸摸外孙的小脸,眼光有泪光浮现。
这孩子……贴心的让人心疼。
“宝乐是个可怜的孩子,不管过去怎麽样,如今他是我们的家人,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到家人的责任,好好照顾他。”
阳昱抬起头,对著繁星闪烁的天空,慎重的许诺,“我要快长大,保护小舅不再被坏人欺负……”不会再让他晚上偷偷的哭。
天边,流星恍若精灵划过夜空,下一秒锺,便坠入不知名的地方。
阳昱的衣服宝乐穿不了,没有余钱办新衣,外公从自己不多的衣服里挑了两套,拿到李裁缝那里改过後给宝乐穿。
无论怎麽改还是老人穿的样式,那一帮调皮的小子当然不会放过机会,见到他就喊‘小老头’。阳昱也是个烈性子,别人怎麽说他无所谓,就是听不得他们编排自家小舅……
整个镇上的孩子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上山下河自然少不了孩子王带头,这个头就是炳福。炳福比阳昱大三岁,跟泥鳅一样滑头得很,偷**摸狗他是一把好手,为这事没少被父母揍。
镇人没人不说阳昱好,连跟著他的小弟小妹都有很多特崇拜阳昱,作为小老大,被比自己小的阳昱抢了风头,炳福忒不服气。
半夜爬到邻村偷刚出生的小狗,暴怒的母狗一嘴咬过来,差把他的小弟弟给哢嚓了。要换在以前,经历了这麽惨痛的教训,他早就谈狗变色,哪想这次不仅不知後怕,还哭著喊著要养狗,他爹妈没法子,只能到邻村去抱了一只。
炳福是个惹事的主,压根就没心真要养狗,最後小狗被他折腾得奄奄一息,他娘看不过眼,把狗送了人。
养狗失败後他也没消停,除了言语上的挑衅,他也不敢对阳昱动手,归根结底就是他怕阳昱。
阳昱第一次带著宝乐出来,比女孩子还要俊俏的宝乐让他们都看直了眼,那天晚上回去後,炳福缠著他娘也要一个小舅,被他娘一个巴掌掀到了门外边。
炳福心痒手痒,宝乐的脸白玉一样晃眼,惹得他真想拿手指戳一戳。别说阳昱不准,宝乐自己也不干,再怎麽样也不能被小自己几岁的人捏著玩。
炳福心里别扭,非常的不爽快,只要能让自己舒坦了,什麽损人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那天,宝乐一个人在河边洗白菜,正巧炳福带著一队娃娃兵过来。
“小老头。”
没礼貌的小孩……宝乐低头洗菜不理他,炳福煸动娃娃兵一起喊,宝乐看都没看他,淡然的态度像极了阳昱──他的死对头。
炳福头脑一热,裤子一脱就往河里撒尿,其他的小孩也跟著效仿,水声沥沥,宝乐呆若木**。
“小老头,小老头……”
“你们太过份了。”
宝乐气极,站起来想追过去,浸在水里的篮子和菜一起顺著水流漂走了,宝乐急忙伸手去捞,没捞到篮子整个人却扑进河里,浑身湿透。
“哈哈哈哈……小老头变成落汤**咯。”
河岸上的人捧腹大笑,宝乐喝了两口河水终於把篮子捞著了,望著空无一物的篮子,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
“小舅!”
阳昱来了,宝乐哭得更凶了。
“谁干的?”
阳昱发了狠,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炳福心里发怵,为了面子粗声回道,“是我,你能拿我怎麽样?”
