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柜台前的周长风头:“姚老,你先坐,我这就给你配兑。”
看着周长风熟络的手活,姚崇不禁又陷入沉思。
“长风,手艺又见长进了,只是有些花哨。”姚崇忍不住调侃说道。
“没办法,原步踏地只会被人超越,而且这里的顾客挺喜欢这花哨的配酒手法的。”周长风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说实话,又或者两者都有。
“你这话我认同,人就是要不断的进步。”姚崇倒不是恭维,虽然周长风现在已经放弃了读书人的身份,可是他的这句话却深得姚崇认可。
“可是姚老却是自己原地踏步。”
姚崇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周长风。
两人算是忘年交,不论身份,不论年龄,也不论职业,可是周长风的这句话,却颇有一些不尊重姚崇。
姚崇印象里,周长风应该不是这么不尊重自己的人。
“姚老,我看了你最近几期的文儒日报,说句不中听的话,姚老写的那几篇文章,实在是不堪入目啊,唉……姚老,什么时候学富五车的姚老,也开始胡搅蛮缠起来了。”
“周长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那些文章有什么地方不妥?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把你酒吧给砸了。”
姚崇也来了火气,他可不是由着人在自己头拉shi还默不作声的人。
他是个尤为骄傲的人,特别是自己的文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的文章,他都引以为傲。
“旧有的思想,姚老,人要往前看,难道您觉得,百姓一定要过的苦哈哈的,有上顿没下顿,这才叫居安思危?如果百姓富足,人人安居,这就是死于安乐?”
“此乃孟子所言,你也读过几年的书,难道孔孟之道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吗?”
“孟子也会说错,只要是人都有错误的时候,孟子的话太过片面了。”周长风直言不讳的说道。
如果这句话放在十年前,这句话就是大逆不道。
周长风连长安门都出不了,就要被暴怒的文人摁地上怼死。
姚崇憋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看着周长风。
“你……你大胆!”
“民富才能国强。”周长风可不在乎姚崇的脸色,姚崇已经不再是丞相,他也不是那个拜求赐帖的书生:“国强才能震摄周边国家,如若像十年前的朝廷,那时候天下有多少人能够吃饱穿暖?又有多少人安居乐业?而那时候吐番、突厥、回纥、党项人,每年都要来边关骚扰一次,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中原就像是他们家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不热闹,可是以文人为首的朝廷,又能有什么作为?陛下多次态度强硬的要求发兵征讨,全部被文臣按下来,那时候的朝廷何等的懦弱?再看看这十年,总共就发生了两次边关遇袭,一次是吐番屠城,第二次是党项人夜袭南关,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国家强盛之后,他国的态度。”
“外族之所以减少袭击,不是武则天有多能耐,是修罗剑的存在,是太云十六仙的震摄!”姚崇咬着牙,嘴硬的回应道。
他不承认,打死也不会承认,这是武则天的功劳。
“太云十六仙的功绩,谁都无法抹灭,可是你当真以为,太云十六仙就能够震摄的了所有的邻国外族吗?如果没有朝廷的强硬,如果没有国家的强盛,真能让外族止步边关?”
有些事情,只有挑明了说出来,别人才会想的清楚,甚至有些人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比如说姚崇,姚崇当然清楚,也许吐番的确是被修罗剑吓到了,可是回纥、突厥、党项呢?他们的凶残都不在吐番之下,他们就会被修罗剑吓到吗?
以他们对中原的狼子野心,会因为吐番的失败,就偃旗息鼓?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真正的原因就是朝廷态度的转变,还有时局的变化。
现如今的武唐整体实力,比起过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任何一国的实力,都远远不如武唐,哪怕是全部加在一起,都未必比的上武唐,在这种强弱对比明显的情况下,他们再出兵骚扰武唐边关,那就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现在的武唐,可是巴不得他们动手,他们动手了,正好给了武唐出兵的借口。
这才是近年来,边关安宁的真正原因。
平常的时候,周长风很少会和姚崇讨论时局,因为周长风知道姚崇的性格,以及他对朝廷的态度,说多了只会让双方都闹的不愉快。
可是这次他看了姚崇新的文章,却是不吐不快,姚崇觉得百姓就应该贫贱的理由,仅仅只是孟子说过的那句话,居安思危没有错,可是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句话却是周长风万万无法认同的。
因为周长风就是朝廷新政的受益者,如果都按照过去的那种政策,周长风现在也许还在街头卖字画,别说是养活妻儿老小,就连自己都未必养的活,周长风记得当初自己的妻子,为了补贴家用,给富户人家洗衣服,天寒地冻的天气,把手冻得皮都脱掉了。
周长风是打死也不愿意回到过去的那还总穷困潦倒的生活,他享受现在的生活,不用让自己的妻子再去做那种苦活,自己的孩子可以红光满面,自己的父母可以保养的脸色红润,不用再为明天有没有吃的而担忧苦恼。
难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凭什么只有你们这样的达官显贵,可以安稳度日?
凭什么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就要寝食难安?