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我的理智为它崩溃
“妈的,这臭小子一定知道咱们来找人,才故意跑那么快!”
野田澈只看到一角黑色车穿过茂密的树丛便不见了,气得跳脚大吼,瞪圆了一双眼四处搜索,一眼就看到了大饭店门外侧,被扣押下的卖鲱鱼的自行车,直接冲了过去。
“喂喂,不准动那车!”
“什么人,给我站住!”
这时候,被市长带来的长崎警察处处长,正和两个干员盘问着鲱鱼贩子,一看有人偷重要的“脏物”,叫着冲上前阻止。
东堂雅矢就给清木义政使了个眼神,两人先后出脚绊倒了追击的警察。
“我的车,我的车啊!你们不能骑走我的车!”
荷兰小贩追过来,东堂雅矢掏出一袋洋元扔了过去,“借车一用,稍后归还。”
掂着沉甸甸的袋子,洋元哗哗作响,荷兰小贩便停下了追跑的脚步,开始数钱。
“阿澈,等等我啊!”
柏原康赶着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坐,又朝另两人招手。
“靠,这怎么坐啊!”野田澈大叫。
另两人可不管那么多,一个跳上了车龙头,一个巴上后座的人,大声催促赶紧走。
恰好这又是下坡上桥的路,一片狼似的吆喝声中,自行车载着四个大男人居然直直冲向了大桥,将后面警察处长等人都远远甩了开,朝那快要消失的汽车追了上去。
长崎警察处长气得差放枪,就被属下给按住了,话说这算是在荷兰人的领馆范围内,乱放枪的话可是被会对方提起外交告诉,搞不好还会被误会成有开战敌意,那麻烦可就大了。无奈之下,两个小警司就成了警长大人的出气筒,一人被狠K了一脚。
“那四个臭小子,刚才都看清长什么样了吗?”
“看,看清了,都长得很帅。”
“混帐东西,谁让你们看这个。”
“大概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儿,出来溜弯儿的吧!”
“靠!我他妈管他们是什么公子哥儿,今儿这地界上,只有亲王殿下最大。马上通知兄弟们,让他们加足马力给我把这四个混小子找出来。他们防害亲王殿下的要案,捅到了马蜂窝,回头有他们排骨吃!哼!”
两个小警察对望一眼,深深明白这只是警长大人被人当面刮了面子,气不过迁怒于人罢了。现在仗着光德亲王的气势抓人,也不怕得罪权贵阶层了,根本就是狐假虎威嘛!
……
“哦哦哦,妈的,你们怎么那么重啊,老子都快蹬不动了!”
“阿澈,你看着儿前面。”
“义政,你压死我了,你屁股挪过去儿啊!”
“雅矢,你丫的脑袋给我缩,我看不见路了。”
那时候,四位少爷正挣扎在急速行驶的自行车上,一路颠簸,各种料想不到的磨难,勉强追在汽车的屁股后面,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抢车行迳已经大大得罪了警长大人。
终于在豪斯登堡入口处,被守卫宫殿的荷兰士兵拦了下来,不管他们怎么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被放入,气得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儿,只得望着华丽的城堡,饿得肚皮咕咕叫。
“妈的,这臭小子一定知道我们追过来了,才叫人守在这儿不准我们进去找人!可恶!”
“阿澈,你别自以为是了,亚夫根本就没把你我当成对手,他可没功夫花这心思。”东堂雅矢跳上了花台,朝高台上的宫殿打望去。
“唉,既然这都知道亚夫住这里,咱们要见到他人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儿。”柏原康扒开了鲱鱼箱子,看到美食,立马动手吞下一条。登时鼓圆了眼,拉着清木义政,直打手式。
“亚夫好像不是一个人来。”东堂雅也加入了美食圈儿。
野田澈爬在车头上,抚着下巴思索。
柏原康立即接道,“唔唔,我真有看到,亚夫好像怀里还抱着个人儿。”
清木义政抹抹嘴,“我好像还看到百合子了。”
六只眼立即瞅向野田澈,野田澈却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也看到了。几年不见,百合子变得更漂亮了,更有女人味儿了。”
“好像当时还有个男人陪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那个小队长丈夫。”
东堂雅矢最终接过话语权,攘了把不动的男人,“阿澈,要不我们先去看看百合子?她家很好打听,就在……”
“去!现在谈什么女人的事,男人的事才是第一!”
野田澈一把甩开自行车,跳了下去,不料车子被三好友给紧紧护着一副宝贝相,他这才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好哇,你们竟然吃独食。”
一阵拳打脚踢**飞狗跳后,鲱鱼箱子被野田澈霸光。
“决定了,今晚就在附近找个民宅暂住一晚。”野田澈一口吞下最后一条鲱鱼,颇为满足的舔了舔唇角。
“之前亚夫说要去私奔,该不会他抱着的那个人,就是他私奔的对象吧?”
东堂雅矢话一出,六只眼睛精光直射而来,不约而同地显示出“原来如此”的意谓。
半晌,野田澈沉沉出声,“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了。”
……
“豪斯登堡在荷兰的意思是――森林的家。所以,小姐可以从这里看到,那里一大片都是白杨树,那些树都是殿下从我的祖国荷兰历时三个月,漂洋过海运来的。杨树木质坚硬,不易浸水,十分耐潮,是我们荷兰最常见的树种,且极易成活,长势极快,很易成材。”
殷情的宫殿管家先生一步一景地给轻悠介绍,其丰富的学识,引经据的讲解,十分有趣。
“小姐,那方一片都是荷兰村,从德姆特伦高塔处的商馆建起开始,扩建到今天的模样,已经有近四百年的历史。这里有四十多万棵树木,三十多万株郁金香,八座样式各异的大风车,以及各种奇特的园林造景,还有那条长达六千多米的运河,无不承袭着我荷兰的风俗民情。”
管理先生的口气里有掩不住的自豪感和荣誉感,这让轻悠有些惊奇。
“可是我觉得,再像再美再漂亮,也不是自己的家。虽然我家芙蓉古城比起这里,差远了,可是我还是觉得那里的山最高,水最清,花最红,一切的一切都是最美的。”
老管家微微一笑,含首认同,道,“小姐您说得很对,在充满了自己生活气氛,拥有许多可爱的亲人的世界,就算是贫穷卑陋,也会觉得很温暖。据我所知,你们亚国是东方世界,拥有悠久历史文化的文明古国,世世代代的人都喜欢固守着自己的老家,有句话叫什么归根?”