“混蛋,我杀了你。”
小舅 004 阳昱,我们做朋友
小孩子打架是很平常的事情,当黑壮的炳福跟阳昱扭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为阳昱捏了把汗。
眼泪含在眼眶中,宝乐哭都忘记了,傻愣愣的看著。
“欺负我小舅,打死你,我打死你……”
炳福被阳昱压在地上,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指甲划的血痕,没想到阳昱这麽猛,他估计是被打懵了,都忘记了要还手。
“别打了,小昱停下……”宝乐尖叫著扑过来扯阳昱。
“我叫你欺负他,别以为我不会还手,看你敢不敢……”阳昱两眼发红,被宝乐拉起来了还要补上两脚。
等大人闻讯而来,炳福一脸都是血躺在地上,明显是厥过去了,别说小孩了,几个大人吓得脸都白了,这种时候谁都没有指责阳昱的闲功夫,急急忙忙带著炳福去找外公。
阳昱下手看著凶狠,终究还是个孩子,炳福的伤看著挺严重,其实只是些皮外伤没有多大的事。两个孩子平时的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次打架事件不用说也能猜到个大概,炳福娘再心疼儿子,也黑不下脸,自己儿子什麽德行,她这个当娘最清楚。
家里挤满了人,阳昱牵著宝乐,两个人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三四条狗从门前跑过,黑狗风骚的甩著尾巴勾引大黄,大黄回舔热情的相好,用狗语告诉它‘今天不方便’。
这种时候它怎麽能丢下主人,独自去偷欢……恋恋不舍目送相好的离开,黑狗也算有狗情味,一步三回头,含情脉脉的眼神勾得大黄皮酥骨软。
“大黄,去玩吧。”
咦?
大黄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著阳昱。
“汪汪……”
阳昱摸摸它的头,“去吧,好好哄著,别让相好跑掉了。”
前方,小情儿在盼著它,这边,小主人不知道会受到什麽惩罚……大黄拿不定主意,阳昱进屋拿出外公的烟杆,大黄活像只见了猫的老鼠,眨眼就溜得影都没了。
“大黄怕阿爸。”
宝乐弓著腰,两只手托著下巴,两粒眼珠子转来转去……惯性动作,一坐下来就这姿势。
“谁叫它不听话。”阳昱坐到他身边,从他下巴底下拽出一只手抓住自己手里,“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
这个时候哪里吃得下,宝乐回头,里屋大人的交谈声还没消停,炳福虽然没什麽大事,可现在还没醒过来,他们只能干坐著,心七上八下的等待著未知的惩罚。
“跟阿爸说好听的,他不会罚你的。”是炳福太讨厌,小昱又没错……宝乐心里这样想。
“恩。”
这样应承著,其实阳昱心里明白,这件事不会就这麽算了。
外公疼他,但不会溺爱他。
不管今天打架是为了什麽,动了手就是不对,而且还把炳福打得鼻孔都流血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醒转的炳福被父母带回了家,临出门见著门口的阳昱,炳福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眼睛里有很明显的惧意。
外公淡淡的,瞥了一眼因为疲惫搂靠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什麽话也没有说。
香烛燃起,不用外公讲,阳昱主动的跪在香案前,一根燃完接著第二根,小膝盖骨磕在地上,一直磕到晚上。
“小昱。”
“小舅,你来干什麽?”
“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饭菜还热著,赶紧吃吧。”
阳昱推开宝乐递过来的筷子,腰杆挺得很直,“洗澡去睡觉,小心外公连你一起罚。”
“罚就罚,反正我想陪著你。”宝乐喂他,“你饿著肚子我也吃不下,小昱,你就乖乖的吃饭,行吗?”
“你还没吃?”
“嗯!”
