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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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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苏慕彦遇刺事件中记者的糟糕表现,早已经让他们在舆论中备受谴责……其中有关娱记的职业道德问题更是被屡次名批评。

——……如果这次,真的是那位刚踏入演艺圈的主儿出了什么事,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么多年来,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邵家。

正是有了这种顾忌和认知在,整个援救工作进行得迅速而又有条理。救护车飞驰而至后便随即进行了简单地救治和诊断,接着即刻开向了西区最富盛名的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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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夫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儿子站在急救室外面,双手插着兜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术中”的指示灯。

总是以一副女强人模样示人的女人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她在看到长子的瞬间,就扔下了手中的拎包,张了张嘴,半天却只喊了一声,“……钧哲……”

邵钧哲转过身去,默默地走到母亲身边,抬手把她搂到了怀里。

比儿子还要低了一个头的女人把自己死死地扣紧在对方怀里,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之后,才勉强稳定住了情绪。

她抬手把自己的儿子推开,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后,伸出了右手。

旁边的袁叔早已把她的拎包捡起,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她手上。

邵夫人咬了咬下唇,冷声道,“孩子在我身边,我还护不得他周全……这算哪门子的事儿?!钧哲,你给我下死了手地查:今儿这档子意外,到底是事故的‘意外’和策划的‘意外’……”

“……早安排下去了。”邵钧哲近30年来,头一次地和母亲这么亲密,一时间倒是自己先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所以在回答的时候破天荒的乖巧了一次。

“我的儿子,”邵夫人轻轻地说,“还没有事业有成拿下巨星的佳冠,也没有为人夫父延续下血脉子嗣,更没有给我养老扶棺送终……怎么可以在这里就不争气地倒下呢?”

袁叔默默地递给邵钧哲一袭披肩,示意他给邵夫人披上。

邵钧哲抖开这件毛皮披肩,慢慢地给母亲围上……环搂过去,才发现在印象中一向高高在上的母亲,原来自己一条手臂都能环绕满肩。

幼年时严苛的母亲,叛逆期时尖刻的撞,坦白性取向后强硬的压力……和面前才到自己胸前高度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邵钧哲想,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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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手术完成的过程中,漫长的时间也因为彼此间对亲人的牵挂而变得温情脉脉。

邵钧哲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想,也什么都不敢想……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自己面前,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不能被触摸到的黑色的真相。

——也许,只是自欺欺人呢?……彻底的失去,和还仍抱着不可知的虚拟希望的幻想,也不知道哪一个更加残忍一些。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在这一片流质的时间里变成固化的什么东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尖跟鞋高速敲击在石质地板上的嘈杂噪音……一个女人冲破了急救室走廊廊口保安的封堵,一叠声地喊着“钧哲”奔了过来。

女人的妆容依然精致,身上的着装是巴黎今春最流行的裙装,再配上甜香的香水……即便是出席什么晚会,也不会失了她的身份。

“冯凌嘉,”邵钧哲面无表情地开了口,“你当这里是T型台吗?”

冯凌嘉因为急速碎步小跑还有些喘息,闻言立刻辩驳道,“……不是,钧哲,我只是……”

“也是,”男人冷漠地转过了头,“就凭你的身材和长相,走T型台恐怕也够不上资格。”

“邵钧哲!”女人提高了声音,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显得尤为刺耳尖利。

“吵什么吵?”一侧坐着的邵夫人有些疲惫地说,“你们是嫌我活得太长了?”

“我不是!”冯小姐急忙分辩道,“妈——”

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情况下,邵钧哲突然扬手甩了自己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一个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鲜明,明显被打懵了的大小姐捂住了半边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冲自己下手的男人,“……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邵钧哲冷笑了一声,笑声里很是有种决绝的意味在里面。他猛地一抬手指住了身后的手术室,“……你知不知道,”男人的声音轻柔但是一字一顿地却让人心中忍不住地发寒,“那里面躺着的那位,是我妈心尖上的一丁宝贝疙瘩……她情愿死的是我,都不想死的是他……你明白了吗?”