“落叶归根!远航的游子不管在外,获得多少成就,做出多少风光的事,老了总希望能回到自己家乡,入土为安。”
老管家微笑头,“我完全理解这种想法,我也有不少朋友有这样的念头,在外打拼了一辈子,也要回到自己的家园,与妻儿团聚。不过也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喜欢周游全世界,四处冒险,寻找财宝,认识新的民族,结交各种各样的朋友,和世界各地的人做生意,交换各种奇妙的故事和见闻。我们的祖先从六百年前就开始与大海搏斗,架着大船与各国人民做生意。我们人生的目标,就是寻找刺激,不断冒险。
呵呵,我做水手时有一首歌,唱的就是咱们的伴侣就是广袤无垠的大海,它时而温柔美丽,时而又凶悍狂暴,它带给我们财富,却又能夺走我们的财富甚至生命,它神秘莫测,我们即怕它又舍不得离开它。小姐您说,大海是不是一位脾气古怪却又美丽神秘的女士呢?”
轻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一时惊讶莫名,慢慢也对那样充满冒险和刺激的生活充满了一丝羡慕和向往的情绪。老管家含笑看着她,那谐趣的口吻,一下就让她意识到,自己似乎与那位“大海姑娘”有多相似,尴尬地红了脸。
“对于深深爱着大海的水手来说,就算死在它的怀里,便是落叶归根,死得其所!”
管家先生从荷兰皇帝的雕像上,取下了那羊毡帽,戴在头上,非常幽默地做了一个挥剑的动作,仿佛真似一位正航行在海上的船长,指挥着自己的水手转舵升帆。
轻悠看着咯咯直笑,问,“您真的是位水手么?”
长剑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剑花,老管家躬身上前,典膝行礼,伸出手来,就要行吻手礼时,轻悠的小手立即被一只大手抓回,顺势将她拉进了怀中。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隐含一丝不容侵犯的威严,“巴里,如果你都去做水手了,那么印度洋上就没有大名鼎鼎的阿里巴巴海盗王了!”
老管家落了空,顺势就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廷礼,笑道,“亲王殿下,海盗王再厉害,也没有您的东印度舰队厉害啊!在下现在已经实实在在地从良,发誓余生只效忠您一位英明的主君。”
“够了!收起你那套骗小姑娘的花颜巧语,今晚的晚餐准备好了吗?”
“唉,您真残忍。我这老头子也就这儿小小的乐趣了,好吧,尊敬的主人,巴里这就去为您和您可爱的小姑娘准备晚餐。”
说着,朝轻悠眨了眨眼,退身离开。
轻悠晚一步才突然醒悟,跺脚娇嚷,“好哇!你们两个合着伙儿地骂我是愚笨好骗,是不是啊?”
织田亚夫唇角翘起,一把将要跑掉的小人儿给搂进怀里,一手托着纤细的柳腰,一手捻起她愤愤不平的小脸,笑谑道,“宝贝儿,我们聪明狡猾的男人就喜欢好骗好欺负的姑娘。”
“去你的,鬼才稀罕你喜欢。”
这到底是恭维,还是侮辱啊,真受不了!
“唉,真是让人受不了。”
他竟然如此叹息,在她瞪圆了眼儿时,俯首捉住那双想念了一日的小嘴儿,双唇疯狂地将之卷入口中,舌尖钻入柔软的小腔里一直到底,几乎触到深处小小的肉蕾儿,她被他弄得喉头不断地收缩,小脑袋左右晃动想要逃脱这种窒息的酥痒。
他大掌往下一滑,她整个身子就是一僵,瞪大了眼看着他。
他却闭着双眼,感觉全身肌肤每一处烫帖的柔软与弹性,无限回味儿,鼻翼深深开翕时,那混和着少女的幽香,和悄悄渗透而出的性麝香,流串在在口腔和肺腔中流转飘溢,脑海里便不自觉地勾勒出那曾经被自己无数次压在身下的美好曲线。
老天,光是想像就令人难以忍受了,真恨不得立即将这小东西压在身后的黑色大理石台上,狠狠爱上一番!
“亚夫,别,别……”
可是她一声无助的泣音,就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睁开眼,眸底汹汹的欲望几欲噬人,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将女孩及踝的白色睡衣撩到了腰际,两条白晃晃儿的腿儿半悬在空中。
老天,那两团雪白丰腴衬在黑亮的大理石桌上,简直能毁灭一个人的灵魂。
“悠悠,我想我快要爆掉了!”
他执起她的小手,递到唇边一吻。
在他炽热如火的目光注视下,她只觉得掌心都快要被那火热的烙铁给戳穿了!
“不,不行,直子说过……”
“小姑娘,你必须行行好,如果你家的拇指姑娘都见死不救,我一定会爆掉的。”
他把小人儿牢牢地压在黑色石台上,动作又急又猛,喘息埋在她雪白的颈间,感觉皮肤上的温度仿佛在不停地上升,那沸腾的欲望就要破皮而出。
“乖乖,再用力。”
“我,我已经很用力了,我怕……”
“哦,再快一。”
“不行,人家的手太小了啦。你自己……”
“乖乖,就这样,很好,很好……嗯……哦……”
她几乎不敢看他那双仿佛浸了水又似熔了火的黑眸,不管是被淹死,还是被活活烧死,都不是她渴望的。
他的汗水,从漂亮的额头上滑落,打在她的脸颊上,她眨眨眼,觉得空气都变得粘腻湿滑,带着一种咸咸的、涩涩的味道,就好像他的……
“悠悠,喜欢我的味道么?”