阳昱瞪他一眼,“一起吃。”
“好。”
宝乐的食量不大,大半的饭菜进了阳昱的肚子,大黄带著相好进来,也想分一杯羹,直接被无视。
折腾了一天宝乐很困,蹲在地上一摇一晃的打盹,阳昱让他回房间睡觉,宝乐眯眼看看燃了一会的第四根香,迟缓的摇著脑袋。
“我……我等你,一起睡……”
听著宝乐口齿不清的嘟嚷,阳昱心里热乎乎的,“小舅。”
“嗯……”
“给我抱抱。”
宝乐本来糊登登的,闻言乐了,“傻小子,是我抱你才对,你想抱起我啊,再过二十年吧。”这样说著,他还是挪身过去,两条胳膊揽住阳昱,轻声说,“靠著我休息一会吧,睡会也没有关系,香烧完了我叫你。”
“嗯,我靠一会。”阳昱打了个哈欠,小舅的怀抱太舒服,困意一下子就上来子,“小舅你好瘦。”比刚来的时候长了肉,在阳昱看来还是跟排骨似的。
宝乐无声的笑了,半蹲的姿势很别扭,也很辛苦,要让阳昱靠得舒服些,尽量稳住身形,保持平衡。
在这个家的时间不长,可他真的感觉到了幸福,慈祥的阿爸,维护他的小昱,还有可爱的大黄,这种日子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小昱,谢谢你!”以前,被欺负的时候没有人为他出头,今天……小昱奋不顾身的扑向炳福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泪,“以後,我再也不用害怕了,有小昱在,我不怕……”
跪香的後遗症,阳昱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小膝盖骨还很脆弱,晚上的时候疼得他觉都睡不好。宝乐不睡,拿捏著力道给他按摩双腿,尽量不去碰触受伤的膝盖,实在疼得厉害了宝乐就用嘴吹,一口一口不厌其烦,一吹就大半夜。
“小舅,睡觉吧,我不痛了。”
“我不困,等你睡著了我再睡。”
阳昱就装睡,有的时候他都迷糊糊的要睡著了,宝乐还是一丝不苟的按著,半不偷懒。宝乐皮肤白,熬夜过後两只眼睛黑得跟锅底似的,阳昱能下地後他蒙头睡了两天。
“卖冰棍了,冰凉可口的冰棍……”
走街窜巷的小贩又开始了吆喝,宝乐正做梦呢,扯嗓似的吆喝把他惊醒了,醒了眼睛也睁不开,雾里看花似的东瞅西望。
“渴吗?我给你买冰棍去。”
阳昱坐在床边给他扇风,说著就站了起来,刚刚被他挡住的光线直射到宝乐脸上,宝乐背过身,用手揉酸胀的眼睛。
阳昱关了窗户,带上外公喝茶的大瓷杯,咚咚往小巷里跑。
一群小孩舔著舌头,盯著冒著白气的冰棍,小眼神可怜巴巴的。夏天吃冰棍很爽,可是谁都没有那个胆回家找父母要钱,三毛钱就能买一包盐,谁家有那个闲钱买一毛钱一根的冰棍。
阳昱把大瓷杯举起来,“两根红豆,一根西瓜。”
小贩不常来这边卖冰棍,因为这里的生意不好做,阳昱买过几次,加上一张容易占据别人大脑空间的脸蛋,小贩把他当老熟客招呼。
“又来给你小舅买红豆啊。”
不想搭理自来熟的小贩,阳昱给了钱,小心的把瓷杯盖子盖严实了,急匆匆的往回走。
“阳昱,等一等……”
炳福脸上的伤还在,阳昱不想理会他,“有事吗?”
“有事,我想跟你谈谈。”
“我不想跟你谈。”
太阳很烈,阳昱燥热难耐,担心冰棍化掉,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炳福在後面叫,“阳昱,我想跟你玩,我们做朋友……”
小舅 005 亲情,友情……
炳福除了有勇无谋,还死皮赖脸,每天把饭碗一丢就往阳昱这儿跑,阳昱不搭理也无损他的热情。正经八百的道了歉,宝乐好说话倒没什麽,阳昱这会儿的心眼却小得容不下绣花针。
这也怪不得阳昱,谁叫炳福谁不好招惹,惹到他家小舅。虽然阳昱不待见他,外公却很高兴,阳昱性子太闷,连带的宝乐也跟著孤立,炳福是痞了,好在心眼不坏,多个玩伴对他们都是好事。
阳昱跟冰块似的,炳福还是喜欢跟著笑呵呵的宝乐,虽然宝乐也是在阳昱屁股後面转。
“小舅,後山有野梨,我们去摘梨好不好?”
“小舅,土地庙门前的桂花树开花了,你闻闻……是不是有香味?”