冯凌嘉一下子被他镇住了,一刹那她甚至有一种这个男人是真的愿意代替手术中的弟弟去死的错觉……这种错觉如此地真实,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就了头。

“所以,”男人笑了起来,冰冷的笑容里很有一种恶质在里面,“你……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二四章:苏醒

提到冯家,尽管在渊源上来说它并算不得什么名族望门,但是轮到资产财富,在整个北国都是能够排得上号的——冯家的发家源于上个世纪一场金融风暴中的股市崩盘:在这场大股灾中,有无数的富豪一夜破产负债累累,更有不少人从高楼上一跃身亡;却还有一小部分人,逆着股市的狂跌而上,靠着投机钻营,拿了别人家的性命钱狠发了一笔横财。

冯家,就是后者。

当年股市堪堪止住下跌的趋势时,是冯家隐藏在幕后,联合了国外风险基金下重手砸买大盘跌,直接造成了股市当期的再次崩盘。

金融风暴过去以后,冯家的资产膨胀了好几倍,在华国的金融界一时煊赫无比。

到了这一代,冯家一门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许是几代才出了这么一个姑娘,教养得极为娇纵……按照冯家大哥的话来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冯家,“天下之大,随着她的劲儿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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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冯凌嘉挨那一巴掌,大概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打了。

捂住右脸脸颊半天没反应过来,一向娇气惯了的女孩子立刻红了眼睛,“……邵钧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看弟弟,你你你……”

邵钧哲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冯凌嘉低声地抽泣起来,细弱的哭声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显得可怜无比,用了名牌睫毛膏精心刷过的根根翘密的睫毛上挂着大大的泪珠。

邵夫人皱着眉闭了闭眼睛,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腰背挺得笔直。

她走到冯凌嘉面前,拍了拍这位未过门的媳妇的肩膀,轻声说,“逸辰还在手术室里急救,人还没死绝呢……你做人大嫂的从现在就开始哭哭啼啼的,不怕招来晦气吗?”

冯凌嘉顺势倒入邵夫人的怀里,浑身都在颤抖,语不成句地说,“……我……逸辰他……怎么会这样……不是这样的……”

邵夫人敛着眉,任由冯凌嘉伏在自己怀里嘤嘤地哭泣,半天后才说,“谁知道呢?……该谁知道,谁就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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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勘查事故现场的人员已经赶了回来,连纸面报告都未曾来得及形成,就赶着时间前来给花了大笔钱的雇主汇报了。

“……车子在擦过弯道路口之后,由于车门被……”

“我只要听结果,不要过程。”邵钧哲还没等对方展开描述,就礼貌全无地截断了他的话,“撞到了哪里?可能的伤亡情况?事故的责任人?”

“按照车辙印迹判断,丰田车原本是会直直地撞入保姆车的后车厢的——但是驾驶者在冲下弯道之后,在撞上的前几秒的时间里,用力地左拧了方向盘,导致直接相撞的部位偏转到了丰田车的副驾驶座和保姆车的驾驶座……这从现场的‘S’型车辙就能清楚地判断出来。”

邵钧哲慢慢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剧组里早已有人言称什么“伤势并不太重”,但是……要怎样做,才能放得下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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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着正在手术中的红灯熄灭了下来,专门来告知手术结果的医师带着一脸的疲倦走了出来,语带凝重地说,“已经送入了加护病房。只是伤者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邵夫人晃了两晃,被儿子一把揽在了怀里。

“……颅前窝线性骨折、锁骨骨折、第一二肋骨骨折、支气管破裂……”简简单单的几个词组被轻易地说出来,却在即刻间煞白了女人的脸色。

邵钧哲撑住在自己怀里无力下去的母亲,头脑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下去,要撑起来身边这个女人的全部脆弱……

“……好在手术的过程比较顺利。”医生了头,“他的同伴就比较幸运了,只是轻微地脑震荡,可能会有一些恶心、呕吐的后遗症……”