“不,唔……”她的小嘴儿被他的沾满汁液的长指攻战搅弄。
“我很怀念你的味道……”
他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红肿水亮的唇儿,用脸颊爱怜地摩挲她汁湿香软的肌肤,黑眸精亮逼人,高大的身子躬俯在她上方,让她稍稍一低眼就能看到他直白的欲望。
晚风轻送,拂起窗边长长的白纱帘,仿佛温柔的手滑过他紧绷的腰背,她陷在他热情炽烈的黑暗世界里,就像可怜的小白兔已经落进了鹰瓜中,瑟瑟颤抖,可爱又让人欲罢不能。
雪白的裙边,与黑色的裤管紧紧相缠,难分难离。
很久,匿大而空旷的空间里,浅浅娇嘤,交织粗重的喘息,不休不止。
……
会客室里,市长先生,警察处长,以及舰队队长长藤光一都颇为紧张地看着沉默良久的男人。
“此次敲山震虎,多谢两位配合。”
市长和处长立即头应和。
长藤光一却有自己的看法,“殿下,我恐怕荷兰人没有那么容易交出走私贩。而且,能在您再三申明禁令的情况下,还敢如此大张旗鼓丝毫不畏地弄进那么大数量,背后要没人撑腰,相信也没人敢有那胆子。”
“光一,你说得很对。所以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就再没借口给我耍太极!即时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就算他有皇帝陛下撑腰,也不能无视国法尊严。”
三人面容都是一阵紧绷,男人突然散发而出的森冷杀气,让人恐惧,却更令他们佩服。
……
人离开后,织田亚夫走回房间,在行过茶画室时,看到守候的仆人。仆人抬手朝挂满画作的一面墙边指去,一抹娇小的身影正静静驻立在那里。
他挥了挥手,所有人悄然离去。
褪下身上深蓝色的丝质外套,轻轻抖开,俯身附在女孩的身上,将整个人儿裹进怀里。
“发什么呆?这边夜里海风很大,也不多穿就跑出来,到时候感冒又胡乱怪人。手这么冷……”
“亚夫,这画看起来好压抑啊!”
他抬起头,眼中印入大片的红绿黄,用墨浓重,看起来似乎很明艳,可整个构图却给人以极度黯淡逼仄的感觉,令人印象深刻。
“这是荷兰最著名的后印象派画家,梵高的作品。这里的只是仿品,真品都在荷兰的女王宫里。”
“梵高,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自杀死掉的画家么?听说他得了梅毒,还有重度的精神病。”她有些不敢苟同地抿抿小嘴,“好像西欧的艺术家不是疯子,就是抑郁病患者,没一个正常的样子。不像我们亚国……”
闻言,他忍不住就大笑起来。发现这小丫头看世界的眼光,总是能给他带来无限的乐趣。也许显得有些幼稚愚蠢,但也不能否认她看到的那些事实。
“轻悠,你该知道,虽然你不认同梵高的人生,可是你能感受到这副画里他想要表达的情感,这幅画正是他在得精神病后画的,也就是在他艺术生涯最辉煌的那段时期所作。那时候,他受梅毒和精神病的影响,却依然对生命报着极大的热诚,对人生报以极浓烈的爱。这幅《夜晚的咖啡馆》,试图用红色和绿色表现人类可怕的激情。”
她的目光转向一旁,“那幅好像画的是星星还是月亮,明明是温暖的金黄,沉静的蓝天,可他用的笔法却让人感觉那就像一幅地狱魔景。那些回旋在黄色星星边的墨蓝色线条好像挣扎的命运曲线,被固定在那周围,很像……逃不出轨道的星星。”
他目光闪亮,叹息,“《星空》,正是梵高住在精神病院治疗时的作品。他擅长的就是对所见事物进行一种主观性的加工,所以这画里表现的也都是他内心世界的一种写照。”
她皱眉,“压抑,逼迫,想要冲破命运束缚,却不得不接受……死亡的审判么?!”
他揽着她来到了第三幅画面前,那是在一片黑蓝色的天空下,金黄色的麦田和绿色延伸的小路。
“感觉到了么?这幅《乌鸦群飞的麦田》,更明显地表达出梵高当时的心境和精神状态。”
“看似欣欣向荣的金黄的丰收麦田,一路奔向远方的绿小道,可是全部都被割断在那片蓝色的天空下,好像……死神落下的镰刀。而那些乌鸦,正是死神使者的像征……”
她收回眼,侧过了脸。觉得其实他没有给她做解说更好,她就可以当做完全不懂,把之归类为难看或看不懂的东西,一晃而过了。可现在已经读懂了那种情感,要再想逃避,那就是自欺。
若非自己的心情也那般鲜丽又阴黯,希望又绝望,看似生机勃勃却好似已经走到死亡的尽头,她就不会受到吸引站在这里,一时挪不动自己的脚步了。这个男人有时候敏锐感性得连女人都自叹不如,竟然能一针见血地抓住她的心思所想,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哼,还是我们亚国的水墨画好看,有意境多了。”
她扭扭身子,就想要离开。
他抱住她,下巴轻抵着她的发心,声音变得低沉如丝绒般轻柔,又震慑人心:
“悠悠,有时候人的身体比心更诚实。”
“梵高虽英年早逝,可是他执着地追求喜爱的艺术创作,这样的精神令我佩服。他虽屡次暗恋失败,却仍是非常勇敢地向喜欢的女孩表白,就算惨遭拒绝和鄙视。甚至倍受病魔的折磨,也依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对事业的追求。他的那些热烈的情感,都在这些画里表达出来,每一笔,每一个色彩,每一个形象。他说……”
“为了它,我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由于它,我的理智有一半崩溃了;不过这都没有关系……”
------题外话------
这段表白,是梵高的原话!