“小舅……”
炳福脑袋转得快,稍不留神又有一个新子,不管他有什麽提议,宝乐总是回他一句‘小昱去我就去’,炳福撇撇嘴表示鄙视,其实心里却羡慕得不得了,晚上回家又跟他娘闹。
他娘刚从田里劳作回来,给他缠得火都冒了起来,直接把菜勺敲过去。
“我说你成天没个正形,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炳福闪开了,菜勺落在身後的饭桌上,砸烂了两个碗。炳福一边往门外跑,不怕死的回他老娘。
“你别老说我没心没肺,都是小舅,为什麽人家的小舅就那麽好,我那个小舅……”除了好赌还是个烟鬼,好吃懒做三十多年连个媳妇都没有。
“滚!”
一根柴火飞过来,炳福摸摸鼻子,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
宝乐在摆碗筷,看到炳福他又多添了一副,炳福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吃。
“你不能吃!”
筷子都到嘴边了,炳福不理会瞪他的阳昱,一大块肉进了嘴巴,“好吃,真好吃……”
“小昱,别这样。”宝乐接过他端出来的米饭,给了炳福一碗,“炳福都道过歉了,不要再计较了。”
“就是,就是……”大口吃著饭,炳福忙不迭头,甚至竖起大麽指,“小……小舅,还是……还是你好!”
都说孩子忘性大,阳昱明显不属於这类人,他真的很记仇。
阳昱拍开炳福的筷子,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意,“你别再吃了。”
“小昱──”外公从厨房出来,声音威严,“你越来越不懂事了。”
宝乐紧张的拉他的衣服,生怕阳昱再被罚。
拉宝乐坐下,阳昱瞥了炳福一眼,淡淡的出声,“我没有不让他吃饭,这菜是专给小舅做的,他不能吃。”
疼爱,从来不是用嘴巴说出来,也许在那个年龄阳昱还不懂怎样去疼惜一个人,他只是照著自己的心意,想做什麽……想说什麽……一切都是不由自主。
阳昱也没有想像中的那麽讨厌他嘛,话虽然不是冲他说的,好歹也是打破了不搭理人的僵局……炳福这样想著,偷偷的乐。
烈阳如火,烫人的高温肆虐万物,大黄热得一个劲伸舌头,焉巴巴的跟著兴致高仰的阳昱和宝乐。
再过些日子就要去上学了,阳昱只想在这之前带著小舅好好的玩,无奈身边总是跟著个尾巴。
一大早起了床,呼吸著新鲜的空气,手拉手奔走在山林绿野,细碎的阳光从葱郁的树木间透下来,落在宝乐红扑扑的脸蛋上,与细细的汗珠交错在一起,闪动著耀眼的光芒。
阳昱背著的小竹篓里有新鲜的山果、野菜,手里还提著一只兔子,灰色的皮毛,圆滚滚的很肥硕。
“小舅,累不累?我们歇会吧。”
“好。”
挑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宝乐把刚采的野花凑到阳昱面前,“香不香?”
“香。”
“我采来给你的,拿著。”
阳昱从竹篓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宝乐,“我不是女孩子,不喜欢这些东西。”
“小昱不是女孩儿,是小孩。”
阳昱无奈,抱著一大捧花小声的嘀咕,“我又不是小孩。”讨厌当小孩,可也奈何不了心智与躯体不成比例的成长速度。
“我们不带炳福,他会不会生气啊?”
宝乐很苦恼,炳福其实挺好的,捡柴、提水、洗药材……什麽活他都帮忙干,除了说话粗鲁了,他真的是个好夥伴,宝乐搞不懂,为什麽阳昱跟他就是合不来。
“我巴不得他生气,以後别来我们家。”
“我觉得炳福挺好的,阿爸也蛮喜欢他,你为什麽不能好好跟他相处?多个朋友有什麽不好……”
“小舅!”
阳昱气恼。
他不是讨厌炳福,只是不喜欢他一天到晚追著小舅,看著就不舒服。
……
宝乐识趣的闭紧嘴巴,再说阳昱恐怕真会发飙了。
“小昱,你饿不饿?”揉揉空瘪的肚子,宝乐趁机岔开让阳昱不开心的话题,“我好饿,不知道阿爸今天煮了什麽……”
“那就回家吧。”阳昱把东西收拾好,连同那捧野花也放进竹篓,“外公做了你喜欢吃的荷包蛋。”
“我们一早就上山了,你怎麽知道是荷包蛋?”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蛋能有什麽秘密?”