邵钧哲猛地抬起头来,有些结巴地问道,“你是说……不不不……你等一下再说……”

医生奇怪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送来的两位伤者一位伤势严重,一位伤势比较轻……难道值班护士没有告诉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投诉她的失职。”

被这么一提,邵钧哲才想起来在自己刚到医院的时候,的确有一个记不清长相的护士叽叽喳喳地追赶着自己非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当时的他满心都充斥了焦躁和不安,连听都没听就让人直接带到了急救室。

“那……”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我……”

“原来外界的传言是真的啊,”医生摸着下巴笑了笑说,“邵总和旗下的艺人果然关系匪浅……深情守护在急救室外面这种事情,该是多么感人啊。”

邵夫人一把推开了话都不会说的大儿子,整了整袖口处本就不存在的皱折,温言问道,“我想问一下您,我儿子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简昱’先生现在差不多该醒了……对了,这位帅哥除了在额上有轻微的擦伤之外,左前臂上也被蹭了好几道大口子,另外可能因为脑震荡后头疼的后遗症出现对着母亲撒娇的状况——哦,还好,他伤到的不是右手,所以请记得帮我讨要一张签名。”医生眨了眨眼睛,笑着说,“知道夫人您财大气粗,所以少爷的病房被安排在了VIP区……以及,您不会吝啬于塞红包的吧?”

邵夫人仪态万方地伸出了右手,忠心耿耿的管家大人早已递上来了一张空白支票上来,“谢谢您。”

邵钧哲张口结舌,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医生的示意下正要转身离去,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功能,“……逸辰他,没事儿?”

“没出息!”邵夫人回答说。

早就止住了小声抽泣的冯凌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毫无关联的外人,别说一句话,连一个表情都插不进去……她站在旁边,双手的手指绞得死紧,内心里的惊惶却没有因为邵逸辰安然无事的消息减弱一分一毫。

——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这次说不定……也许真的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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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医生的说辞还是往了宽慰的方向组织语言的。

事实上,虽然当时在后车厢里休息的邵逸辰虽然没有被那辆跑车直接撞上,但是保姆车的整个车头在高速的作用下被撞击得整个都变了形……破碎的玻璃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四溅碎开,突遭异变的情境之下,他只来得及用双手抱住头做出了非常勉强的规避姿势。

车子被撞击和气浪狠狠地冲翻过去,被砸坏的座椅挤压在车门上并不是令人愉悦的体验……胸口处被砸得生疼,也许上次刀伤中受创的肋骨会再次开裂……

留在邵逸辰最后印象里的是车内汹涌而起的黑烟和东西燃烧糊焦后的刺鼻呛味儿……他在车子整个翻过去的过程中甩到了车门上,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闭合严紧的车窗上。

白唯疯了一样地把他从车子里拖出来的时候,就说了两个字:“天啊”。

——昏迷过去的男人半身都是鲜血,一块玻璃碎片恰好割破了他的上臂动脉。

但是,所幸的是,这也是他浑身上下最重的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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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夫人慢慢地推开病房的大门。窗外的雪花已经飘了起来……一片白的衬托得病房里分外亮堂。

她看着病床上安静睡颜的儿子,一步都没有再往前迈进——就好像是,再往前一步,一切都成了虚景一样的不真实。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舒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口闷气,然后轻轻地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拉过邵逸辰的手指,一根根地在掌心里抚平。

在来的路上,主治医生已经简要地描述了他的所有的伤情,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失血过多。

邵夫人耐心地一遍遍唤着儿子的名字,轻柔地一遍遍理顺他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时间越久,心里的迁怒之意却是越来越烈。

有谁能承受得住接连两次失去爱子的恐慌、折磨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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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阵头疼不适中找到自己的意识的。

他动了动自己的指尖,觉得四肢里的生命力在慢慢重聚在一起;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中还是一片白茫茫的模糊,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邵钧哲慢慢地伸出手去,半道里又急急地收回,轻咳了两声后,才问道,“认得我是谁吗?”