正文 57.缠绵悱恻(绝对浪漫)
遥远的海岸线慢慢浸出一道耀眼的光线,仿佛上帝睁开了眼睛,一驱走了晦黯的暮色,打亮了小渔村舍的棕色屋,掠过茂密的树丛,翻过起伏的蕾蕾花团,古老的运河蜿蜒回绕波光鳞鳞,山岗上的华丽古堡式宫殿在阳光下宏伟得仿佛走过沧桑岁月的巨人。
一丝晨风悄悄掠动柔白纱帘,织绣繁复的华丽窗帷分化了它的力量,一跌进光线黯淡的内室,就被那浓重糜艳的气息吞噬掉,柔弱的低吟从厚重垂落的床幔里隐隐传出,那样无力,娇柔,迷离,宛如紫金色垂幔上缭乱缠绕的枝藤叶蔓,在晨光中晃动着妖娆的身姿,勾引着欲望的蹂躏。
雪白的荷叶裙边被玄色丝绸掩去,凌乱仓促地堆在床脚,一角丝被从大床上滑落,透入朦胧的白色纱笼里,静静起伏的曲线,美好得让人叹息。
那高大壮伟的身躯露出强健有力的肩背,垒垒肌肉紧窒结实,没有夸张的起伏,每一块都恰到好处地展示着主人勤于锻练,丝被只掩住了腰下的部位,却露出一条修长有力的腿,牢牢压住了身下一小片雪白,像淘气的孩子霸占着心爱的玩具。
怀抱下,薄唇帖着骨节微微突起的后颈,轻轻啄吻,细腻而柔情。还闭着眼,那样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挑逗味儿,柔和的脸部线条显示着正完全沉浸在拥有的幸福中。
环绕的手臂因为抱着幸福的向往,所以唇角才会向上勾起,掌中滚动着棉花般柔软的云朵儿,只是呼吸,就能嗅到指尖绽放的花朵儿的味道,就能看到红嫩嫩的娇艳,一瓣一瓣地绽放。
美得令他心醉神驰!
“悠……”
呢喃的叹息轻轻滚出喉间,像是完全的满足,又像还从未得到的深深渴求。
她呼出一口气,却吸进了更多的男性麝香味儿。
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要躲避,又像渴望拥抱。
胸口肆意的大掌轻轻一个收缩,她睁开眼,还来不及惊慌出声,小嘴儿就被夺走,声音被吞噬,密密实实的压榨沉重得让人心都坠入无奈的深渊。混沌的脑子仍分不清今昔何昔,只能任由着身体行使一切意志,在那火热狂野的追逐下,彻底沉沦。
“亚夫……”
她扭着小脑袋,哭出了声,似痛苦更是快乐。
他一遍遍轻啄着她的唇角,诱哄着,任欲望的火焰无尽地蔓烧,无限升腾。
极致的快乐颠峰,一颗颗泪水被舌尖衔进口中,苦涩被瞬间灼热化为泯心的甘甜,一声粗嚎的长吼不可抑制地从喉底蹦出。
终于,紫色床幔不再颤抖,嘎吱嘎吱的奇怪叫声停止了,丝被全部滑落在长绒地毯上,更不用去看那雪白衬底的大床有多么糜乱,连轻轻掀动白纱的一角,漫溢出的浓烈气息都能让人脸红心跳到无以复加。
“你……坏……”
揪紧的小眉头,从不经修辞的眉毛几乎要连在一起,她嘟着红肿的唇儿虚眯着眼抱怨的模样,又傻又丑,却该死的可爱得要死!
“悠悠,我哪里坏了?”
“你,你就坏,坏死了。”
她扭着脑袋钻进枕头里,一副完全不敢见人的鸵鸟相。
他轻抚着柔腻的美背,哑声逗弄着,看小人儿羞得频频往被窝里钻,可钻来钻去却都钻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心窝里,调皮得像只小虫子,明明一用力就会被他掐死了,偏偏就只能掬在掌心里疼着宠着,爱不够。
“我坏?是指,我弄疼了你的手,还是射进了你嘴里?”
“啊,讨厌,你还说,不准说,闭嘴!”
两条小胳膊缠上来,小小的手掌捂住他的嘴。
可那瞪来的眼角含俏,软软的掌心还能嗅到他的气息,坦露在外的雪白臂膀胸口,都布满了整整一夜的糜糜印记,似乎连缠绕在他胸膛的缕缕青丝,都娇媚得可耻。
“不说,那就是想做。”
“不,不!”
他邪气一笑,眼闪恶意的光彩让人心惊胆跳儿,她吓得扭身想爬走,却逃不过魔鬼的手掌心。
“哈哈哈,不要不要,痒死了,哦,好痒好痒,讨厌……哈哈,我不来了,不来了啦!哈哈哈……求求你,哈哈……”
待他练完了十指禅神功,她已经浑身酥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他抱着粉通通的人儿又进了浴室,仔细算来这应该算是从昨晚到现在第三次。明明遵医嘱是不可以做,可抱着这团奶兮兮的人儿不动邪念,那简直就不是人类会做的事儿。
他从来不屑忍耐自己的欲望,一张小嘴不行,还有的是办法。
这也许都多亏了明仁皇兄早前的各种熏陶,送了他不少孤本的椿宫图鉴,以及西洋绘本,那里面各式的丰乳肥臀,交苟体态,将男女之事极尽描述之能,不得不让人惊叹,在那个明明宣扬着“礼义廉耻”的极致保守的古老时代,压抑下的人们偷偷衍生出的欢乐哲学,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极尽狂野之能,极尽变态之能,极尽的花样儿百出。
“讨厌,不准碰那里。”
所以,对于房事,热衷于其中的男人总是能举一反三,不厌学习,不厌探索,不厌于实践演练。
“呜,人家的下巴好酸。”
而且,不乏于开拓创新。
“你,你变态。”
甚至,敢于开宗立派。
小人儿蹲在大大的白色陶瓷浴卸里,曲着身子,双手抱膝,仰着小脖子瞪着他,却不知自己挤压着的小身子,在水波的勾勒起伏下,更显得诱人无比,令人血脉贲张。
“已经近午时了,不是叫肚子饿?还是你想吃了东西,又继续睡?”
“不要!”