阳昱一手拎著野兔,一手牵著宝乐,一本正经的卖关子,“是秘密就不能说出来。”
宝乐嘿嘿的笑,紧握著阳昱的手。
剥下来的兔子皮没有丢掉,弄干净了钉在墙上,四肢平铺开的姿势很像只蝙蝠,惹得大黄时不时的冲著墙吼两声。
清洗内脏的水红红的一片,宝乐捂著鼻子蹲在一边。
“宝乐,看不来就别看,跟小昱去玩吧。”
宝乐移开目光,不忍心再看面目全非的兔子,大黄却很兴奋,舔完地上的血渍後,不停的惦记著那些分离出来的内脏。
“外公。”阳昱兴冲冲跑过来,“等兔子皮风干了,给小舅做手套。”
如果皮毛多的话,就能做帽子了……阳昱遗憾的想,下次再多放些夹子。
“你这个臭小子,开口闭口都是小舅,外公这把老骨头啊,是彻底的被嫌弃喽。”
带宝乐回来之前,他有担心阳昱的性格跟宝乐合不来,看他们现在相处这麽融洽,老人欣慰没有做错决定。
阳昱看著他的小舅,微笑不语,宝乐倒急了,急急替阳昱争辩,“阿爸,小昱没有嫌弃你,在山上的时候他还在讲你看每天给人看病太辛苦,小昱很心疼你的……”
老人望著著急的宝乐,无奈的笑笑,而後又摇摇头。
“呃,怎……怎麽了?”宝乐不自在的摸脸,“是不是我的脸上有东西?我去洗洗……”
“外公!”阳昱失笑,“别逗小舅了。”
老人叹息,“你们两个啊,大的小的都没个该有的样。”一个精一个憨,估计是老天爷配错了性子。
兔肉的腥气勾得大黄牙痒痒,舌头伸得老长,尾巴抽风一样甩个不停,阳昱拧著它的耳朵,严肃的警告它,“别打兔子的主意,不然明天吃的就是狗肉。”
“呜呜……”
宝乐撑著下巴,嘻嘻的乐,阳昱撇下大黄靠过来,“小舅,现在去把没吃完的**蛋吃了。”
“吃了两碗饭,我好饱。”
“煎**蛋放久了不好吃,营养都没有了。”
“骗人。”
宝乐嘟著嘴,表明不相信,阳昱捏著他的鼻子,眼睛眯成一条线,“这话是外公讲的。”
“你刚刚才摸了大黄。”拍开阳昱的爪子,一根狗毛从鼻梁飘下来,“快去洗手……”
“我去洗手,拿**蛋给你,不可以说不吃,等炳福来了你想吃都没得吃了。”。”
奈何不了阳昱的固执,宝乐苦著脸,“阿爸,我的肚子要被撑破了。”
“真是个傻孩子,我没见小昱对谁这麽上心过。”老人想摸摸大睁著眼睛,仔细听他说话的宝乐,瞥到手上的血水又收回手,“爹不疼娘不爱,跟孤儿没什麽区别,作父母的没有责任心,逼著他小小年纪就……唉,他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我真怕这样下去,影响他的成长。不过……自从你来了以後,小昱改变了很多,宝乐,都是你的功劳。”
“小昱对我好。”
“他做什麽都只想让你开心。”老人语重心长,“我们一家人,一个人难受大家跟著难受,以後多想高兴的事,那些不开心的统统都……”
宝乐眼里的光彩暗了下去,紧闭的唇颤抖著,似乎在忍耐著什麽。
不管手上的污秽,老人握住他的手,“孩子,过去不重要,无论发生过什麽,我们都忘掉,谁都不许再提……你能听懂阿爸的意思吗?”
宝乐咬著唇不说话。
他的过去,哪能说忘就忘,真有那麽容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