邵逸辰一瞬间觉得在车祸中被撞到脑袋的也许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兄长。

虽然出事的时候,他有想过是不是这一撞就把自己和真正的邵家二少爷又撞回来了……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样想着,他还是扯出了一个微笑,嗓音还带着沙哑地说,“……钧哲。”

邵钧哲一下就愣在了那里,半天后,才又低低地问道,“……你……你是谁?”

邵逸辰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被这个男人看出了端倪,一时间竟是不是怎么回答了。

就在这时,刚刚推门走进来的主任医师笑着插入到了两个人之间这种胶着在一起的氛围中,“邵总,您放心,在我之前对您说的那些脑震荡的后遗症中,意识障碍或者近期遗忘症都只是概率性的发生事件,而且一般都是对事发当时和受伤经过回忆不能。那种完全丧失记忆的情况,在我看来,出现的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

邵逸辰错开了和邵钧哲对视的目光,也压住了刚才在嗓子里出现的半句话。

医生走上前来,温和地问道,“还能记得是在哪儿受伤的吗?……受伤的经过可以回忆起来吗?……除了头疼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不适症状?”

邵逸辰一一地回答着,在回答的间隙里看了邵钧哲一眼。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总有一种绝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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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钧哲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病房。

在反手关上了病房的门之后,他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走廊……明亮的玻璃透出明亮的光线,明明是亮堂的环境,却有一种压抑着人窒息的感觉。

——医院这种地方,果然是无论来过多少次,都无法在这里感到轻松。

他突然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的深刻,以至于让他觉得就像是从血液和心脏中透露出来的一种名叫“绝望”的激素,在飞快地破坏着身体的各项机能。

——自己,果然从开始到最后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背叛者么?

——最先背着他去谈婚约的是自己,隐约知道了阴谋的真相却沉默着加以放任的仍然是自己,出了事之后连个公道都不能为他讨回到了最后还不得不去履行订婚的承诺的还是自己……

——到了现在,原本发了誓地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维持这段思念和维系回忆……却对另一个男人有了一种不可告人的隐秘奢求的,还是自己。

而这个男人,是自己同一个父母有着相同的血脉的亲生弟弟。

至于自欺欺人的把这段感情和之前的爱人一厢情愿地联系起来,更是没有底限到了极的人渣才会有的想法吧?

其实,最该问“你是谁?”的,也是自己吧?

……邵钧哲,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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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出车祸的事情被保密的很好,在场的记者回去刊发的报道也都是语焉不详地声称《极速传说》剧组出现意外事故,男配角受伤不轻。至于有关邵逸辰的事情,只字未报。

但是这种消息,也只是未暴露在公众面前罢了……如果有心想要知道的人,还是能发现不少端倪的。

杜卓阳明天要和人在高尔夫球场上谈事儿,所以当手下人来通报有关邵逸辰车祸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球场上练手。

三言两语地弄清楚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这位外表世家绅士内里流氓土匪的男人维持着扬杆的动作愣了半天,然后狠狠地挥杆击出……

一杆子就把小白球抽得不见影子了。

“杜少,您这都算得上把球打丢了吧?”阿基把脖子伸到发酸地看了半天后,才啧啧地拍马屁道。

杜卓阳根本没看自己击球的方向,他不顾形象地拄着球杆一脸木然地呆了半天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阿基,我现在……”

他停住了话语,脸上的表情有一种近乎扭曲的奇怪,“……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一我表哥那时的选择和感觉。”

阿基“啊”了一声,不敢确定这声“表哥”到底喊得是谁。等到他再想细问的时候,怀里就被扔过来了一支球杆和一只手套。

转身大跨步离去的杜卓阳一边往嘴里咬烟,一边有含糊地说,“查!给老子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阿基抱着手套和球杆有些无措:……您光让查,查什么?是查您表哥还是查您表弟?您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您的“这事儿”和我理解的“这事儿”它是一回事吗?……喂喂,不要走得太快你还丢了一大堆球具给我收拾呢!