他笑得很温柔,很邪恶,挑挑她的小下巴,“那就快收拾,好出门。”
“不,我自己洗,你出去。”
“四只手比两只手快。”
这根本就是色狼理论啊!加上他的手,明明单纯的事儿都被搅乱了。这臭男人,前辈子一定是野狼投胎来的。
哦,她的嘴和手,都好酸……
……
美丽的乡间小道上,轻悠穿着以签了丧权辱格的不平等条件换来的漂亮洋裙,撑着曾经只见过的雪白蕾丝洋伞,脚踏意大利手工制牛皮凉鞋,欢快地就像出了笼子的小狗儿。
在花团锦簇中扑蝴蝶,在树林中穿梭,在小溪的石墩上蹦跳,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这是从宫殿后山路徒步而行,进入荷兰村。
所以,在他们享受林间清新空气时,宫殿正门前空等了一早的四位少爷,已经被正午的太阳烤得头昏眼花,直打哈欠,怨声载道。
“这是什么花?怎么他们家家户户的窗台上,种得最多的都是这种花?”
圆润饱满的杯状花冠,长长的绿色花茎,修长的绿叶掩着长长的花茎抱起一朵朵颜色艳丽的花朵儿。这种花儿在含苞待放时,最美。且颜色丰富多彩,艳红,明黄,瑰紫,粉白,一团团拥簇在道路边,小桥下,石迳中,屋檐门廊下,缀着森林般的王国,宛如林中的精灵。
“这是荷兰的国花,郁金香。”
织男亚夫今日也穿着西洋服,标准三件套的合身剪裁,将他高大健美的身形勾勒得完美无缺,黄发碧眼的女士都频频回头。轻悠觉得男人穿洋装,比起和服显得不那么难以亲近,只是四周艳慕的眼光,也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对此,她归结于自己并不像某人一样,那么适应众所瞩目。
“啊,我知道。李白的那首《客中作》写的就是它。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他将她拉回身边,摘去她发间的一片树叶,掩去周人好奇探索的目光,慢步向前,一边道,“郁金香本产于中国天山,在十六世界中叶时被引入欧洲。因为其花形优美,颜色馥郁,花香浓郁,深受皇室喜爱。曾一度是独属于欧洲宫廷的观赏类花贲。荷兰商人们天赋般的敏锐嗅觉,让他们意识到这种花的独特商机,为此还编出不少浪漫的故事,借机大肆炒作。最高炒到一个花根,卖到了四万美元。”
果然,小家伙立即发出惊呼。
“一个花根四万美元,那这里那么多,不是得几百万。”于是在她的眼里,所有漂亮的花儿全变成了金闪闪的美刀“$”,再看别人家漂亮的阳台和屋檐,只觉得那里堆满了金子。
对于那小脑袋瓜里的疯狂幻想,男人低笑出声,大手将小脸捞了回来,“上次大战时,荷兰闹严重饥荒。有饥民以其球状花茎为食保住了性命,故战后女王就将郁金香做为国花。此外,郁金香也是匈牙利、土耳其的国花。”
“什么?那个花根还能吃么?”
男人深吸了口气,看了看天,果然这家伙就只会往那方向思考。
“悠悠,你没有想过郁金香本来自亚国,却在异国他乡获得如此多的厚爱和美誉,其花型、品种、颜色,都在荷兰的郁金香热时得到长足的发展,比它在故乡更生机勃勃。正如李白所吟,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只要这里有更适合自己的土壤,留驻于此,繁衍生息,也能过得很开心。”
她的脚步骤然一停,他随即驻足,看着她垂下的脑袋。
突然,砰地一声响,似有刺目的白光闪过,拉开了她的视线。
“呀,那个是照相机么?我去看看。”
她立即甩掉了他的手,朝前方宽广的巴洛克公园跑去,翩翩起舞的美丽裙裾,在道道金粉般的光束中起伏,却越行越远,仿佛不可捉摸的林间精灵。
他追逐的目光不断穿越,从明亮到黯淡。
还是不行么?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
……
“可以让我试试么?不不,我不是要照像,我是想用你那个机器啦!不对不对,我不是要你的镁光灯,我是……”
可怜她只粗通东晁文,略通英文,完全不懂荷兰文,跟洋相师比手划脚半天也沟通不了,急得一张小脸通红。
“悠悠,你会照像?”织田亚夫走来,看小家伙急得上窜下跳,却不动声色。
“我,我懂一些啦!”看过无数次的那种,应该也不难,“那个,我想……他说可以给我们照一张像。可是我想自己照,他都不懂英文的,好难沟通啊!”
“正好,我们从来没合过影。就让他给我们照一张吧!”
完全无视她的后半句愿望,将人拉进怀里,坐到了相师指的雕花长椅上,周围撑着洋伞的洋妞儿们纷纷朝他们看过来,忍不住为这甜蜜的一幕,羡慕连连。
彼时,茂密的树叶筛落一地碎金,洒在一对璧人上,雪白柔软的蕾丝裙衬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粉嫩嫣红的小美人儿被高大俊帅的男子半环在怀中,眨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唇角的笑有些牵强,但也掩不住那般娇弱纯美的气质,男子俊容深邃迷人,微微垂落的眼神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的人儿身上,可惜那小美人儿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照相师傅手里的黑色小方盒上。
砰,镁光灯曝光时蒸腾出一团白烟。
轻悠想要上前继续与洋相师继续交流借用相机。
但洋师傅却满意地挥挥手,叽哩呱啦了一堆什么话,她就被男人又拉了回去,没注意男人一只手上拇指和食指圈起,另三根手指竖着,对洋相师打了个手式。
“等等,我要跟他说。”抱紧。
砰——
“不,我不要这个姿势啦!好丢脸。”帖面。
砰——
“你怎么可以这样,唔!”亲吻。
砰——
在一番小小折腾中,靓女美男留下了数张十分令人艳羡的双人照。让首次拍到如此完美的洋相师兴奋得手舞足蹈。
不过,当洋相师又叽哩呱啦说出一堆话时,织田亚夫突然沉下了脸色,冷着声蹦出了几个字正腔圆的单词,顿时让本来只有些微嘈杂的公园,迅速安静下来。一双双惊讶不矣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不约而同透露出惊艳又羡慕的神色。
“你们……”
洋相师似乎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口气讨好。
织田亚夫面色更冷,口气非常强硬。一个眼神儿,十一郎就要上前夺相机。
洋相师急了,死抱着相机,口气却更加讨好,甚至带着乞求的意谓。
轻悠被一堆鸟语隔离在外,内心深深地愤懑,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又被男人给骗了!
终于,织田亚夫的口气稍稍软了一。
轻悠挡在两人中间,气愤地指责,“织田亚夫,你根本就懂荷兰语的,对不对?你居然又骗我。你跟师傅都说了些什么?我不准你仗着权势欺负人。拜托你不要这么丢脸,好不好啊!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客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我无礼?”
这口气一出,比刚才更可怕了。
“那个,有什么事好商量啊!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十一郎干嘛要抢别人的相机?”
他突然弯起唇角,却毫无笑意,“你不是说想照像么?”
洋相师这方急忙头称是,操着十分生硬的东晁话,依依不舍地将相机递给了轻悠,轻悠很懵懂。
“拍吧,本王可以牺牲做你的模特。”
“哼!我才不要拍天天都能看到的东西,我要拍这里漂亮的花儿。”
男人的俊脸唰啦一下沉到底。
旁边传来一片咳嗽声,低声唏嘘不断。
洋相师噗嗤一声笑出来,在锐利的眼神下急忙举着镁光灯跟上了小美人采风的脚步。
不过,很快……
“NONO,不对……XOSDWERT……啊呀,噢……老天,你XOSGSTR……”荷兰话夹着纠结的东晁文。
当轻悠把相机都拿倒了还没折腾出一张照片时,洋相师已经急得快把头发给拨下来了。
织田亚夫在又一串哀嚎声中,推开洋相师,问“拍了几张?”
“我……”她窘红了脸,抬头不起。哪敢直说自己一连曝废了几张胶片,好像什么也没拍到。啊,蠢死了!之前看洋师傅照很简单,为什么轮到自己就这么难呢?
“笨蛋,镜头拿反了!你的手挡住镜头了。要照那边的花,必须再靠近一些,这种老式相机没有调焦距的功能。放松,别捏得那么紧。手心有汗了,去擦干净,不然不小心碰花了镜头照出来更丑。”
被男人不客气地蹊落了一番,她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你,你会拍?”
这哪能怪她啊!照相机在这个时代,可是跟飞机一样的稀罕物。在家乡,照相馆都是洋人开的。就算像上海那样的国际大都会,拥有相机的都是留过洋的巨富之家,而会照相的自然少之又少了。
照相机虽然在上个世界末叶就传到了国内,对于寻常人家,能照上一张已属不易。别提拥有一架相机,自己来照了。会照相可不比洋人拿筷子学吃中国菜那么简单,可是件稀罕得不得了的事物了。
所以,这根本不怪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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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情节属于铺垫兼享受,希望大家喜欢。呵,秋是很喜欢啦!关于之前提到的豪斯登堡宫殿,在女儿国日志里有帖图,大家可以去欣赏感受一下。
也许有些筒子急着想看“离开”,事实上咱正往那里奔去。不过爱情故事嘛,还是要享受一下恋爱的乐趣。秋比较好这口“求知型”恋爱过程,所以特别给大家分享一下。
这里对比照相机和自行车的发明,也是为了铺垫一下男女主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环境气氛,正因为不易,咱悠悠跟着亚夫才叫幸福啊!这里多处引用当时的民俗,秋觉得很有代入感和真实感。因为后面全部架空,不用为那段感觉灰暗的历史郁闷,这没什么关系,咱家女儿会很拉风滴!
正文 58.这是幸福么?(绝对唯美)
“你说呢!”
男人动作熟练得像在操作战斗机,啪啪两下就对好焦,照了一张,洋相师非常积极地配合着打燃了镁光灯,接着就极为兴奋激动地呱啦了一大串,轻悠猜测那多半是在夸奖男人,心里很是不爽。
“不想拍?”
看她瘪着嘴皱着眉头,很怨怼的看着自己,心里别提有多快意。
周人叹息,谁叫刚才某人得瑟着居然完全无视亲王殿下主动献身,这会儿被鄙视了吧!不趁着这会儿埋汰人,更待何时呢。
“你又骗我!”
“我骗了你什么?屁股别蹶那么高。”
“你还说,你明明就懂荷兰话。我哪有蹶,啊……”
“看着镜头,别东张西望!”
“我看到了,怎么是倒着的呀?”
“原理复杂,解释了你也不懂。看好了,对好焦距,手别抖。”
“你又骂我笨,你怎么知道解释了我也不懂啊!哎哟,又不是我在抖,明明是你,哎,你还打我。”
“看好了没?按下那个按钮。用力!”
“我有用力啦,可是……咦?”
砰——
轻悠平生第一张照片诞生了,可惜在最后关头她抬手去推男人时歪掉了撞头,鲜花只挂到了一小角儿,抱剑站在一旁的十一郎成了三分之二强的主角。此照片在事隔多年还出现了极大的争论,轻悠死不承认这是她拍的第一张失败照片,而犟着说下一张完美的鲜花照才是。
这学会了照相,轻悠可激动了,就给周人都来了一圈儿,玩得不亦乐乎。但偏偏就故意漏掉了自己的师傅!
织田亚夫冷哼,“教会了徒弟就没了师傅。这亚国谚语很是一针见血!”
轻悠扬鼻子哼哼,“这么简单,一学就会。哪还需要师傅!”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啊?”
所以说小人得志亡不远矣,轻悠沮丧地看着洋相师一边取回了相机,一边数着大银元,操着怪调的口气说“谢谢”。
“还想照?”
“……”
“要本王给你买台相机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有条件。”
“哼!”
轻悠侧身就朝外走掉。
织田亚夫慢步跟上,“本王做为出资者,好歹也该做首席模特。若悠悠愿意,咱们回屋,你想拍多少就拍多少。可好?”
他俯在她耳边,口气诱惑得让人浑身直哆嗦。
“为什么要在屋里拍?我想在外面拍。”相机的诱惑力着实惊人,还是败下阵来。
他低低一笑,十足撩人,“悠悠,你忘了,画室里的仕女名画,不都是在屋里画的。”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脑子里晃出那些只着寸缕片丝的丰腴西洋画,有的甚至全身暴露在外,当时她就羞红了脸,十分无法理解洋们们所谓的艺术。
“讨厌,你下流!”