二五章:月色霜白

邵逸辰是在送走了剧组前来探望的一干人员后,见到了杜卓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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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荣友在得知邵逸辰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后,脸上流露出来的喜色明显到遮都遮掩不住。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慨一般地说道,“幸好这是才开机没多长时间,安宇拍的戏份还比较少……我会趁着你休息的时间选出新的男配角,然后抓紧时间让他补拍到进度,争取在你出院后就能立刻把片子接拍下去,好赶上今年的暑期档。”

邵逸辰闻言便有些黯然了,他已经听人转述了颜安宇的伤情——这种程度的受创,没有小半年的休养恐怕根本无法回复到正常生活中去。

如果说剧组还可以为自己暂停半个月的拍摄任务,那么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为了颜安宇停下三个月乃至半年的时间等他康复。

尽管看到那个笑起来有着自己影子的男人时,心里本能的却有一种排斥一样的不舒服……但是,他却并不讨厌这个男人。

吃娱乐圈这碗饭的人太多,削尖了了脑袋往上爬的、不择手段的、甘愿被潜规则的没有被潜规则也要制造机会被潜规则的人比比皆是……就是上一世中的自己,几次事业中的低谷期,到了最后依靠的还不是邵钧哲的一力支持,才成功地扛了过去?

但是想归想,他还是没有出言为这位新人争取留在剧组的机会——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中心,有人喊一声“二少爷”只是出于在言语上的尊敬,抛开了母亲兄长不谈,还有多少人愿意卖一个人情的薄面过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无情无义了,石荣友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又说道,“我等下去看看安宇……他,还蛮不错的。下个戏有合适机会的话,我会留一个角色给他的。”

邵逸辰了头,又对自己拖了剧组的进度向导演表示了一下应有的歉意……双方都很快地弥合了这次车祸带来的裂痕,为接下来的继续合作重温了彼此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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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杜卓阳走进病房的时候,因为刚才的谈话而感到有些疲意的邵逸辰正在半合了眼睛靠在床头休息。

在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后,邵逸辰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束硕大无比的百合花……如此看来,这个男人还真是为本市的鲜花买卖做出了不容置疑和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和邵钧哲因为来自同一个人的玫瑰花而大打了一架后,这位已经隐然成为了北国黑道领军人物的男人又曾有过多次的私下邀约,但是却被他坚决而又委婉地拒绝了。

——仅仅凭借着一个“杜”姓,是坐不上黑道太子这把交椅的……

这种男人,就像是一柄双面都开了刃铮然而鸣的利剑,随意地靠近绝对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也许,还是黑色的。

把手里的花放在一侧的桌面上,杜卓阳居然难得地羞涩起来,“……本来想早些来看你的,但是姑姑她一直在守着你……所以,只能在现在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过来一下。”

邵逸辰笑了笑,“……谢谢。”

“喂!”男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了口道,“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让你再出一次这样的事情。”

邵逸辰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狠狠地噎了一下,半天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啊?”

杜卓阳站起身来,在宽敞明亮的病房里来回踱着步子……来回转悠了两圈之后,两步跨到了床前,紧挨着邵逸辰的身边坐下后,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前两天,知道你出事的消息以后……”

男人慢慢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希望你会死在那场车祸里……”

房间里一片沉寂,窗外午后的阳光正灿烂,洒落进来的光线干净而又明亮。

邵逸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想,这个男人在表白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爱一个人,怎么会想要他死去呢?