她推开他就跑掉了,他站在原地,一脸享受。
这才跑出不多远,路上传来了叮当叮当的铃声,轻悠很奇怪,朝路的另一头望去,一辆自行车拐了出来,骑车人突然看到轻悠,吓了一跳,车龙头一偏,哪知道轻悠也被吓了一跳,两人就对冲上了。
“啊呀——”
哐啷一声巨响,自行车撞上咱边的花坛,人仰车翻,上面的信件都撒了一地。多得十一郎和随行的侍卫赶来,才收拾了残局赔了些钱给邮递员小哥治擦伤。
那人走后,轻悠还望着有些不舍的模样。
“看什么?你瞧上那男人了!”
“啊,你胡说什么!我看他骑的自行车跟我在上海看到的不太一样啦!”
“哪里不一样?”
“就是,就是……全部都不一样。”
他瞪着她左右闪躲的目光,突然问,“你想骑自行车?”
“想想想。”
她立即头,跳过那愚蠢的问题。但很快又把自己陷进了新的问题里……
“哎哟……”
众人看着那还没上车就被压爬下的小身影儿,齐齐捂上了眼。
男人走上前,负手躬身,居高临下地问,“你这也不会?”
“我,我只是太久没骑,所以才会不太熟练罢了。”
“真的?”
“那……”
“我记得谁曾经说过,刺绣、烹饪都是迂腐落后女子的活计。新时代的女性应该懂外语,会骑车,会打电话,会照相,会开飞机,就像王灿之女士一样。”
她涨红了脸,窘得要死,但没忘一,“我会打电话!”
我们伟大的汉民族,绝对不会轻易低头认输。
他摇头,“连这也敢说,脸皮有够厚。”
“织田亚夫,你讨厌。你就知道笑话别人,你会骑嘛!不要也是吹牛说大话吧?”
自行车在这个年代,也绝对不是普及的国民日常生活用品。平均一辆车就要七到十五个洋元,即相当于轻悠和母亲一个月的银钱了,而这也仅仅是大城市的价格,在轻悠的家乡,这算是一笔巨款了。就算有卖的,也没有哪个寻常人家舍得买。
加之当时还没有多少国内厂家生产,除去与世界发展接轨较快的北平、上海和港城,亚国九成以上地区,偏远一的城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人力机械。更别提拥有一辆,甚至是会骑了。
轻悠的家乡芙蓉城算是西南信息较为发达的大城市,但比起以上那三个城市仍是差得太远。未跟着小叔到上海和北平见世面时,她只见过城里最有钱的广联银号的太子爷玩过。这也是托三姐和太子爷订了婚的缘固,才有幸看到。那次订婚聚会上,姐妹们都围在自行车边,二姐五妹她们都试玩过。她很想试试,却只能远远地被排拒在外看着。
大少爷那辆车,跟刚才那辆最新式的比起来,当然是差了不只一个等级了。
难怪她刚刚看到后,眼都发直了,都忘了让路。
在东晁这里,人人都习惯穿和服,很不便于骑自行车。虽然政府大势鼓励穿西服,以便于引入各种西学和西式生活习惯,不过同时也有大力倡导保持传统不失本真的学派。所以骑车的人也极少,她每每在街上看到,也会发呆看上好半晌。
到东晁前,林雪忆过生日时,刚好得了辆自行车。她就想找机会沾儿小甜头,可惜后来忙着出国的事就将那积累了好久的小小渴望给搁下。
“坐稳了,抱紧我。”
“不用,这样就行了。你别不懂装会,人家今天穿的可是白裙子。”
男人回头扔来一个戏谑又鄙视的眼神,支着地的长腿用力一蹬,车子便滑出老远,收回的脚踩在踏板上几个用力,速度便快起来。
耳边呼呼的风声,人和景迅速往后倒退,这种乘风而行的感觉,及不上飞机那么刺激,却是让女孩子格外欣喜愉悦。
“哇,好快,好稳。”
这会儿还在柏油路上,自然一切安妥。
他回过头,看着小丫头,双手乱挥,乐得不行,雪白的裙花在风中翻飞,美丽的花圃从两人身边滑过,惊飞一片啄食的小鸟儿,潺潺流水上掠过他们的影子,空气中荡漾着醉人的夏日芬芳,恋爱的甜蜜,化成欢笑中每一个跳跃的音符,让人陶醉,熏然,只想让所有时间都停留在这一刻。
“什么,啊——”
“抱紧我!”
越过一片屏障般的紫藤栏后,平坦的柏油道一下变成了碎石小路,长长地蜿蜒伸入前方一片开阔的绿荫,长及脚踝的绿草丛在阳光下油光发亮,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木头摩擦声,空气中充满了青青草香。
轻悠手忙脚乱地抱住男人的腰才稳住了颠簸的身子,正忍不住抱怨,抬头就看到了前方那仿如巨人一般的庞大建筑物,圆锥形的塔楼,尖尖的屋,上面正旋转着一个六页大风车。
行到风车附近,车停下了。
织田亚夫说,“荷兰被称为风车之国。因为他们有三分之一的国土只高出海平面一米,近四分之一低于海平面,是名符其实的低洼之国。国内水路纵横,有北方威尼斯之称。所以他们城市的排水系统非常重要,由于临近北海,四季风大,他们从德国引入的用来磨面的这种风车利用到了排水系统中,渐渐走进了每家每户。”
“哦,这风车比我家乡灌溉用的人力风车完全不一样唉!那个排水的机器安在哪里的呀?是在那个大筒子房子里?”
轻悠跳下车,一边揉着被巅疼的屁屁,一边问。
织田亚夫将车子扔在一旁,没回答她的疑问,拉着她的手走向了与风车相反的方向。
“喂喂,等等,我们不是去看风车嘛?那里好像有人耶。”
“当然不是。”
他拉着朝着前方茂密的树林走去,她一看他唇角的笑意,立即吓到尖叫,就要往回跑。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那里。你放手,你这个色狼,就算这里没有人,我也不要。啊啊,放手,救命啊——”
织田亚夫再次抬头看天,面无表情。
随即,俯身将人扛上肩头,大步朝目的进发。
事实上他们没有进树林,而是绕过了树林后,出现一片空旷的平地,这里的草都被去,空地上有好几个身形高大的洋人。
“啊,那个是,汽球?!”