他这么想着,心跳的节奏却越来越快地不受到自己的控制,在胸腔里一下下地砸落的感觉太过鲜明,悸动得让人发慌……

就像是有什么一直在找寻着的东西在跃动着呼之欲出一样……

杜卓阳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男人黑色的瞳孔里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柔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够说得明白……我第一次有这种被牵挂住的感觉,这很……奇怪……”

男人说着话,手下的力道却在一地加大,“……在有人告诉我,你出了车祸的时候……我第一个瞬间想到的是: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情了?……但是,听到你安然无恙的消息时,却一下子觉得自己变得……变得很幸福起来……”

邵逸辰慢慢地拉下杜卓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伤愈未好的左手软软的有些使不上力道,但是却轻而易举地拉下了男人的手,“……随便地就说出来这样的话来太不负责了,”他笑了笑,唇角扬起的弧度礼貌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这会让我觉得比较困……”

话说到这里就没能继续下去。

男人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推压了下去,精准地钳制在左臂伤口处的手掌在第一时间里,成功地制止住了对方的全部挣扎……然后,咬了上去。

左臂受伤后还未愈合的地方被人狠力地捏住,那种直接搅动到伤口里面的疼痛是一种鲜明的赤裸裸的干疼,在让邵逸辰失去反抗力气的同时,更是难以自禁地张口呼痛——

……完全陌生的气息,带着烟草的苦涩和薄荷味的清凉……

……利齿用力地咬过嘴唇,舌尖贪婪地舔吻过来,追住不断退缩的同伴又吸又吮……

邵逸辰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硬生生地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被前臂上的锐痛刺激到神经纤维的末端都痉挛着疼缩在一起,一部分以一种被强迫和被侮辱的姿势任由同性轻薄……

这种疼痛和屈辱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很快逼得他眼角都泛红起来……弥漫上来的水雾与其说出于伤痛,更不如说出自于气愤。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要甩这个男人一巴掌,狠狠地。

就在邵逸辰以为自己到了忍耐的边缘,要拼着咬伤自己的代价也要给这个男人一个反击时,压制在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

他反射性地立刻伸手去擦被吻过的唇,这才发现拉开自己这位表哥的是随煲汤的母亲一起回家的袁叔。

“啪”地一声脆响,邵夫人狠狠地甩了自己这位侄子一个耳光——不管是从力度还是狠度上来说,在邵家大少爷曾经挨过的那么多次打中,都没有任何一次可以与之相比拟的。

猝不及防地被甩了这么一个巴掌,杜卓阳的左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几道清晰的指痕。这个男人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混杂着恶毒的狠厉,却在看到自己姑母那张冷若寒霜的脸悻悻地低下了头。

邵夫人许是气得恨了,连往日里被保持得一成不变的仪态都顾不上了,抡起手中的手包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杜卓阳有心想要躲避两下,而且还迫于对长辈必须要遵守的敬重没有还手——混黑道的,手足相残都不算得了什么,但是上下辈之间的界限却很是分明,这个是出来混必须要遵守的规矩。

何况,抓住他肩膀的袁姓管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地很是无害,但是一身功夫便是他老子也是曾经称赞过的。

于是,在不敢也不能躲避的情况下,他被邵夫人抡了个七零八落……

不要小看护崽子的母狮子……比如说,现在的邵夫人。

节节败退的杜卓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争取到,就被邵夫人抽起一旁的花束连人带花地轰了出去,狼狈无比。

微微喘着气,吩咐袁叔关上门,邵夫人气势不减转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了苍白了脸色斜靠在床头上的儿子。

白色的病号服上是鲜艳的红色,从左臂的上侧一直晕染到肘部后,依然有着一种淋漓的狰狞……

邵夫人丢下手中的拎包,冷着脸去按动床头上的召唤铃,然后一边拿出细丝绢帕去擦儿子额上的细汗,一边冷声地说,“老袁,直接去找这个病房的负责人,告诉他从今儿起,我们自己派人来照顾二少爷……既然花了钱请来的护工一作用都不管,该放进来不该放进来的人全给我一窝蜂地屋里塞,那干脆一个都不要!”