视野整个倒向的轻悠第一眼看到的是天上那颗巨大的、颜色绚丽得让人头眼发花的巨大球体。激动地嚷了起来,要男人放她下地。
这一落地,她抚着脑袋,歪歪斜斜地就跑了过去。瞪大了眼地看着在空中飘荡的大汽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抽气,脸上却抑不住兴奋的笑。
她永远不知道,这两日里所感受到的甜蜜和快乐,是这短短的两个多月的经历里,最明媚的片断。她也不知道,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身处在困苦孤冷的环境中的她,每每想到这几日,总会心酸得落泪。
“没见过?”
“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汽球唉!哇,好大啊。真的是用牛皮猪皮羊皮做的么?好漂亮,居然画的是郁金香,太美了。那下面的篓子里真的可以载人呢!哦,我居然看到真正的汽球了。林雪忆还说汽球根本不能载人,那都是骗人的。可我看到可以裁人的了,那个《泸城画报》上绘的汽球根本就不对嘛!”
事实上,19、20世纪之交时,汽球就广在英、德、法等国流传,在飞机发明之前承载了人类飞向高空的梦想。不过由于汽球只能顺风而飞的限制,无法往载人飞行深度发展。在一次大战中,广为德、法英等国应用于战争中。不过,20世纪初飞机出现后,迅速消失在了人类的视野。现在基本上只做为汽球爱好者满足飞行的乐趣,一种玩乐工具。
然而,就这已经被欧美人淘汰的飞行工具,对于轻悠来说也都是“传说”中的事物。她是在到上海时,才从那里丰富的报刊杂志里获知有这么个事物,后来回家时讲给姐妹们听,居然没人相信她。由于当时她也没在上海待多久,也没那个机会碰上有人施放汽球,就没有有力的驳斥论据。
现在她亲眼看到了,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当然,她这样惊咋的反应,看在男人眼里,那就成了……
“小土包子!”
他刮一刮她红通通的鼻头,口气宠溺。
“我现在见过了,我已经不是土包子了。”
她笑得欢欣愉悦,提起裙摆朝汽球跑了过去。
那方正在摆弄的人竟然都是人高马大的洋人,看到她跑来,纷纷扬手朝她打招呼,说“HELLO”,她就像得到老师奖励的单纯小学生,乐得一一回应。
不过要说交流嘛,还是差了些火候。多问问人家姓名,哪里来,语速快了,她就应付不过来,开始抓脑袋了。这时候她是真正后悔当初拗着脾气说洋人坏,不肯跟小叔学西文。
织田亚夫走过来时,洋人们互相吆喝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朝他行了一个十分恭敬的西洋宫廷礼。
这让轻悠即惊又奇,但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听着他熟练地用英文与那些洋人交流,甚至语调轻盈,仿佛老朋友般,她也不能否认自己曾经是多么地傻,竟然小瞧了这个男人。
他根本不是靠祖荫肆意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他很聪明,懂得发展商贸、强国富民。
他博学多才,不仅了解亚国的古老文化,字写得比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亚国人还要好,而且对欧美国家的了解也十分令人惊奇,甚至会流利地使用不只一种外语。她最崇拜的小叔也只会英文,略通德文。
他狡诈多辨,莫说总把她说得哑口无言,平日里听他训责士兵,下人,都十分的一针见血,让人根本无从反击。
就连他的功夫,虽然没有看到他跟多少人打斗,但当初就那对着井上元子劈下的一刀,几乎看不出如何出手的那种可怕的速度和判断力,每一分都令人惊骇。
他就正如他自己所说,和孔子那位成就最高的门生子路最为相似。政治上的才能,她做女子的并不懂。可见他在经商上的敏锐洞察力,却是非常令人佩服艳慕的。
在那段住他房间里养伤的日子,她常听到他跟来客商量公务,在电话里嘱令下属。她自小长在商人世家,虽天天醉心于书墨字画,但为了母亲在家中立足也跟着小叔学了很多经商之道,故而才能有机会去北平、上海等地见世面。也由此,她才敏感地发现,这个男人真真不可貌相,确有经纬之才,不怪他平日里那般骄傲自负了。
她见识不多,认识的精英人物也少,可她直觉就算是在整个亚国,或许也不容易找到像他这样的男人。相信若让小叔见到他,也定然会赞一句“惊才绝艳”。
几乎集所有优势于一身,更有一副让男人女人都要失神的绝世容貌,简直就是上天降世的神砥,完美得可怕!
是呵!有时候,他给她的感觉就是可怕。
太过完美的事物,那只存在于传说中,不该存现于人世。
偏偏他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当初只是好奇,想要接近。可随着她一步步对他的了解,恐惧之心也随之而来。
她从来没想过,会被这样的男人喜欢上,掳为禁脔,深陷其中,几乎……不可自拨。
“愣着做什么,不想坐?”
“我……”
他看着她突然踌躇的模样,突然想起什么,伸手解开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这穿在他身上那是挺刮帅气得让人眼发直,换到她身上就完全成了小孩子穿大人戏服,颇为可笑,周人都露出了有趣的眼神。洋人们向来民风开阔,就打起了流氓哨。
轻悠窘得直缩脖子,抓住了织田亚夫的手往他身边缩去。
他一扬眉,打掉了周人取笑的眼光,拉着女孩上了汽球。
她看着他朝地面的人一边打手式,一边说话,那样自信而掌控一切的模样,让人即羡慕又崇敬。难怪那日出门时,那么多女孩跑来给她祈福。民众的崇拜也许有时候是盲从的,可是那也不是一根据都没有的。
至少,在东晁也不止他一位亲王,他却能获得那么热烈的呼声,绝非仅靠祖荫和漂亮容貌所得。
这样完美的男人呵,竟然说喜欢她,她一直觉得这一切都像在梦境。
“悠悠,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
“我,我才没有看你。我在看……”
她慌忙转身朝外看去,立即吓得腿软得一屁股坐在了兜里。
“天哪,好高!”
他大笑,将她拉进了怀里,挡着大风,“之前坐飞机也不见你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