袁叔后退了半步,回答道,“夫人……请恕我直言:恐怕能拦得住杜少爷的,没几个人。”

尽管邵逸辰再三地表示自己无事外加软言安慰,邵夫人仍然气怒不止。

她看着医生重新给儿子换好了药之后,再看着儿子喝下自己亲手煲好的汤。接着便站起身来,对始终站在一旁的管家说,“打电话让钧哲过来陪逸辰……然后我要在半个小时后和我二哥面谈一下,你去安排好。”

她忍了又忍,到了最后仍然咬着牙地骂了一句,“……什么混账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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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并不知道自己这位母亲对邵钧哲说了什么,但是邵总采取的作法非常的直接和不加掩饰……他直接抽调了公司总部的保安全天候地守在了邵逸辰所在的病房外面,唯一准许进入的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便只有自己的母亲——连自己都隔绝在外。

当然,后半句是邵逸辰自己猜测的……因为在他住院的一周时间里,除了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过自己这位“哥哥”。

在这种被人紧迫盯视到几乎成了监管的环境下,邵逸辰极大地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伤口愈合的程度让那个拿到了他签名的医生都表扬不已——不过,也可能这种表扬是出于追星的心理也并不一定。

在临出院前,邵逸辰特意去看了一下仍然没有脱离昏迷的颜安宇。

“他现在处于昏迷的状态比较好。”陪同医生解释道,“这个男孩子比较幸运,颅骨单纯线形骨折,并没有出现脑损伤,硬脑膜外血肿这些棘手的病症也没有出现;第二肋骨骨折,但是也没有出现胸内脏器损伤或者心脏损伤……本院的脑外科国内排名前五,胸外科正好有友好医院的专家前来交流坐诊。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邵逸辰隔着玻璃隔墙看了里面的颜安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头发因为要做手术的原因已经全部剃光,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只有身边的各个仪器上跳动的数字还在表明着生命力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在他的身体里。

把头抵在玻璃上,邵逸辰在心里对那个现在还一切感知都全无的男人承诺:不论如何,我会给你一个真相。

就像是对着自己承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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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家以后,邵逸辰用了大量时间安抚和陪伴自己的母亲,再三保证了自己以后一定会为了她也会注意自己这条小命的。

在他回家的第二天,他自医院回来后,第一次地看到了邵钧哲。

一脸疲态的男人喊了母亲到楼上的书房详谈——这简直就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对于邵钧哲来说,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待到一刻钟以上,就意味着争吵的再次酝酿或者再次升级。

差不多快要一个小时后,邵夫人才从二楼上下来。

从她脸上的神情中,丝毫猜测不出之前谈话的内容乃至方向,只知道这位心情抑郁了多日的女人终于在近日来,头一次地不用小儿子多加开导便能流露出轻松的笑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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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邵钧哲是留在家中住宿的。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中曾经的场景像是疾驰的火车一样接续成了长长的链条在脑海里不断碾压过去……

窗外,月色霜白。

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的情况,并不是邵钧哲第一次的经历。他的睡眠状况一直都不太好,事业上的压力和感情上的沉重,压得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有些岌岌可危。

门外传来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邵钧哲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时间这么晚了,佣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房间整理;而和那个女人之间,该谈的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了。

他坐在床上看着门,表情严肃的像是要签署什么重要会议文件……过了一会儿后,才翻身下床,赤着脚地去开门。

门被打开后,邵逸辰看着给自己开门的男人,微笑着问,“我可以……进去吗?”

男人侧开了半个身子,让他进入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邵逸辰低着头把视线聚焦在自己搭在一起的十指上……从男人的视角看过去,下巴的弧线和后颈处露出的一曲线都有一种错乱着时空的重叠感。

把十个手指轮换着轻了一遍相对着的指尖,邵逸辰抬起头看着邵钧哲,轻声地问道,“下午的时候……你和妈,是不是在说车祸的事情?”

男人挑了挑眉,没有默认但是也没有否定。

把交叉在一起的十指拿开,邵逸辰双手按住椅子扶手,微微侧了一脸地去看邵钧哲,“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这个动作做得太过自然,就像是曾经的爱人无数次做过的动作一样……等到邵钧哲从方才的心神荡漾中回神过来,自己已经在那把椅子面前半蹲下了身子,双手按住了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掌心贴合在手背——就像是从来没有分离开来一样。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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